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重的、足以压垮整个玛法大陆无数英雄豪杰的身份枷锁——“沙风将军之妻”、“第一刺客宗师”、“驸马沙贝亮之母”。
在这个隔绝于世的幻境里!
在这个少年纯净的目光中!
竟轻飘飘地、荒谬地失去了所有分量。
巨大的错愕之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苦涩的轻松感席卷全身。
原来,在这里,她真的可以只是“璃月”。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吗?我可是很有名哦......”璃月小心的问道。
惊蛰回道:“从记事的时候,和父母就四处游历,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你不会是比奇皇城公主吧??”
璃月“......”
惊蛰看着怀中人儿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从紧张到错愕,再到一丝迷茫的释然,只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动人至极。
他心中那份压抑了数年的渴望,如同被点燃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依旧坚定,空出的那只手,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缓缓抬起,抚上了她冰冷的面具边缘。
璃月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闪。
惊蛰轻轻扣住了面具的边缘。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璃月……”他低哑的声音带着让璃月醉生梦死的轻柔,“在这里,就我们俩人,有必要带着这个吗?带着这个躲什么呢,如果是躲我,我见过你了啊……”
那低沉的声音像羽毛搔刮着心尖,璃月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是啊……带着它躲什么呢?”她想。
“呃~带习惯了...”就在她心神失守、放弃抵抗的刹那,惊蛰的手指微微用力。
冰冷的金属面具,被轻轻摘下。
那张惊蛰早已铭记于心、足以倾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又呈现在他眼前。
比记忆中更添了几分憔悴,却也更显动人心魄。
此刻,那张脸上布满了醉人的红霞,从双颊一直蔓延到耳根、颈项,如同熟透的蜜桃。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泄露着主人内心的滔天巨浪。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水光,迷离、羞怯、挣扎,还有一丝认命的绝望。
惊蛰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看!这样多好,这么美丽的脸庞,非要带着面具遮掩。”
惊蛰缓缓低下头,对着他魂牵梦绕的唇瓣。
璃月双手本能地抵上他胸膛,“不……惊蛰……我不能……别再吻我...”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地溢出,想要推开这令人沉沦的诱惑。
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对不起,惊蛰,我也想 ......但是我们 ...真的……不能……”
惊蛰的心被她的眼泪狠狠揪紧,但看到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爱恋和无法掩饰的沉沦渴望,所有的犹豫瞬间被焚毁。
他非但没有退开,“没有什么不能!”他声音带着斩钉截,“这里只有璃月!惊蛰!只有永恒的时间,出不去的幻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或拒绝的机会,猛地低下头,带着积攒了数年、精准且炽热地覆上了她的唇!
“唔……”璃月的呜咽被他吞没。
起初,是冰凉柔软的触感,带着璃月泪水的咸涩。
紧接着,是惊蛰滚烫而急切的唇磨,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情。
惊蛰学着璃月先前吻他的模样,也用力吸吮着她柔软的唇瓣。
璃月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唇上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滚烫触感。
那一声“不能”的哭喊,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抵抗意志。
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推拒的力量,指尖微微蜷缩,最终无力地攀附在他肩膀上。
认命了……我真的认命了……
心底那道苦苦支撑的堤坝彻底崩塌。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顾忌。
这一刻,她只想沉沦,只想回应,只想抓住这绝望幻境中唯一的真实与温暖!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紧闭的牙关悄然松开,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颤抖。
她开始回应他!脸滑动唇角配合着惊蛰。
璃月呼吸开始带起细微而诱人的嘤咛。
泪水依旧在滑落,却已分不清是绝望的苦涩,还是沉沦的甜蜜。
她紧紧地环抱住惊蛰的肩头,那是一种不管不顾、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姿态。
惊蛰感受到她如此热情的回应,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加深这个吻。
两人的呼吸彻底纠缠在一起,急促而灼热,在寂静的血色桃源中清晰可闻。
粉紫色的永恒天幕下,簌簌飘落的血色花瓣仿佛成了这场禁忌之恋的无声见证。
年轻的法师与传奇的刺客宗师,紧紧相拥,忘情地深吻着。
璃月脸上的泪痕未干,身体却已彻底沉沦在少年滚烫的爱意之中。
这一刻,身份、岁月、道德、乃至整个玛法大陆的规则,都被抛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幻境。
热吻的回应激发了惊蛰,他急促喘息着,本能的开始撕扯璃月的衣服......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愤怒和警告意味的咆哮,从不远处的桃林深处传来!
这时候,璃月猛地惊醒,用尽力气推开他,声音带着羞怯的慌乱:“不……不行!只能这样了,对不起,惊蛰,真的对不起,我是喜欢你,但,请给我一点点尊严好嘛?”
她别过脸去,不敢看惊蛰失望的眼神。
她不能逾越那道天堑。
都怪刚才那一吼声!
显然,刚才那头神兽死亡的尸体,再次惊醒了附近沉睡的同类!新的战斗即将来临!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璃月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退开几步,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面具,强行压下脸上的红晕和心中的悸动,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情况!准备战斗!”
惊蛰看着她瞬间恢复的“前辈”姿态,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甜蜜的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握紧了魔杖:“嗯!”
两人再次投入到熟悉的战斗节奏中——躲避,引怪,配合击杀。
只是这一次,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默契的配合,每一次惊蛰挡在她身前,每一次她守护惊蛰的后背……都带上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甜蜜和悸动。
血色花瓣依旧纷纷扬扬,时间在这片幻境中无声流淌。
惊蛰和她就在这战斗与短暂的休憩、甜蜜的靠近与理智的推拒中,生活着。
期间惊蛰和她只是拥吻和抚摸,却再也没有越过雷池。
他们的实力在血与火的磨砺中越发深不可测,包袱里的技能书堆积如山,彼此之间的情感羁绊也日益加深,如同这桃园中扎根千年的血色桃树,盘根错节,无法分离。
然而,出口依旧渺茫,身份与现实的鸿沟也如同天堑横亘在心间。
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或许只是漫无目的探索的必然结果,在感知中又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璃月固执地认为是六年,惊蛰则掰着手指头坚持是七年,而这片幻境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真实流逝的,是整整十年)
他们在十年后的这一天,终于抵达了这片血色桃源的*核心*。
不再是无穷无尽的花树和偶尔暴怒的神兽。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平坦、被精心打理过的区域。
中心,是一座与周围妖异美景格格不入的建筑——一座标准的四合小院。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样式古朴雅致,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然而,时光(或者说幻境的法则)显然并未放过它。朱漆的大门早已斑驳脱落,露出朽木的本质,半扇门板歪斜地耷拉着,仿佛一只疲惫睁开的眼,无声地诉说着荒凉。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惊蛰和璃月的心。这十年间,除了彼此,他们从未见过任何属于“人”的痕迹。这座小院的出现,如同死寂深海中亮起的一盏孤灯,带来希望,也带来更深的寒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强烈的好奇。
他们握紧武器(惊蛰的魔杖,璃月的暗影之刃),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扇破败的门扉,踏入了院中。
院内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杂草丛生,没有落叶堆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一尘不染,角落里的石桌石凳摆放整齐,仿佛主人刚刚离开。
院中甚至还开辟了几方小小的花圃,里面生长着一些外界常见的、颜色素雅的药草和花卉,在血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正房、东西厢房的门都紧闭着。
他们选择了正房,轻轻推开。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屋内景象映入眼帘。
没有想象中的蛛网灰尘,没有腐朽破败。
一切都整洁得令人心悸。
家具是上好的红木所制,桌椅、书架、梳妆台一应俱全,擦拭得光可鉴人。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泛黄的书籍和卷轴。
梳妆台上,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映出他们惊愕的脸庞,旁边还放着几个小巧的胭脂盒和一支玉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着墨香、药香和一种早已消散的脂粉气息。
这不像一个被遗弃的地方,更像是一个主人刚刚出门、随时可能回来的家。
然而,目光移向内室的床榻,所有的温馨假象瞬间被打破。
一具人类的骸骨,静静地躺在铺着素色锦被的床上。
衣服早已经化成灰烬的骨骼纤细,保持着一种侧卧蜷缩的姿势,仿佛在睡梦中抵御着某种寒冷。
骷髅的头骨微微低垂,空洞的眼窝望着床头某个方向。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孤独。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尘土,只有几缕干枯的长发还缠绕在枕边。
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空了的茶杯,杯底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茶渍。
璃月站在门口,身体如同被冻僵一般。
她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具骸骨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共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百年?千年?……不,或许是更久。
这个女人,就在这座精致的小院里,在这样一个永恒美丽却死寂的牢笼里,独自生活,独自等待,独自老去,最后独自化为枯骨。
她打理着庭院,阅读着书籍,梳妆打扮……她在等待谁?
还是……仅仅是为了对抗这无边的孤寂,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仪式感?
炼丹炉在耳房沉默,锻造台在西厢蒙尘,纺织机在东厢静立……
她似乎尝试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只为填满这漫长到绝望的时光。
璃月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这会不会就是她和惊蛰的结局?
在这永恒的血色桃源里,重复着这个女人的命运?
孤独地生,绝望地等,无声地死?
“不……”一声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叹息,从璃月紧咬的唇间溢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门框上,身体微微颤抖。
惊蛰也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悲凉。
他默默走到璃月身边,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传递着询问和关切。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内室,仔细检查了骸骨和周围的环境。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书或信息。
就像……就像生命之火在无尽的等待和孤寂中,悄然熄灭了。
“我们……把她安葬了吧。”惊蛰的声音低沉而肃穆。
他无法想象这位前辈经历了什么,但给予她最后的安宁,是生者唯一能做的。
璃月含着泪无声地点点头。
两人在屋后选了一处开满素雅小花的向阳坡地,用院中工具挖了一个深深的墓穴。
惊蛰小心地将骸骨用干净的锦被包裹好(那是屋内唯一能找到的、还算完整的布料),放入墓中。
璃月则默默地从院中摘来几束清雅的药草花,放在墓前。
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和几束花,在漫天的血色花瓣下,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庄重。
安葬完毕,两人再次回到小院,沉默地巡视着。
炼丹炉冰冷,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处理好的药材。
锻造台旁的铁锤和铁砧静静相依。
东厢的纺织机上,还挂着一匹织到一半的素色锦缎,梭子停在半途,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璃月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的织机,看着那匹未完成的锦缎,想象着那个女人日复一日坐在这里,将无尽的孤寂和渺茫的希望,一梭一梭地织进经纬之中……她再也控制不住。
积蓄了十多年的压抑、对未来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对身边少年那无法言说又日益炽热的情感……
还有此刻被这具无名枯骨彻底引爆的同理心和悲悯,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她苍白的面颊,浸湿了面具的边缘。
她背对着惊蛰,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和脆弱。
惊蛰被璃月突如其来的崩溃惊呆了。十年间,他见过她受伤、愤怒、羞赧、甚至绝望,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地哭泣。
那压抑的哭声,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心上,让他手足无措。
“前辈?璃月?你怎么了?”惊蛰慌忙走到她身边,笨拙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唐突了她。
他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慌乱和心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刚才安葬那位前辈,让你难过了?别哭啊……你看,我们不是把她好好安葬了吗?她……她只是睡着了,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璃月听着他这幼稚又真诚的安慰,哭得更凶了。
她猛地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惊蛰那张写满担忧和懵懂的俊脸。
十年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依旧带着少年的纯净和神性的光辉。
她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那句在心底呐喊了无数次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惊蛰……你这个木头!笨蛋!如果你这几年里,哪怕再勇敢一点点,主动一点点,不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试探……也许……也许我就……我就给了你了!我就不用再背负着那些枷锁,不用再害怕未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