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
古晟子公司的困境逐渐从阴影中浮现到阳光之下。
竞争对手的紧逼,合作伙伴的疑虑,媒体若即若离的关注,都让古晟焦头烂额。
他试图反击,试图找出流言的源头。
但古诚的操作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又无迹可寻。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模糊的“市场担忧”和“竞争对手的恶意”。
叶鸾祎稳坐钓鱼台,冷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她不再给古诚具体的、琐碎的指令,而是开始抛出一些更宏观、更考验临场判断和自主执行力的任务。
她像是在测试这把新开刃的武器,在不同环境、不同压力下的稳定性和杀伤力。
“古茗远约我明天去打高尔夫!”一次晚餐后,叶鸾祎状似随意地提起。
赤足轻轻踩在跪坐在一旁为她按摩腿部的古诚的膝盖上,“你跟我去!”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是,小姐!”古诚应道,手下按摩的力道没有丝毫变化。
“到时候,见机行事!”叶鸾祎闭上眼,享受着按摩,语气慵懒,内容却带着锋芒。
“让他更清楚地看到古晟的无能,也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你的价值!”
价值!
这个词如今在古诚听来,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他的价值在于他的用途,在于他能为她达成的目标。
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阳光明媚。
这是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古茗远一身休闲装,笑容和煦,但眼神深处的审视并未减少。
叶鸾祎则是一身利落的运动装,挥杆动作标准而优雅,谈笑风生间,将商业信息与人情世故巧妙融合。
古诚穿着合身的 polo 衫和卡其裤,跟在两人身后,负责背球杆,递水,擦拭器具。
他沉默寡言,姿态谦恭,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卑微,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当古茗远因为一个失误球而微微蹙眉时。
古诚会适时地、用极专业且简洁的语言,分析刚才那一杆的风向、草皮状况和可能的调整方式。
语气平和,不带任何卖弄,更像是一个尽职的、知识渊博的助理在提供参考。
当叶鸾祎与古茗远聊到某个商业项目,古茗远无意中提到古晟最近遇到的“小麻烦”时。
叶鸾祎只是轻笑,不予置评。
而古诚则会在此刻,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一两句从公开渠道获取的、关于竞争对手动态或行业政策变化的信息。
这些信息看似中立,却巧妙地印证了古晟陷入困境的“必然性”和“外部因素”。
无形中将古晟的个人能力问题,淡化为了时运不济。
他的每一次开口,都极其谨慎,时机精准,内容看似客观。
实则都经过精心筛选,如同手术刀般,在谈笑风生间,精准地削去古晟在古茗远心中可能残存的信任基石。
同时,又不着痕迹地铺垫着自己的“可靠性”和“可用性”。
古茗远是何等人物,他自然能感觉到古诚话语中那细微的导向性。
但他没有点破,反而对古诚投去了更多探究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沉稳、敏锐,懂得审时度势。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知道如何用最不起眼的方式,达到最核心的目的。
这比那些夸夸其谈的所谓精英,要危险得多,也有用得多。
一场球下来,叶鸾祎与古茗远相谈甚欢,似乎只是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休闲活动。
但空气中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回程车上,叶鸾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忽然开口:
“古茗远看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古诚专注地开着车:“是!”
“他开始真正将你视为一个变量,而不仅仅是一个可能带来麻烦的身份。”
叶鸾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满意?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
这是极高的评价。
古诚的心湖却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恢复了死寂。
“是小姐教导有方!”
“不全是!”叶鸾祎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
“是你自己……适应得很好!”
适应!
这个词让古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适应了成为利器,适应了在无声处伤人,适应了将自我彻底工具化。
回到别墅,夜幕降临。
项圈再次戴上,锁扣合拢的声音在寂静的玄关回荡。
叶鸾祎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她用手指勾着链条,将古诚拉近。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她的目光不再是审视,更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了关键步骤的锻造作品。
“知道吗?”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亲昵的冰冷。
“你现在就像一块经过反复淬火的钢。
杂质被剔除,结构更加致密,也更加……锋利。”
她的指尖顺着项圈的边缘,轻轻滑过他颈侧的动脉,感受着皮肤下平稳的搏动。
“疼痛吗?”她忽然问,指的是这个过程,这个被重塑、被工具化的过程。
古诚沉默了片刻,感受着颈间她指尖的微凉和话语的重量。
疼痛?或许有过,在最初。
但现在,那种感觉早已被一种更深沉的、与存在本身绑定的麻木所取代。
“不疼,小姐!”他最终回答,“这是……必要的过程!”
叶鸾祎的指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
她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平静无波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意志最完美的倒影。
“很好!”她松开链条,转身,“记住这种感觉!淬火之后,方能成器!”
她走向楼梯,留下古诚独自跪在玄关的黑暗里。
颈间的项圈依旧冰冷。
但他知道,真正的淬火,发生在灵魂深处。
他已成为她手中,那柄无需思考、只需指向目标,便能无声撕裂一切的,工具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