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阴影不再仅仅停留在告示上和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里。它开始像一种有毒的孢子,随着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那双擦得锃亮的矮跟皮鞋,悄然扩散到霍格沃茨的各个角落。
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正在一丝不苟地讲解将甲虫变成纽扣的精细魔力操控要点。教室后排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粉红色的、臃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和一个看似普通的羽毛笔。乌姆里奇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假惺惺的笑容,对麦格教授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个空座位上坐下,开始“认真”听课,羽毛笔在写字板上飞快地划动着,记录着“课堂表现”。
课堂气氛瞬间凝固了。原本积极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僵住了手臂,连纳威试图变形时不小心让甲虫长出了纽扣腿的失误,都没能引起往日的窃笑。每个人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癞蛤蟆似的眼睛在扫视,那只快速移动的羽毛笔仿佛不是在记录,而是在罗织罪名。
麦格教授的嘴唇抿成一条更薄的线,但她依旧保持着绝对的专业,只是讲解的声音比平时更冷硬了几分。直到下课铃响,乌姆里奇才收起写字板,对麦格教授又假笑了一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她一走,教室里才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
“她到底在写什么?”罗恩不安地嘀咕,“我刚刚是不是不该笑西莫把甲虫变成了会跳的纽扣?”
“她在制造寒蝉效应,”赫敏低声说,脸色凝重,“让大家因为恐惧而不敢自由发言,不敢犯错,甚至不敢表现出任何……不符合她‘标准’的特质。”
魔咒课上,这一幕再次重演。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在乌姆里奇出现时明显顿了一下。当帕瓦蒂·佩蒂尔成功让一个茶杯跳起复杂的踢踏舞时,弗立维教授习惯性地想鼓掌称赞,但目光触及到后排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和不停书写的羽毛笔,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嗯,不错,佩蒂尔小姐。”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了城堡。走廊里的欢声笑语变少了,学生们交谈时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并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担心下一刻乌姆里奇就会从某个盔甲后面或者挂毯后面钻出来。就连皮皮鬼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压抑,恶作剧的频率都降低了(或者只是转移了目标?)。
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对d.A.成员来说,更是巨大的心理考验。每次集会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赫敏成为了他们秘密活动最核心的守护者。
她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安全守则”:成员之间用加密的暗号确认身份和传递信息(比如在指定书籍的某一页折角);前往有求必应屋的路线必须分散且多变;集会时,她会安排两个人在入口附近的隐蔽处轮流放哨,并使用一些从双胞胎那里“优化”来的、带有预警功能的小玩意儿(比如一颗放在特定位置的、遇到陌生魔法波动会微微发热的假石子)。
更重要的是,在公开场合,赫敏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遵守规矩”。她在乌姆里奇的课上不再有任何质疑,甚至在她巡视其他课堂时,赫敏会刻意提出一些符合“魔法部教学大纲”的、不痛不痒的问题,或者大声地回答出“标准答案”。
一次魔药课后,斯内普刚阴沉着脸宣布下课,乌姆里奇就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格兰杰小姐,”她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声音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赫敏,“我注意到你在课堂上的表现一直非常……规范。尤其是在理解魔法部关于魔药材料安全使用条例方面。”
赫敏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受宠若惊的微笑:“谢谢您,乌姆里奇教授。我认为遵守规定是保证学习效果和安全的基础。”她说话时,目光坦然地迎向乌姆里奇,没有丝毫闪躲。
乌姆里奇那双凸出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赫敏,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或叛逆。但赫敏的表现无懈可击,就像一个真正被“教化”了的模范生。
“很好,”乌姆里奇脸上的假笑似乎真切了一点点,“保持下去。霍格沃茨需要更多像你这样明事理的学生。”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正和罗恩一起溜出教室的哈利。
“我会的,教授。”赫敏微微鞠躬,态度恭敬。
直到乌姆里奇转身离开,赫敏才缓缓直起身,脸上那副模范生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厌恶和疲惫的神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一直等在走廊拐角处的林恩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本厚厚的书,像是刚好在等她讨论功课。他低声说:“表现完美。”
赫敏接过书,无奈地笑了笑,声音细若蚊蚋:“感觉自己像个双重间谍。每次和她说完话,都需要好好洗个手。”
“但这是必要的伪装。”林恩与她并肩走向图书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越是在明处表现得‘顺从’,我们在暗处的行动就越安全。你吸引了她的主要注意力。”
赫敏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但执行起来依然让人身心俱疲。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林恩一些,从他沉稳的气息中汲取着力量。
傍晚,在图书馆一个僻静的角落,赫敏正在埋头查阅N.E.w.t.级别的古代魔文资料,为d.A.下一次集会可能涉及的高级防护咒语做准备。林恩坐在她对面,看似在阅读一本关于天体魔法学的冷门书籍,实则精神力微微扩散,感知着周围的魔法波动。
突然,他合上书,轻轻敲了敲桌面。
赫敏从如山的书卷中抬起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恩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图书馆入口的方向。赫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一紧——乌姆里奇那粉红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与平斯夫人说着什么,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整个阅览区。
赫敏立刻低下头,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的魔文文献上,手指紧握着羽毛笔,仿佛在攻克一个学术难题。她能感觉到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在自己和林恩这个角落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了。
过了一会儿,林恩的声音轻轻响起:“走了。”
赫敏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汗。她看向林恩,眼神中带着感激和后怕。如果不是他提醒,她可能会因为太过投入而忽略了这个危险信号的靠近。
“她就像个幽灵。”赫敏揉了揉眉心,低声道。
“幽灵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的恶意。”林恩平静地说,他将自己的茶杯向赫敏的方向推了推,里面是还温热的薄荷茶,“喝点水,缓一缓。你很棒,赫敏,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简单的话语和那杯温热的茶,像一股暖流,驱散了赫敏心中的寒意。她端起茶杯,小口啜饮着,茶的清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在充满耳语和监视的压抑环境中,他们之间这种无声的默契和相互支持,成了最珍贵的庇护所。她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谨慎前行,就一定能守护住那片属于d.A.的、充满真正魔法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