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仙境,今日不同往昔。
万千霞光流转如织,仙乐缥缈似从云端坠下。
蟠桃盛会,天庭一等一的盛事,正铺展开来。
王母娘娘端坐主位,凤冠霞帔映得周身流光溢彩,宝相庄严中透着威仪。
众仙官神将分列两侧,琼浆满盏,谈笑风生,一派歌舞升平。
可这祥和之下,暗流早已悄然涌动——各方势力的目光或明或暗,在觥筹交错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云逸子身为星辰仪维护官,品阶本不算高,原够不上列席核心区域。
只因前番“解决”蟠桃园虫害,又间接“揪出”北俱芦洲的“幕后黑手”,竟也得了个末席的位置。
他垂首静坐,看似带着几分拘谨,神识却如一面明镜,将周遭的风吹草动照得一清二楚。
王母娘娘的目光偶扫全场,带着审视;太白金星坐于王母下首,看似老眼昏花,垂眸抚须,偶尔眼皮开阖间,却有精光一闪而过;众仙官里,更有不少人对云逸子这阵子的“好运”透着眼红,嘴角藏着若有若无的掂量。
谁也没料到,盛会高潮处,竟陡生变故。王母欲以新采蟠桃辅以诸般灵药,现场开炉炼制一炉“九转凝碧丹”,一来显天庭恩泽,二来扬天威气魄。
这丹炼制极难,火候拿捏需苛刻到毫厘之间。
偏那负责控火的丹师先前多饮了几杯仙酿,气息略浮,偏在最关键的融丹时刻,竟引动地脉火灵躁动不安,丹炉内瞬间水火失衡,眼看满炉灵材就要化作焦炭,甚至可能炸炉!
丹师面如死灰,“噗通”跪倒,众仙哗然!王母凤目一沉,眸中含威,现场气氛瞬间冻成了冰。
炼丹失败的重责如泰山压顶,周围已有仙官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有人暗忖着看这“幸运儿”会不会被迁怒——偏在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纵有超凡手段也难随意施展,稍有不慎便可能落个“扰乱盛会”的罪名。
“废物!”
王母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那丹师浑身抖如筛糠,连连叩首,只知喊“死罪”。
若这丹真毁了,不仅扫了盛会兴致,更损了王母颜面与天庭威仪。
几名与云逸子不大对付的仙官,嘴角已忍不住勾起讥讽的弧度。
千钧一发之际,云逸子动了。
他并未贸然上前,而是猛地起身,对着王母与太白金星方向深深一躬身,语气急促却字字清晰:“娘娘息怒!星官云逸,或可一试,稳住火灵,挽救此丹!”
满场瞬间死寂!
无数道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他身上——有惊愕,有怀疑,更有毫不掩饰的嘲弄。
一个摆弄星辰仪的小官,也敢妄言插手这等高深丹道?
“云逸仙官?”
王母目光扫来,带着几分审视,“你可知,若再失败,是何后果?”
“微臣知晓!愿立军令状!”
云逸子抬头,眼神清澈得不含一丝犹疑,“只需娘娘允准微臣靠近丹炉三丈,引导地脉火灵片刻!”
太白金星抚须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目光落在云逸子脸上,似在细细打量。
“准。”
王母沉吟一瞬,冷声开口,终究是死马当活马医。
云逸子快步上前,无视那丹师绝望的眼神,也没理会周围质疑的目光。他不能直接动用混沌之气,太过扎眼。
但他可以“引导”——凭那超越仙神神识的混沌感应,凭对能量本质的精准把握。
地脉火灵因引导失当而狂暴起来,灼热中裹着戾气,在丹炉里横冲直撞,搅得药性大乱,炉壁上已爬开几道细微裂纹!
云逸子立于三丈外,双目微阖,并未以神识强行探入(那只会添乱),而是以混沌感应轻轻笼罩丹炉外围,细细捕捉着地脉火灵涌入的脉络,以及炉内能量流转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感应如丝如缕,瞬间便揪出了火灵涌入节点的几处偏差,更摸清了炉内不同属性药液因受热不均而起的能量冲突点。
他没去硬抗火灵,反倒像个最顶尖的导引师,以自身那点微不可察的仙力为引,对着那几处偏差节点轻轻“拨”了一下。
这感应与引导快得不可思议,全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力道拿捏更是精准到极致,仿佛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多一分便炸,少一分无用。
云逸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因炉内的热,而是心神消耗太大,每一丝感应都不能有半分差池。
周围仙官都屏住了呼吸,能清晰听到丹炉里火焰“呼呼”的不稳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节点被微调后,狂暴的火灵像是被无形的手顺了顺,涌入势头平顺了些许。
可炉内药性冲突已起,离崩溃只差一线!
云逸子突然做出个更惊人的举动——并指如剑,凌空点向丹炉!
数缕凝练到极致的仙力射出,并非去灭火,反倒像架起几座小桥,精准穿透炉壁(巧妙避开药液),一头连向那几处能量冲突最烈的地方,另一头则接向炉内相对平和的火焰区域!
寒属性药液冲突最烈处,被引到文火区慢慢升温,暴戾之气渐消;阳性药液眼看要焦糊,被轻轻推到火焰边缘,温度稍降,灵性得以保全。
这一切,全仗着混沌感应对药性瞬息万变的精准把握,差一丝便可能功亏一篑!
炉内能量乱流如脱缰野马,炉壁裂纹还在扩大。
云逸子以仙力桥梁稳住能量通道,混沌感应则实时微调疏导的力度与方向,如同在惊涛骇浪里驾着一叶扁舟,险之又险地避开所有暗礁。
谁也没料到,在这般精妙的疏导下,原本针锋相对的药性竟开始相互淬炼、融合!
丹炉里非但没炸,反倒飘出一股越来越浓郁的丹香,和谐又灵动。
连那炉壁的裂纹都停止了扩张,甚至在这奇异丹韵的滋养下,隐隐有了弥合的迹象!
众仙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精于丹道的仙官,更是满脸难以置信——这般控火之法,简直闻所未闻,已近乎于道!
终于,丹炉内所有能量归于平衡,一股磅礴生机蕴在其中,不燥不烈。
云逸子适时撤去仙力桥梁,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气息也有些急促,显然消耗不小。
“开炉。”
王母的声音里,已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丹童上前,小心翼翼掀开炉盖。
“嗡——!”
九颗碧绿欲滴的丹丸冲天而起,龙眼大小,表面天然云纹流转,异香瞬间弥漫开来,光华映得周围仙官眉眼都亮了几分,竟引动周遭灵气凝成了个小小的漩涡!
九转凝碧丹,成了!还是品质极高的圆满之丹!
寂静之后,满场爆发出惊叹与赞誉。
王母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云逸仙官,果然心思机敏,于丹道竟也有涉猎。有功,当赏!”
那几名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仙官,此刻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
一直静观其变的太白金星,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云逸仙官方才导引火灵、调和药性之法,看似取巧,实则直指能量平衡之本源,近乎‘道’矣。
老夫观之,亦觉耳目一新。”
这话一出,众仙再次震动!能得太白金星一句“近乎道”的评价,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云逸子躬身谢恩,态度谦卑得恰到好处。
他心里清楚,自己成了。
不仅化解了这场危机,更在天庭最高规格的盛会上,以一种无可挑剔的方式,亮出了自己的“价值”与“潜力”。
这一下,算是真正一鸣惊人。
太白金星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更像是在预示——他在天庭的路,将因此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蟠桃盛会下的暗潮,被他巧妙地化作了一步登天的阶梯。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云逸子心中,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