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和李靖面面相觑,同时陷入了沉默。
常笙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冒牌货,毕竟这个李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李靖则在想,常笙的自我介绍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一旁被忽视的祈老大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李靖就罢了,毕竟是自己人,还很有能力,他还有很多事需要李靖帮他去做,哪怕李靖喜欢多管闲事,现在表现得出格一些,他也就忍了。
但常笙这个铁匠是怎么敢无视他的。
于是他拔刀指向常笙,怒喝道。“你是何人!勾结我的下属有什么目的。”
李靖闻听此言,沉默走向一旁,让常笙和祈老大面对面。
祈老大要出头,那刚好试探一下常笙。
铁匠什么的,李靖是不信的,正经铁匠可登不上这艘船,常笙那白皙的皮肤也不像是常年在炉边打铁的。
就是感觉扬州、常笙这两个词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常笙看了一眼祈老大,无视了他的愤怒,抬手一招,他手上的刀就脱了手,飞到常笙面前。
祈老大只觉得手掌突然一热,然后手上就空了,他看着自己手上被刀柄摩擦出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
坏了,惹到高手了。
祈老大回过神,迅速转身向自家军船跑去。
他现在只想回去开船跑路,至于其他人,他现在是顾不得了。
就在祈老大一跃而起,只差一点就要落到军船上的时候,破空声传来,他的刀从天而降,将他贯穿的同时,强大的力量把他带入水中,直沉江底。
常笙放下手,对着惊慌的义军说道。
“李靖留下,其他人滚蛋。”
商船上的义军们一听,立马跑向自己军船,因为谁也不让谁,跳帮的时候还挤了几个人落水。
只留下额角滴落冷汗的李靖,略显害怕的看着常笙。
他咽下一口口水,声音略带一丝颤抖的询问常笙道。
“敢问常公子,留下我所为何事。”
常笙摆了摆手,示意李靖不要紧张。
“我在离开扬州之前,曾以观星之术推演过一次大势,在我得到的结果中,有一个叫李靖的会成为当世名将。
只是我不太确定,那个李靖到底是不是你。”
常笙的确会观星之术,不仅如此,占卜类的技能他多少都会一些。
但‘窥探命运者,终将被命运左右。’
这句不知从哪看到的话,常笙一直记得很清楚,并奉为圭臬,所以他从来没用过相关的技能。
现在的他连星星都很少看,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看出了什么东西。
推演大势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但李靖不知道啊。
他看着常笙认真的模样,又想到自家舅舅·隋朝名将·韩擒虎对自己的评价,他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就信了,还深信不疑。
当世名将,舍我其谁。
李靖的气势顿时就上来了,朝常笙拱手问道。
“世上有观星之能者屈指可数,敢问先生名号。”
李靖到现在都不信常笙是个铁匠。
常笙摸了摸下巴。“看来你获取消息的渠道不怎么样啊。”
李靖脸上透过一丝尴尬。
这次离家闯荡,都沦落到当大头兵了,哪还有什么消息渠道。
常笙朝一旁瑟瑟发抖、准备悄悄离开的管事招了招手。“你来给他说一下我的信息。”
说罢,常笙就走到船边,观看江面上的风景。
管事心说:你们聊天就聊天,叫我做什么。
管事也怕啊,这两人一开口就是观星推衍天下大事,这种事是他能听的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人杀伐果断的时候。
但常笙都招呼到了,他也没办法,只能转头吩咐其他人赶紧去开船,别误了行程。自己则是走到李靖面前,介绍起了常笙。
听完,李靖恍然大悟。
他是兵家,兵士的那个兵,不是兵甲那个兵,准备兵甲什么的,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再加上他武艺一般,对顶尖武器没什么追求,不关注常笙这种锻造大师是很正常的。
难怪只是耳熟。
···
另一边,手下私自收取过路费,被人杀死在大江上的消息也传到了杜伏威耳朵里。
关于手下私收过路费这事,杜伏威是知道的,只是手上的事情太多,腾不出时间来整顿,便暂时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闹出了事,这优先级就提高了。
于是杜伏威立即安排军法官开始调查此事,并按军法给予相关人等处罚,自己则是带人去追常笙他们的商船。
处罚是为了正军纪,追人是为了聚军心。
自家小弟做错事了,那也该自己关起门来处理,这在外面被欺负了,他这老大要是不出头,以后谁还会服他。
因为商船跑不快,轻装简行的杜伏威一行当晚就追上了常笙他们,并将他们包围在了码头。
正在考校李靖,想看他是不是冒牌货的常笙听到动静,便提着放在桌上的剑匣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
码头上,士兵们举着火把,在岸上连成一片。
江上,二十余艘军船成半圆状向船队缓缓驶来,堵住了所有水路。
常笙看着熟悉的军船样式,吐槽道。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找茬,杜伏威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啊。”
商船管事都快急死了。
“常先生,你可别在这说风凉话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这明显不像是能善了的样子啊。”
常笙摆了摆手。“不急,和他们耍耍。”
杜伏威这些人还没经过整合训练,在常笙眼中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根本没法配合杜伏威作战。
而且这是在船上,就算杜伏威真有精锐,也没这个条件给他们配合。
所以常笙根本就不慌。
···
军船靠近后,杜伏威那边立马就有人询问下午的事,并让船队交人。
管事刚想接话,就被常笙按住了。
“人是我杀的,敢问今夜这么大阵仗,带队的人是杜伏威还是辅公祏啊。”
在真气的作用下,常笙不大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码头附近所有人的耳中。
杜伏威在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本人就是高手,很清楚能弄出这一手的人,必然也是个高手,今天的事情有点麻烦了。
但也只是有点麻烦。
下午士兵汇报的时候说了,杀人的是个年轻人。
杜伏威对自己的武功有数,江湖有名的高手中,他完全打不过的人不多,其中并没有年轻人。
于是他也运起内力回话。“我是杜尧,你是谁。”
杜尧,字伏威。
“扬州铁匠,常笙。”
“原来是常大师。”
杜伏威心中一喜,纵身而起,一步踏在船头的护栏上,然后凌空几个踏步,空中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常笙他们身后。
几人转身相对,杜伏威率先发难。
“常先生,我敬你是锻造大师,便不与你动粗了。
但你今日无端杀我麾下统领,这事你得给我、给我手下的弟兄们一个交待。”
常笙一听这话,就知道杜伏威想干什么了。
“杜总管想要个什么交代啊。”
杜伏威毫不客气。
“你入我麾下效力一年,教导工匠锻造之术,一年之后去留随意。”
果不其然,有一个觊觎他锻造术的。
常笙笑了。“你这是吃定我了?须知我能在扬州安稳过这么些年,靠得可不是锻造术。”
杜伏威也笑了。“你与石龙并称扬州双柱,若单论武功,我确实没把握留住你,但是···”
杜伏威抬手指向码头。“我今日还带了三千人出来,其中不乏高手,与我合力,这天下能走脱的人不多。识时务者为俊杰,常先生又何必做困兽之斗。”
常笙把剑匣往甲板上一立。“你是怎么确定,我不在能走脱的人中呢?
诸子剑来!”
随着常笙话音落下,剑匣就像折扇一般朝两侧打开,像扇骨一样立在其中的七把剑飞出剑匣,剑指杜伏威。
虽然这‘扇骨’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就是了。
而船上的管事、水手等人见状,立刻作鸟兽散。
城门失火,那可是会殃及池鱼的,他们可不想变死鱼。
“冥顽不灵。”
杜伏威摇了摇头,闪身冲向常笙,想要擒贼先擒王。
但常笙的剑比杜伏威更快。
杜伏威刚动手,七把剑就已经堵住了杜伏威的所有进攻路线。
见状,杜伏威也不再强求拿下常笙,而是避开朝他攻来的重剑,挥袖朝一旁的短剑卷去。
杜伏威擅长手上功夫,因为在出招之时手通常都藏于袖中,所以还得了一个‘袖里乾坤’的名号。
不过别误会,他这个‘袖里乾坤’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神通,而是类似袈裟伏魔功的武学。
比如现在,他衣袖卷向短剑,袖中的手却成爪式,准备在长袖隔绝视线之后,拿住这短剑,以内力隔绝常笙的内力操控,先破了常笙的剑阵再说。
杜伏威老江湖了。
他看到七剑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七剑一定有剑阵存在,只是还没使出来而已。
不然谁会闲得没事,弄那么大一个剑匣背着这几把剑到处跑。
杜伏威的想法没错。
但可惜的是,他低估了常笙的实力,也低估了剑阵形成的速度。
杜伏威还没拿住短剑,阔剑就已经朝着他面门去了,长剑和八面剑也来到了他的身后,软剑也化作长蛇,卷向他的小腿,头上还有一把双手大剑当空坠落。
无奈之下,杜伏威只能放弃拿下短剑,低头侧身翻向一旁,躲避攻击。
稳定身形后,他快速看了一眼被划破的衣袖,又准备攻向常笙,但是···
就这么一会儿,七把剑就已经分列阴阳五行,将他围在了剑阵中央。
“道家剑阵!”
杜伏威面色不变,心中却暗道要坏。
以前收集到的情报里,可没提到过常笙是道家弟子。
众所周知,道家以阴···实用着称,很少去搞那些花里胡哨却无用的东西。
因此,道家出品的东西或许不强,但各方面都很是均衡,绝对没什么明显的弱点、缺点。
从刚才交手的状况来看,这七剑哪怕不成阵都十分难打,现在成了阵,杜伏威就两个字想说——
完蛋!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想逃都难。
要么等人来救,从外破阵,要么熬到常笙内力耗尽。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有可能吗?
要知道,他的军队现在正处在整肃军纪的过程中,是个人看他都咬牙。
他要是死了,高兴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除了他那个结拜兄弟和两个养子外,根本没人会救他。
可会救他的三人,他一个都没带来。常笙也不像是内力少的。
杜伏威想要认怂,但常笙没给他机会,剑指一横,剑阵便攻起了杜伏威,让他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
李靖看着阴阳五行之气流传的剑阵,和阵中艰难抵抗的杜伏威,更加相信常笙所谓的观星推衍了。
观星推衍这种事,道家可太靠谱了。
看常笙这样子,明显是学到了真本事的,绝不是那些打着道家名号骗人的半吊子。
于是他不再犹豫,朝常笙拱手道。
“敢问先生此行何往。”
常笙斜着眼看他。“天机不可泄露。”
李靖很想说:你已经泄露得很多了。
但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吐槽,并闭上了嘴。
不说就不说吧,只要自己死死的跟着常先生,难道还怕找不到值得投靠的明主?
就是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天下名将之后,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常先生也没说。
看过史书的人都知道,卸磨杀驴的事可太多了。
要不要向常先生求一卦呢?
可这事不太好开口啊。
李靖陷入沉思,而常笙则专心对付起杜伏威。
倒不是杜伏威的武功值得常笙这么认真,而是他得注意一点,别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杜伏威给打死了。
他这是主动上门去投奔李渊,总得给人带点礼物吧。
李靖虽然是张SSR,但现在也只是有潜力,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成长起来呢?
再说李靖现在还只是大头兵,根本没什么战绩,你把人带过去,说这是未来的天下名将,那也得有人信啊。
杜伏威就不同了。
他刚刚才打败了隋名将陈棱,又有不俗武艺傍身,这个时候把人带上门,很有面的好不好。
于是在常笙的操控下,剑阵一直维持在一个打不死杜伏威,又需要他全心全力抵抗的程度。
没过一会儿,杜伏威就气喘吁吁,快要力竭了。
常笙一挥手,七剑便飞回了剑匣之中。
杜伏威一个没反应过来,继续出招,却没有了何其对抗的对象,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自己摔了出去。
常笙忍住笑,做严肃脸。“如何,杜总管,现在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了没?”
杜伏威调理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着完全没费什么力的常笙,苦笑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杜某小觑天下英雄了。”
常笙摆手。“可别瞎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杜总管,我没有杀你,这算是不杀之恩吧,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杜伏威抬手。“常先生不妨直言,只要不违心中道义,尧无有不应。”
“不必那么严肃,我就只是想让借你本人一用而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