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口处,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毒蛇般吞吐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便是偿律会的至宝——律心鼎!
鼎身刻满了“替愿者”的名册,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被牺牲的愿望。
而此刻,这尊吞噬愿望的巨鼎,将要吞噬阿朵的火焰。
“承愿者欲焚律?痴心妄想!”罗淑英的声音冰冷而轻蔑,仿佛在嘲笑阿朵的不自量力,“我便将她的火,炼进鼎中,永世为薪!让她成为偿律会永恒的燃料!”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鼎中。
刹那间,蓝焰暴涨,如同脱缰的野兽,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直扑地心入口。
在远处的一处隐蔽的岩洞中,岑九正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这一切。
他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他们要用鼎吞火……那是吃愿的嘴!疯了,都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怒哥突然转身,发疯似的冲向村后那座废弃的荒庙。
“砰”的一声,腐朽的门板被他撞得粉碎,露出一尊被破旧布幔覆盖的石像。
他毫不犹豫地冲到石像前,用尖锐的喙掀开那层布幔。
露出的,是一张鸡首人身的古老雕像,面容狰狞,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老祖宗!你是凤种守碑人,求你显个灵!”怒哥焦急地嘶鸣,声音中带着绝望的恳求。
然而,石像却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个冰冷的石头。
怒哥急得在地上不停地啄着,忽然,他想起什么,猛地将自己折断的翅膀上的血,狠狠地抹在了雕像的基座上。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耀眼的金光从雕像上爆发开来,瞬间照亮了整个荒庙。
庙外,传来一阵翅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一只通体赤金的巨鸡自云中俯冲而下,巨大的翅膀扇动着狂风,金色的羽毛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它缓缓降落,单膝跪地,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
“后辈怒哥,唤我何事?”
地心入口,律心鼎的幽蓝火焰已然压下了愿烬之火的银色光芒。
顾一白手持烬律刀,疾奔而去……
地心入口,律心鼎幽蓝火焰如跗骨之蛆,死死压制着愿烬之火。
顾一白手持烬律刀,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欲冲入那道吞噬一切的裂隙。
然而,一股无形力场骤然爆发,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将他震得倒飞而出,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他猛地抬头,只见阿朵的身影在始愿石的裂隙中变得越来越透明,仿佛即将消散的幻影。
银色的火焰如同最华丽的嫁衣,又似囚禁灵魂的枷锁,在她周身疯狂缠绕,灼烧着她的血肉,也映亮了她那张圣洁而决绝的脸庞。
她望向地表,望向他,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中,此刻燃烧着熊熊烈火。
她的唇形轻微翕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顾一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得无法呼吸。
他读懂了,他看清了——“这次,换我来护你。”
下一瞬,阿朵彻底化作一道银白色的火柱,冲天而起!
那火焰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也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守护,瞬间撕裂了律心鼎的封锁,直冲云霄。
律心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鼎身之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蓝色的火焰也变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罗淑英的脸色骤然大变,原本高傲的神情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她死死盯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银色火柱,声音尖锐而颤抖:“她不是在死……她是在成火……”
她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南岭深处,无数沉睡的古老意志,正在缓缓苏醒。
岑九从岩洞中探出头来,看着那道银焰冲天,喃喃自语:“要出大事了……”
银焰冲霄,瞬间将南岭的夜幕撕裂,宛如白昼降临。
原本深邃的星空,此刻仿佛成了银色火焰的背景布,壮丽而又带着一丝诡异。
人们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灼热的气息,仿佛置身于炼炉之中。
阿朵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形火影,那银色的火焰构成了她的轮廓,圣洁而又强大。
火影在律心鼎的上空缓缓盘旋,所过之处,原本嚣张跋扈的幽蓝火焰,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纷纷退避三舍,最终化为一堆毫无生气的灰烬。
裂谷边缘,顾一白的身形显得有些狼狈,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烬律刀,刀身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在回应着那道银色的火影,又像是在渴望着什么。
他能感受到,这把刀正在与他建立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一种血脉相连、灵魂共鸣的感觉。
忽然,火影微微低头,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缓缓垂落,最终缠绕在了烬律刀的刀尖之上。
顾一白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颤抖。
他能感受到,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刻的东西——是阿朵的意念!
“刀……还在吗?”
那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哽咽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在!我一直在这儿!我一直都在!”
律心鼎前,罗淑英的脸色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变得凌乱不堪。
她死死盯着那道银色的火影,
“好!好!好!”她怒极反笑,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指甲划过玻璃一般。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她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心口一道古老而神秘的刺青——终律印。
那刺青呈现一种诡异的黑色,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让人望而生畏。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律尺,那律尺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金属制成,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她将律尺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律心鼎的鼎身。
那些原本摇摇欲坠的蓝色残焰,在鲜血的滋润下,骤然凝结成人形,那赫然是历代七十二代承愿者的虚影!
他们面容模糊,神情肃穆,如同行尸走肉般,齐声诵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愿不可替,替者偿之!愿不可替,替者偿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如同燃烧的流星般,划破夜空。
是金翎!
那只巨大的赤金巨鸡,凤种守碑人的后裔,在怒哥的呼唤下,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它展翅俯冲,口中吐出一枚赤红色的火卵,那火卵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仿佛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凤种守碑令,镇!”
金翎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火卵狠狠地砸在了律心鼎的鼎底,瞬间炸开,化作一圈圈金色的纹路,如同锁链般,将整个鼎身缠绕了三匝。
律心鼎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鼎身之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蓝色的火焰也变得更加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罗淑英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
“你们……你们竟然敢亵渎法律!”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仿佛一个被剥夺了一切的赌徒。
与此同时,荒庙深处。
白三娘依旧枯坐在石台上,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深刻。
她的歌声越来越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葛兰跪在她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白三娘缓缓抬起头,用她那双失明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葛兰。
她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上了葛兰的眉心,用一种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听好了,孩子……每一滴愿烬之火,都是一个没说完的‘不’……”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寸寸崩裂,最终化为一堆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中飞出,没入了葛兰的双耳之中。
刹那间,葛兰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听”到了南岭地脉的哀鸣,那是一种古老而悲伤的低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苦难和挣扎。
她“听”到了律心鼎的恐惧,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仿佛遇到了无法战胜的敌人。
她也“听”到了阿朵在火焰中轻轻的笑声,那是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仿佛在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一白趁势踏前一步,手中的烬律刀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地缝之中。
刀身上的火焰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顺着裂缝疯狂向上蔓延,直逼罗淑英的咽喉。
罗淑英冷笑一声,“杀了我又怎么样?律还会再生!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渴望权力,渴望秩序,你们就永远无法战胜我们!”
顾一白目光如铁,毫不动摇。
他紧紧地盯着罗淑英,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只要有人不愿再跪,只要还有人不甘心被束缚,你们的律,就永远点不燃下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