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浮现出来的名字,脸色铁青。
她知道,这是有人在挑战她的权威,动摇她的统治根基。
“给我熔铁封墙!”她声嘶力竭地吼道。
工匠们不敢怠慢,连忙架起熔炉,开始熔炼钢铁。
然而,当他们将滚烫的铁水倒入模具时,却发现铁水竟然自行分流,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填充模具的每一个角落,而是自发地铸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公鸡形状。
工匠们吓得面如土色,手中的工具都掉在了地上。
他们知道,这是神明的旨意,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们。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晚,所有参与封墙的士兵,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在梦中,他们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在他们的耳边,回荡着无数孩童齐声诵读的声音:“你不签字,我们自己刻。”
士兵们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们再也不敢参与封墙的事情,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马瘸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他偷偷地将一本《禁声录》的残篇抄本,塞进了送炭车的夹层中,送往南岭。
这本《禁声录》,记录着清源村的各种禁忌和秘密,是瓦解清源村统治的重要武器。
在送炭车即将驶离清源城的时候,马瘸子又偷偷地在《禁声录》的最后一页,添上了一行小字:“第七炉底下,有钥匙孔。”
他默默地看着送炭车消失在夜幕之中,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改变清源村的命运。
阿朵收到了密信。
当晚,她召集韩十三、葛长根等人,于后山之中秘密会面。
借着朦胧的月色,阿朵将信纸在火堆上点燃,看着火焰逐渐吞噬了上面的文字,她平静地说道:“看来,是时候了……”## 第152章 舌根之下,恶鬼低语
夜幕低垂,后山的风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阿朵,韩十三,葛长根等人围坐在火池旁,篝火噼啪作响,舔舐着空气中不安的气息。
阿朵素手轻抬,将那块从哑井深处带回的颅骨残片,置于火池中央炙烤。
炙热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骨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突然,骨片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砰”的一声闷响,骨片应声而裂,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钥匙的形状,竟像是一条被生生拔出的、弯曲扭转的舌头。
韩十三眼神一凛,从怀中掏出一支乌黑的骨笛。
他将笛子凑到唇边,深吸一口气,吹奏起一段怪异而悠扬的旋律。
那旋律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呜咽,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亡魂的低语。
随着笛声的回荡,置于火中的舌形铜钥,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
奇异的是,这颤动的频率,竟与顾一白留在清源村的“不求人”引信钟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火池周围,细小的沙砾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仿佛在回应着某种神秘的召唤。
阿朵静静地望着火焰中摇曳的倒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火光映照着她精致的面容,让她原本就显得有些清冷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们以为烧掉名字,就能抹去人……”阿朵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却仿佛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可人不在纸上,在火里,在土里,在孩子学会喊娘的第一个音里。”那些被清源村抹去名字的人,他们的冤屈和痛苦,早已深深地烙印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此时,清源村祖祠深处,一个瘦弱的执灯童子正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面神秘的地镜碑。
他手中提着一盏古老的陶灯,灯光昏暗,摇曳不定。
童子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无人,便小心翼翼地撬开地镜碑上的一道细小裂缝。
他屏住呼吸,将陶灯中的灯油,一滴一滴地滴入裂缝之中。
随着灯油的渗入,地镜碑的表面骤然闪过一道妖异的血光。
紧接着,两个从未有过的、笔画扭曲的新字,缓缓地浮现在碑面之上:“救我。”
阿朵抬起头,望向清源村的方向,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舌形铜钥,在火光的照耀下,那铜钥仿佛正贪婪地吸食着鲜血,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走吧。”阿朵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要亲自去看看,那第七焚音炉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阿朵手中紧握着那枚形状怪异的舌形铜钥,月光在她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身后,跟随着药仙教的精锐,他们屏息凝神,仿佛一群蛰伏在黑夜中的猎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们决绝意志的证明。
马瘸子之前留下的标记,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阿朵走到第七焚音炉底,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粗糙的石砖。
她的动作很快,却又异常精准,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
“咔嚓”一声轻响,一块石砖被撬动。
阿朵小心翼翼地移开石砖,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边缘,是一圈锈迹斑斑的金属凹槽。
那凹槽的形状,赫然与她手中的舌形铜钥完全吻合。
阿朵没有丝毫犹豫,将铜钥缓缓插入凹槽。
“咔——咔——”
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声,仿佛某种古老的巨兽正在苏醒。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一道石梯在黑暗中缓缓下沉,通往未知的深渊。
葛兰的长根叔想要抢先探路,却被阿朵抬手制止。
“这次,不是抬棺材进去。”阿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我一个人进去。”
她从怀中摸出三样东西:一片焦黑的木头残片,那是陈哑子留下的;一枚布满诡异纹路的黑蛊卵壳;还有三缕乌黑柔顺的头发。
阿朵将这三样东西小心翼翼地嵌入腰间短刃的刀柄之中。
刹那间,短刃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师父埋的路,我自己走完。”阿朵低声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石梯蜿蜒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秘道内幽深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气味,令人感到压抑。
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历代异言者临终前留下的绝笔。
那些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用鲜血写成,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阿朵默默地看着这些文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知道,这些异言者都是被清源村所抛弃的人,他们被剥夺了名字,被抹去了存在,最终只能在这黑暗的地底默默死去。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一切……”阿朵冷笑一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鸡鸣声。
阿朵脚步一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怒哥?”她低声呼唤道。
“咕咕哒!”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了她。
阿朵加快脚步,走到一个岔路口,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正站在那里,得意地抖动着翅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朵有些惊讶地问道。
“咕咕哒!俺老奴当然要来帮你了!”怒哥昂着头,骄傲地说道,“你师父留了三道锁,我都帮你啄开了!”
原来,顾一白早年就在这秘道中设下了重重机关,只有拥有凤种血脉的人,才能开启这些机关。
怒哥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在关键时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忠诚和勇气。
为了打开这些机关,怒哥咬破了自己的翅尖,一路洒血引路。
鲜红的血滴落在石钮上,激活了隐藏的机关。
阿朵看着怒哥翅尖上渗出的血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只桀骜不驯的小鸡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她。
“谢了,怒哥。”阿朵轻声说道。
“咕咕哒!客气啥!”怒哥不以为然地挥了挥翅膀,“赶紧走吧,前面就是最后一关了!”
在怒哥的带领下,阿朵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秘道的尽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表面生满了铜锈。
门心处,浮雕着一只闭目的眼睛,那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睁开。
阿朵走到青铜门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蛇形铜钥插入门缝之中。
“咔——”
铜钥顺利插入,但却无法转动。
就在这时,韩十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阿朵姑娘小心!我通过骨笛感知到,地脉震动异常!这扇门要开了,但需要内外同时发力!外面有人必须敲响‘不求人’本体!”
阿朵心中一凛
与此同时,在清源村祖祠外的山崖上,顾一白正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处的第七焚音炉。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子。
他缓缓打开铁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根乌黑发亮的乌银丝。
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乌银丝了。
顾一白将乌银丝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一片青铜残片之上,然后猛地将青铜残片插入地缝之中。
刹那间,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沉寂多年的“不求人”主钟,自地底轰然升起。
钟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但就在这一刻,“不求人”却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鸣。
“咚——”
钟声在清源村上空回荡,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