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狱密室的烛火在晨风中晃了晃,将三具人影投在青石壁上。
秦尘屈指叩了叩石桌,青铜残片在烛下泛着冷光,白姑娘,沈小友,东陵地宫的事,我需要你们的手。
白砚秋的指尖在古籍残卷上顿住。
她今日未束发,墨色长发垂落如瀑,衬得眼尾那点朱砂更艳:秦公子可知,东陵是初代雷主埋骨处?她翻开一页泛黄绢帛,上面用金漆画着座被雷纹缠绕的地宫,残卷说,雷契碑镇在主墓室,只有真正的雷主继承者能唤醒。
但——她忽然抬眼,眼底浮起阴云,还有半卷被撕去的记载,我在抄录师旧库见过残页。
若强行闯入...她喉结动了动,碑会化刃,斩魂夺魄。
沈千山之子正用阵盘推演地宫结构,闻言手一抖,青铜指针地撞在盘沿。
他是个清瘦少年,眉间有道淡疤,像被雷劈过的痕迹:白姑娘说的是...我爹笔记里也提过,雷契碑认主极苛。
若血脉不纯...他没说完,低头盯着阵盘上跳动的红光。
秦尘忽然笑了,雷火在指尖噼啪炸开,映得他眼底翻涌着紫电:他们说我不是真主?他抽出腰间短刃,寒光掠过腕间,鲜血滴在青铜残片上,那我就去问问那块碑——
话音未落,青铜残片突然腾起赤焰!
血珠在火中熔成金液,转瞬又化作飞灰。
空中浮起一行虚影,像被雷劈出来的刻痕:契未成,魂未归,慎入东陵。
当啷!
雷碑灵突然剧烈震动。
这尊残碑本嵌在密室角落,此刻裂纹如蛛网蔓延,石屑簌簌掉落,最后四个字从碑身深处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焦糊气:门后非墓,是笼。
白砚秋猛地站起,绢帛从膝头滑落。
她盯着那四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笼...他们要困的不是秦无妄,是真正的雷核承载者?
秦尘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纸奴童身上的血字,想起识海里那道说容器肯燃的咒言,所有碎片在脑中炸开——原来从青铜片现世,从纸人童谣响起,都是局!
他们要引他入东陵,用雷契碑锁住他的雷核,再...
秦公子!沈千山之子突然扯他衣袖,阵盘上的红光已凝成血线,推演显示,三日后月蚀时,地宫防护最弱。
但现在...他指尖发颤,现在强行破阵的话,可能触发九幽冥雷阵!
三日后?秦尘扯下衣襟裹住腕上伤口,血珠透过粗布渗出来,他们等不了三日后。他转身看向白砚秋,目光如刀,白姑娘,小雅体内的烬火令,能暂时剥离吗?
白砚秋一怔,随即明白他在担心什么——那些操控纸人的势力,极可能也操控着小雅。
她咬了咬唇:需要三日,用玄冰玉魄做媒介...但玄冰玉魄在北冰域,我...
我让南洋联军去取。秦尘打断她,沈小友,立刻传信给南洋的陈统领,让他带水军在外围布防,防备势力合围。他抓起案上的雷纹令旗,转手抛给少年,告诉陈统领,若见紫色雷蝶,即刻放炮为号。
沈千山之子接过令旗,郑重抱拳:我这就去!他转身时,衣角扫过阵盘,青铜指针地转了三圈,竟指向密室西北角——那里有块青石板,刻着极淡的雷纹。
秦尘眯起眼。
他记得林嬷嬷曾说,雷狱密室的地砖是按十二玄雷方位铺的。
他抬脚踩上那方石板,内力注入——地一声,石板下沉半寸,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块木牌,刻着林氏守墓四个小字。
秦尘的手指突然发抖。
这是林嬷嬷的东西!
他记得小时候,嬷嬷总说自己是替秦家守墓的,但具体守什么,她总笑着说等尘儿长大就知道。
秦公子?白砚秋轻声唤他。
秦尘将木牌贴身收好,抬头时眼眶微红:白姑娘,你留在雷狱研究剥离之法。
若我三日后未归...他顿了顿,烧了这块木牌,会有人来接你。
白砚秋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我等你回来问结果。她的手很凉,却带着股韧性,那碑说门后是笼,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笼牢,还是你的雷利。
夜更深了。
秦尘站在林嬷嬷的坟前,怀里抱着从暗格取出的木牌。
月光透过槐树的枝桠洒下来,在坟头投下斑驳的影。
他摸出枚雷种,轻轻按在槐树干上——雷光顺着树纹游走,转瞬开出满树银紫色的花,像极了嬷嬷生前最爱的雷蝶。
嬷嬷,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坟头的新土,以前你总说我太心软,该学雷尊的果决。他笑了笑,雷火在掌心跳动,现在我懂了,不是果决,是——他猛地捏紧拳头,雷火炸成碎片,是敢把所有算计我的人,都烧成灰。
嗡——
识海中的吞噬祖雷突然震动。
秦尘瞳孔微缩,这是雷纹捕捉到咒频的信号!
他屏息细听,那道极弱的咒言像游丝:容器已动,准备镜魂引
他垂眸冷笑。
指尖快速结印,一道虚假的记忆波频顺着雷纹反推回去——目标动摇,拟退避三舍。做完这些,他摸出雷心玉佩,里面还残留着与黑楼残影的共鸣。
他将一道微型雷蛊注入波频,看着它顺着咒频的轨迹,像条小蛇般游向未知的远方。
想换我的魂?他对着夜空低语,先问问我的雷答不答应。
黎明来得很快。
秦尘披着黑袍站在东陵入口,晨风卷起衣摆,露出腰间悬着的雷纹匕首。
巨门高约十丈,刻满雷纹与锁链浮雕,像头沉睡的巨兽。
他抬手按向碑眼,十二玄雷在体内齐鸣,尤其是鸿蒙本源雷与吞噬祖雷,震得他血脉发烫。
轰——
碑面骤然亮起!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像从极深的地底下挤出来的:报名讳。
秦尘抬头,目光穿透晨雾,直抵门后未知的黑暗。
他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我名秦尘,非你所待之人,亦非他人提线木偶——他掌心雷光暴涨,照得整座山都亮了,此身虽承雷,命,我自己掌!
轰隆隆——
碑门轰然开启。
幽深通道内,电蛇狂舞如银龙,发出嘶嘶的轰鸣。
秦尘迈步而入,身后最后一片雷蝶燃尽,化作青烟消散在风里。
门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而在他踏入的瞬间,远在千里外的黑楼里,青铜片突然爆成碎片。
残影望着满地碎屑,瞳孔骤缩——那道反向的雷蛊,已顺着波频,爬到了他脚边的阵盘上。
东陵石门缓缓闭合,将晨光照在秦尘的后背上,投出一道极长的影子。
影子里,十二道玄雷的纹路若隐若现,像在编织一张雷网,要将这地宫里的所有秘密,都牢牢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