一夜无话,却无人敢真正放松。
天刚微亮,客栈后院便忙碌起来。
萧璟召来清风明月在房中议事,低沉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是在安排探查镇东头那家小客栈的神秘人,还要搜集更多关于失踪案和的线索。
他得厘清这落霞镇的浑水,分辨哪些是本地麻烦,哪些是冲他们来的阴谋。
云皎皎知道这些事自己插不上手,见萧璟专注,便悄悄拉了拉阿蔓,对旁边嗑瓜子闲得发慌的谢流云使了个眼色。
出去走走?她压低声音,总闷在房里难受,顺便探探这镇子的底。
谢流云立刻来了精神,扔下瓜子地展扇:妙啊!小嫂子懂我!”
“这穷乡僻壤虽比不得京城,风土人情定有看头,说不定还能捞点消息。
阿蔓举双手赞成,眼巴巴望着云皎皎:小姐,我们去买好吃的吧!
云皎皎含笑点头,跟外间的明月打了招呼。
明月看了眼屋内,见萧璟未反对,便默默安排两名便装侍卫远远跟着以防万一。
三人走出迎客居,融入清晨清冷的街道。
阳光驱散山间薄雾,给灰瓦白墙镀上浅金。
店铺陆续开张,吆喝声、打铁声、早点摊的热气交织成一片生活气息,与昨日感受到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阿蔓如脱缰小马,兴奋穿梭在各小吃摊间,不一会儿手里就塞满糖人、炸糕和肉馅饼,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往云皎皎手里也塞一个。
嗯!这个饼子绝了!小姐快尝尝!阿蔓鼓着腮帮子含糊推荐。
云皎皎接过烫手的饼子小口咬下,外酥里嫩确实美味。
她边吃边不动声色观察四周。
镇民们见到这几个衣着光鲜的外来客,大多投来好奇戒备的目光,却无恶意。
谢流云摇着扇子摆足风流公子派头,东瞧西看,偶尔跟摊主搭话问价,言语风趣,很快打消了些许戒心。
老板,这山货品相不错,最近山里收成如何?谢流云把玩着一块茯苓状似随意问道。
卖山货的老汉叹气:唉,别提了!”
“最近山里不太平,敢进去的人少,好东西自然也少了。
不太平?可是有猛兽?谢流云顺势追问。
老汉左右张望压低嗓门:比猛兽还邪乎!是山神老爷发怒了!”
“接连抓了好几个壮劳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镇上猎户药农,没几个敢往深处走了。
山神……住在山里什么地方?云皎皎上前温声问。
老汉见她是个漂亮和气的小姑娘,戒心又减几分,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
喏,就是最深处的老鸦岭,听说那儿有座废弃的山神庙,山神老爷就住那儿。”
“以前还有人去上供,现在……谁敢啊!
老鸦岭,废弃的山神庙。
目标再次确认。
街道另一头传来喧哗哭声。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妇人捶地痛哭,周围聚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云皎皎问旁边看热闹的大婶。
大婶唏嘘:是张寡妇,她男人前几天进山采药,说好最多三天回来,这都第五天了还没影……怕是……唉!
又一起失踪案。
云皎皎心念微动,走上前。
妇人哭得几乎晕厥,周围人多是同情却无奈。
这位大嫂,云皎皎蹲身柔声道,别急,或许你丈夫只是迷路了。”
“能告诉我他平时常去哪个方向采药吗?”
“临走前可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张寡妇抬起泪眼,见是个面生的漂亮姑娘,抽噎道:
他……他上次回来说在老鸦岭西边的野狼谷附近看见几株极好的老山参,这次就是想去碰运气……还说……好像看到谷里有奇怪反光,不像寻常物件……
野狼谷,奇怪的反光。
云皎皎默默记下,又安慰妇人几句方才起身。
谢流云早已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给旁边里正模样的人,嘱他帮忙安抚张寡妇。
野狼谷……这名字听着就瘆人。谢流云凑到云皎皎身边低语,还有那奇怪反光,会不会跟咱们找的东西有关?
云皎皎神色凝重:极有可能。野狼谷就在老鸦岭附近,方向吻合。
她感觉袖中罗盘微动,虽不明显,却确实指向西边。
三人又逛了会儿,买些日常用品和干粮。
经过镇东头那家小客栈时,云皎皎特意放慢脚步。
客栈门面狭小破旧,门窗紧闭透着阴冷,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
她敏锐察觉一道冰冷视线从二楼某扇窗后扫过,抬头望去却只见一片昏暗。
感觉不舒服。阿蔓皱皱小鼻子,下意识靠近云皎皎。
看来老鼠窝在这儿了。谢流云以扇掩唇,声若蚊蚋。
他们未多停留,很快离开这条街。
回到迎客居已近晌午。
萧璟似刚处理完事务,正立院中望向他们归来的方向。
回来了?他声线平淡。
云皎皎走到他身旁,将野狼谷、奇怪反光及张寡妇丈夫失踪的事低声告知,也提及那家小客栈的异常。
萧璟静听,眸色深沉。
野狼谷……清风已初步查明,镇东客栈那几人昨夜确实趁夜外出,方向大致也是往西边山脉。
线索隐隐都指向西边的野狼谷和老鸦岭。
恰在此时,明月从外快步进来,手执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布条。
王爷,这是在客栈后院墙根下发现的,似被人不经意挂落。”
“布料质地……与昨日山谷中死士所穿衣物的残留线头,极为相似。
布条普通,但出现在落脚处的墙根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不仅监视着他们,甚至可能……已经试图靠近过了。
萧璟捏着那枚布条,指尖微紧,眼底寒光乍现。
这落霞镇的平静之下,暗涌比想象的更加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