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的林枫、阿雷和猴子立马向楼下冲去,脚步声像是被拉长的鼓点,重重砸在水泥台阶上。方才老陈从三楼窗口翻出去的那声闷响还卡在喉咙里,三人连呼吸都带着颤,跑下楼时连扶手都忘了抓,指尖只在冰冷的墙面上划过几道白痕。
老陈就趴在水泥地面上,深色外套被血染成了红色,脑袋底下洇开的血渍正顺着水泥地的纹路慢慢扩散,像一丛疯长的暗色藤蔓。他的姿势僵着,双臂还保持着半张的弧度,仿佛坠楼前还想抓住什么,可最终只剩口鼻里溢出的血沫流淌在嘴角,与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没气了……”猴子的声音发飘,他缩回伸出去的手指,又猛地收回,脚后跟磕在台阶上差点摔倒。阿雷攥着拳头,眼神死死盯着老陈的后背,喉结滚了好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枫是最先回过神的,他掏出手机的手在抖,艰难的拨通了120,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哑:“喂,城郊恒达置业的烂尾楼,有人坠楼,情况危急……对,三楼,现在没气了,你们快点!”
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没在远处响起,一辆黑色警车却先拐进了烂尾楼。车头灯扫过空地,李队长刚推开车门,脚还没落地,目光就撞在了老陈的尸体上。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这是……怎么回事?”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看了眼老陈的侧脸,又抬头看向林枫三人,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紧绷,“林枫,到底怎么了?”
林枫深吸一口气,喉结动了动,把从阿雷和猴子听到传闻,找到老陈,诈出结果,再到自己过来询问情况,再到为了不惹麻烦松开绳子,以及老陈突然冲向窗口跳下去的过程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李队长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站起身,走到阿雷和猴子面前,目光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你们俩,动手了?”
阿雷的肩膀颤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怕他不肯说实话,我扇了个耳光。”猴子也跟着点头,手指绞着衣角,语气里带着慌:“我就用棍子打了他小腿一下,没敢用力”
“没敢用力?”李队长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指着地上的老陈,又指了指两人,胸口剧烈起伏,“你们这是非法拘禁,还动手打人,就算他是嫌疑人,你们也没资格动私刑!另外现在涉及到人命,你们,你们惹麻烦了……哎”李队长做完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李队长说的是实话,从他们把老陈堵在屋里不让走开始,就已经踩了线,现在人没了,阿雷和猴子的那几下,很可能会被定性为诱发死亡的诱因。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急:“李队,老陈是自己跳下去的,当时我们都在拦着,阿雷他们也是为了搞清真相,一时冲动……”
“冲动?”李队长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却半天没点着,“林枫,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得公事公办。”他最终还是把烟塞回口袋,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医中心的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城郊惠民小区旁边的恒达置业烂尾楼里,一具坠楼尸体,需要现场勘验,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李队长转头看向林枫,“老陈的家属那边,得尽快联系上,安抚好对方家属,该赔就赔,不要舍不得钱,尽量取得到对方谅解。还有,这件事得上报,你们几个也得跟我回局里做笔录。”
林枫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出魏晓冉的号码。电话接通时,他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键盘敲击声,魏晓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干练:“林枫?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老陈松口了吗?”
“晓冉,”林枫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老陈自杀了,跳楼死了。阿雷和猴子在屋里动手了,现在可能涉嫌非法拘禁,有点麻烦。”
电话那头的敲击声突然停了。过了几秒,魏晓冉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怎么会这样?你们没看住他吗?”
“都怪我,给老陈松了绳子,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意外。”林枫有些后悔,声音低了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尽快联系法务那边,让他们出面干涉,看看能不能帮阿雷和猴子争取一下,至少别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了,”魏晓冉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冷静,“我现在就联系张律师,让他立刻去局里对接。你们别慌,笔录的时候注意分寸,别多说不该说的,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林枫抬头看向远处。法医中心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闪着蓝色的灯,晃得人眼睛疼。阿雷和猴子被警员带到了一旁,但没有了一开始的慌张。李队长正和法医说着什么,眉头始终没松开。
“李警官,死者头部有明显钝器伤,应该是坠楼时撞击地面造成的,但手腕上有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还有几处新旧不一的淤青,得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是不是生前造成的。”法医解释道
林枫的心又沉了沉。他知道,那些淤青,很可能会成为指向阿雷和猴子的证据。他看向李队长,李队长也正好朝他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你也别着急,这非法拘禁,说大不大,关键是看死者家属这里。”
林枫点点头,没说话。他掏出烟,点了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看着老陈的尸体被装进尸袋,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仿佛把所有的谜团都暂时封存了起来。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老陈死了,阿雷和猴子面临着追责,而背后隐藏的那些事,还像这小区里的夜色一样,深不见底。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法医的车也跟着驶离了小区。空地上只剩下那摊凝固的血渍,还有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照着林枫、李队长和剩下的警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没人说话,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