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声从密封饭盒里透出的、沉闷又熟悉的震动,像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沈聿深的神经末梢。
是真的!这鬼东西真的能发出那种声波!它就悬在晚晚头顶上,像个无声的恶魔,日夜不停地往她脑子里灌毒!
“啊!” 林晚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抖得不成样子,脸埋在他胸前,滚烫的眼泪瞬间濡湿了衬衫。后怕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原来那种无处不在的、附骨之蛆般的寒意和窥视感,不仅仅来自窗外,还有头顶!她像个毫无知觉的实验品,躺在无形的刑具下面这么久!
“不怕,晚晚,不怕了!” 沈聿深把她抱得更紧,声音嘶哑,手臂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它被封住了!它完了!” 他盯着那个还在微微嗡鸣余震的不锈钢饭盒,眼底烧着冰冷的火,恨不得立刻把它砸成齑粉!这玩意儿装了多久?晚晚承受了多少他看不见的折磨?那个在录音现场沉默的“呼吸者”…那个魔鬼!
“沈先生!”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张警官派来的人到了。
阿强迅速确认身份后开门。两名神情肃穆的警员闪身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银色金属箱子的技术人员。病房里压抑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点。
“东西!” 为首的警员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阿强手里的饭盒上。
技术人员立刻上前,打开金属箱。箱子内壁是特殊的屏蔽材料。他戴上手套,接过饭盒,打开盖子,只瞥了一眼里面那个黑色方块,脸色就凝重起来。他用特制的工具夹起它,动作迅捷又小心翼翼,像处理一枚微型炸弹,迅速放入箱内凹槽,“咔哒”锁死。
“信号已完全屏蔽隔离!” 技术人员报告道,提着箱子退到一边。
看着那个散发着恶意的源头被彻底封存带走,所有人都像卸下了一块无形的巨石。林晚紧绷的身体也软了一点点,但眼神里的恐惧依旧浓得化不开,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对面情况?” 沈聿深问留下的警员,声音低沉。
警员摇摇头,脸色很难看:“扑空了。我们的人冲进去时,房间是空的。窗户开着,通往消防通道的门有刚被撬开的痕迹。人跑了。技术组在窗口附近找到了一个固定在窗框上的小型信号发射器,应该就是操控无人机和干扰信号的源头。另外…在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
警员说着,从证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廉价的黑色塑料外壳。形状…和刚从吊顶里拆下来的那个黑色方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塑料壳是空的,中间被粗暴地挖开了一个洞,里面塞着一些缠在一起的导线和一块已经耗尽电量的微型电池板,显得粗糙而简陋。
“这是…?” 沈聿深眼神一凝。
“应该是某种简易的信号中继器,或者…接收装置的外壳?” 警员也不太确定,“技术组初步判断,对面房间更像是一个临时的信号中转点。真正的操控者,可能并不在那里,或者在我们到达前就已经撤离,只留下这个空壳和发射器作为障眼法。”
障眼法!
沈聿深的心猛地一沉。对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温伯临死前指向的“楼上”,很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跳板!那个神秘的“呼吸者是谁?”、真正的操控者又是什么人?,依旧藏在暗处,如同鬼魅!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线索…又断了?
“另外,沈先生,” 警员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另一个证物袋里取出温伯那部屏幕碎裂的老式手机,“技术科完成了基础痕检,除了之前发现的超微Sd卡,没有其他物理夹层了。但是…” 他隔着透明袋,指向屏幕碎裂的夹层,“在清理碎片时,发现了这个。”
沈聿深立刻接过。透过证物袋,能看到在碎裂的玻璃和塑料层之间,确实夹着一张比指甲盖略大、折叠成小方块的泛黄纸片!纸张很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温伯!他竟然在手机屏幕里还藏了东西!这是他的习惯?还是…这是他留下的最后、最隐秘的线索?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急迫瞬间攥紧了沈聿深的心脏。这个看着他和晚晚长大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秘密?他层层设防,手机里藏Sd卡,Sd卡里是残缺的录音,录音里有神秘的“呼吸者”,现在,碎裂的手机屏幕里,还藏着这样一张小小的纸片!他到底想告诉他们什么?
“是他的笔迹吗?” 警员问。
沈聿深凑近了仔细看。那墨迹颜色深,是钢笔水。笔迹圆润,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微颤。他认得!是温伯的!
“是他的。” 沈聿深的声音有些沙哑,“能现在打开吗?”
“可以,小心点。”
沈聿深深吸一口气,隔着证物袋,用指甲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张折叠的纸片从屏幕碎片中剥离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剥离一层薄冰。
纸片终于被完整取出,在证物袋里展开。
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没有文字。
只有一串用钢笔写下的、清晰却显得仓促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GIFt_0917**
这是什么?
不是密码。不像网址。更不像人名或代号。
GIFt?礼物?0917?一个日期?九月十七号?
沈聿深的眉头紧紧锁起。温伯留下这串字符,是什么意思?一个文件路径?一个暗号?指向某个地方?
“Gift…礼物?” 一直安静靠在他怀里的林晚,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她不知何时也看向了那张纸片,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遥远的追忆,“温伯…温伯…会留个什么‘礼物’…给…谁的礼物…”
沈聿深猛地一震!他低头看向林晚:“晚晚,别害怕…没事的…?”。
礼物…能帮到他们?
沈聿深的目光再次落回证物袋里那串字符上。#GIFt_0917。温伯口中的“礼物”,指的是什么呢?一个隐藏的文件?一个存放关键证据的地方?0917……难道是存放的日期?或者是……密码的一部分?
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尝试在搜索框里输入这串字符。没有相关网页结果。他又尝试连接医院的公共wiFi,打开云端存储或者邮箱,输入#GIFt_0917作为用户名或密码——毫无反应。
不是公开的信息。这更像是一个私密的、指向特定位置的钥匙。
“张队!” 沈聿深立刻再次拨通张警官的电话,语速飞快,“温伯手机屏幕夹层里发现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串字符:‘#GIFt_0917’。有可能这个留的‘礼物’能帮到他们!我怀疑这可能是一个加密文件夹的路径或者密码!温伯的电脑!他家里或者常去的地方!能不能立刻搜查?!”
“#GIFt_0917?礼物?” 电话那头的张警官显然也意识到了重要性,“好!我立刻通知搜查组!重点查温伯的住所和温家老宅他常待的书房!特别是他的个人电脑、U盘、或者任何可能存储加密文件的地方!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电话挂断。新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黑暗中燃起。虽然渺茫,但这是温伯拼死留下的、指向真相的最后“礼物”!
沈聿深握着手机,低头看着怀里依旧虚弱不安的林晚,又看了看证物袋里那张小小的纸片。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高度紧绷。对面的“操控点”被证实是空壳,神秘的“呼吸者”身份不明,温伯的“礼物”尚未找到,那个能发出死亡声波的装置来源也待查……敌人虽然暂时退却,但那双无形的眼睛,仿佛还在暗处冷冷地窥视着。
他需要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阿强,” 沈聿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联系老宅那边,动用我们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配合警方搜查温伯可能留下的任何‘礼物’线索!同时,通知安保公司,加派一倍人手,我要这间病房从现在起,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所有进出人员,包括换药的护士,必须经过我们的人和张警官的人双重确认!”
“明白!沈先生!” 阿强立刻领命,拿出手机开始联络。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林晚微弱的呼吸。保镖们更加警惕地守卫着门窗和那个吊顶的缺口。福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
沈聿深搂着林晚,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拆开、露出黑洞洞管道的吊顶缺口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窥视感。
就在这时,林晚的身体在他怀里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晚晚?” 沈聿深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柔声问。
林晚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她看着沈聿深,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的风:
“刚才…张警官电话里…说的那个呼吸声…”
“嗯?” 沈聿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林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努力捕捉脑海中那模糊而可怕的感觉。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那个…那个呼吸的节奏…很慢…很沉…中间…中间会停一下…停得…有点长…”
她顿了顿,像是在仔细回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然后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怖,看着沈聿深:
“…像…像爸爸…以前睡着打呼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