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签下同意，字迹依旧沉稳。
只是关掉oA，他按下内线电话，给陈誉铭打去：“帮我查一下黎裳的老家地址。以院办名义，给返乡员工准备一份新年礼物，节前务必送到。”
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寄往南方的礼物承载着怎样秘而不宣的心意。十天的分别，也因此变得有了一丝值得期待的意味。
因为他已经开始想象，她归来时的模样。
为期一个月的女友训练已经结束，黎裳终于有属于自己的下班时间，回归自然的自己。好不容易跟胡佑丞凑到时间，下班聚餐，一起商讨他的追爱大计。
她轻快地收拾东西，得益于自己在网上搜罗到的追爱攻略。没想到刚站起身，手机就响。是宋宴秋，让她到办公室一趟。
挂断电话，黎裳闷闷不乐地踏进上升的电梯。电梯升到15楼，正好遇到走出办公室的宋宴秋。
“黎裳，正好。晚上一起吃饭吧。”
黎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表情：宋总，我们之前说好的，训练结束，下班时间就是我自己的了。她一副很久没得到休息的挫败感。
宋宴秋挑眉，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约了？
嗯，和同学胡佑丞约好，讨论事情。黎裳如实说道，快过年了，我们想商量一下给解老师带什么礼物。
出乎她意料的是，宋宴秋并没有坚持，而是从容牵起她的手：正好我也要吃饭，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小酒馆靠窗的位置。胡佑丞显得有些紧张，目光不时飘向收银台后方那位扎着马尾、笑容明媚的女孩——酒馆的老板的女儿，也是他心仪的对象。
所以，你的追求大计进行得怎么样了？黎裳抿了口茶，语气轻松地问道。
胡佑丞一听这个问题，立刻挺直了腰板，像是要做项目汇报一样，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名为“project L.w. (Lin wei)”的Excel表格，严肃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已经完成了初步可行性分析和计划制定。”他点开一个满是数据和图表的页面，“首先，基于我的值班表和她门店的营业时间，我建立了接触机会模型。我计算过了，我每周有三天晚上不值班，概率最高的是周一、周四和周六。而她每周一和周四晚上会帮她妈妈核对账目，通常在店里待到十点半，周六则是客流高峰，她基本全天都在。”
黎裳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
“所以，”胡佑丞滑动屏幕，露出一个甘特图，“最优接触方案是：每周一、周四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到店，点一份简餐，停留时间控制在四十五分钟到一小时之间。这个时间段客流较少，她相对清闲，但又不会因为太晚而打扰她休息。周六则可以下午去，假装偶遇，停留时间可适当延长。”
宋宴秋端着茶杯，目光再次若有所思地瞥向那个笑容明媚、正在擦拭桌子的女孩，眉头微蹙，依然觉得那女孩很是面熟。
“接触频率和持续时间都有了，”黎裳扶额，“那接触内容呢？总不能每次去都干坐着吧？”
“第二阶段，内容设计。”胡佑丞切换表格，显然做足了功课，“根据网上攻略和我的观察，需要找到共同话题。我注意到她有时会看一些植物图鉴类的书籍，而我最近在处理一起社区花园纠纷时，正好研究了不少本地植物种类。这是一个潜在的兴趣交集点。”
他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因此，我计划首次接触以‘询问店内绿植养护技巧’为切入点，降低目的性。第二次接触可以‘偶然’发现她在看植物图鉴，进而展开讨论。第三次则可以‘顺便’带一本我闲置的相关书籍借给她看，创造下一次接触的必然理由。”
黎裳忍不住吐槽：“你这流程设计得跟生产线似的，就差做个pFmEA（过程失效模式与影响分析）分析潜在风险了！感情是感性的，不能全按逻辑来。”
“感性也需要建立在理性的框架基础上才能高效运作。”胡佑丞反驳道，随即又有些犹豫，“不过…送礼物环节的模型我还没完全建立。网上攻略建议送一些贴心但不贵重的小礼物，避免给对方造成压力。但‘贴心’和‘不贵重’的参数很难界定。”
“停！”黎裳打断他，终于忍不住用她刚结束的“训练”中获得的启发，“让我从女性的角度给你做个‘风险评估’。第一，这个计划太死板，像执行任务，一点都不自然。女孩能感觉到你是不是真心还是纯粹在‘完成步骤’。”
她用手指点着屏幕上的甘特图：“第二，你预设了所有交互都必须发生在店里，而且围绕着一个你并不精通的话题——植物。如果她问你一个深入的问题你答不上来，岂不是尴尬？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你完全没考虑‘感觉’！追求不是做项目，光有逻辑和步骤不行，重要的是营造轻松愉快的氛围，让她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而不是在参加学术研讨会。”
胡佑丞愣住了，显然没考虑过这些“软性变量”。他挠挠头：“那…依你看，模型该怎么优化？”
黎裳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着茶杯边缘，思索着说：“首先，你的接触频率模型可以保留，但执行方式要调整。不要每次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去‘完成任务’。有时候就是单纯去坐坐，喝杯东西，看她忙就别打扰，点头打个招呼就好。让她习惯你的存在，而不是你的‘调研’。”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其次，话题不要局限在植物。你可以观察她其他的兴趣点——比如她喜欢听什么音乐，看什么书，甚至喜欢吃什么小吃。这些都能成为更轻松自然的切入点。最重要的是，”黎裳强调，“要让她看到真实的你，而不是一个严格按照计划行事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