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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喀啦……”那细碎、干涩、如同朽木强行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废弃实验室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摩擦都像刮在紧绷的神经上。它来自“零七”号研究员干枯尸骸旁边的黑暗深处,来自那堆巨大、破碎的培养槽残骸的缝隙之中。新鲜的、暗红色的粘稠血珠,正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砸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每一滴落下,都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祥的印记。

“它……醒了?!”顾骁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极其细微的颤抖。那一直如同冰封湖面的冷静面具,此刻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活生生的恐怖侵蚀出裂痕。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渗血的黑暗,身体本能地绷紧,右手无声地滑向腰侧的武器握把。

沈聿修蜷缩在冰冷的废墟中,腰侧的剧痛在巨大的惊骇面前几乎被麻木。他同样死死盯着那片渗血的黑暗和发出声响的源头。那个可怕的联想——自己与无菌室里那个“复制体”之间可能存在的、如同生命脐带般的诡异联系——像冰水灌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源头……提供生命素的源头……难道真的是自己?!那个针孔连接的……是他?!

“喀啦……哗啦……”摩擦声骤然加剧!伴随着一声玻璃碎片被强行挤压、碾碎的刺耳噪音!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从“零七”号研究员干枯尸骸旁边的黑暗缝隙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光滑得近乎诡异,在惨绿应急灯光下泛着一种非人的冷光。它不像“零七”号那样干枯灰败,它充满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火力!这只手,沈聿修太熟悉了!

几个小时前,在无菌室惨白的光线下,它覆盖在手术单下,安静地躺着!几个小时前,就是这只手的主人,对着他露出了那个僵硬、冰冷的诡异微笑!无菌室里的“复制体”!它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无菌室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聿修!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腰侧的剧痛和身下冰冷的碎玻璃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苍白的手猛地扣住了培养槽残骸边缘一块锋利的玻璃断口!“噗嗤!”

尖锐的玻璃瞬间刺穿了那只苍白的手掌!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光滑的玻璃断面和苍白的手腕流淌下来。然而,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它只是用那被洞穿的手掌,死死抓住玻璃断口,如同一个从地狱深渊中攀爬的恶鬼,以一种非人的、带着令人牙酸摩擦声的蛮力,开始向外拖拽自己的身体!“哗啦啦——!”

更多的玻璃碎片被巨大的力量掀飞、滚落。一个身影,从那破碎的培养槽残骸堆砌的黑暗坟墓中,艰难地、扭曲地、一点一点地挣脱出来!惨绿的应急灯光终于完整地勾勒出它的轮廓。是他!

那张脸,分毫不差,正是沈聿修自己!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再也没有了无菌室里那种如同沉睡标本般的平静。它沾满了灰尘和暗红的血污,紧闭的双眼眼皮在剧烈地、神经质地抽搐着,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极度的痛苦或者……饥渴!紧闭的嘴唇被牙齿死死咬着,苍白的下唇甚至被咬破,渗出一丝血迹。

更让沈聿修浑身血液冻结的是它的身体!它身上不再是那件无菌手术服,而是套着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暗褐色污渍的……深蓝色工装制服!正是“零七”号研究员身上的那种制服!只是穿在它身上显得异常宽大、不合体,如同裹尸布一般!

它的一条腿似乎受了重伤,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拖在地上。但它的上半身却异常有力,那只被玻璃洞穿的手死死抓着残骸,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胡乱地扒拉着周围的障碍物,每一次动作都带起一阵玻璃碎响。它猛地抬起头!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空洞!死寂!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那对黑色的深渊,直直地“望”向了沈聿修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沈聿修!仿佛被最顶级的掠食者锁定!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腰侧的伤口因为肌肉的极度绷紧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涌出的速度似乎都加快了!“呃……嗬嗬……”

那“复制体”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嘶哑的嗬嗬声。它似乎闻到了什么,那张属于沈聿修的脸上,扭曲出一种混合着极度的痛苦和……贪婪的、如同野兽嗅到血腥般的渴望!它的目标,是沈聿修!是沈聿修身上那正在流淌的、新鲜的血液!

“沈聿修!离开那里!”顾骁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恐怖走向。他不再犹豫,右手闪电般拔出武器——不是枪,而是一把造型奇特、如同电击棒般、顶端闪烁着幽蓝电弧的装置!他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正在从残骸中挣扎爬出的“复制体”!“滋啦——!”一道刺目的幽蓝电弧如同毒蛇出洞,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击打在“复制体”的肩膀上!“嗷!”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猛地响起!“复制体”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剧烈地抽搐起来!它那只抓着玻璃断口的手猛地松开,整个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仰倒,重重砸在破碎的玻璃和金属残骸上,激起一片烟尘!电弧跳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顾骁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如同猎豹般从管道破口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实验室布满碎屑的地面上。落地瞬间,他看都没看沈聿修一眼,目光死死锁定在电弧跳跃、仍在剧烈抽搐的“复制体”身上,手中的电弧装置再次抬起,幽蓝的光芒在惨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走!”顾骁的声音短促、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对着沈聿修吼出的。“趁现在!从通风管道原路返回!外面的人暂时被警报和管道里的动静引开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沈聿修被眼前这电光火石的突变和顾骁的态度弄懵了。顾骁……在救他?为什么?他刚才不是还要杀自己吗?但腰侧伤口火辣辣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体力在疯狂提醒他:再不走,等那东西缓过来,或者等顾骁改变主意,他必死无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疑问。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几乎要晕厥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碎玻璃和金属碎片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每一次用力,腰侧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鲜血顺着破碎的衣料不断渗出,滴落在灰尘里。“嗬……嗬……”

就在沈聿修挣扎着半跪起身的瞬间,那被幽蓝电弧包裹、剧烈抽搐的“复制体”,喉咙里再次发出了嘶哑的嗬嗬声!这一次,声音里痛苦依旧,但那股贪婪的渴望却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更加炽烈!

它那双空洞的、纯粹的黑色眼睛,死死地“钉”在沈聿修腰侧那片被鲜血浸透的衣料上!那鲜血的味道,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竟然让它顶着高压电流的持续伤害,开始强行扭动身体!被电弧烧灼得焦黑的肩膀肌肉在可怕地痉挛、蠕动着,它那只没受伤的手,竟然颤抖地抬起,五指张开,不顾电弧的灼烧,朝着沈聿修的方向,虚空地抓握着!

它在渴望他的血!它甚至能顶着足以麻痹大型生物的电击,去追逐那鲜血的源头!顾骁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显然也没料到这东西对沈聿修血液的渴望竟然如此恐怖!他猛地加大手中电弧装置的输出功率!“滋啦啦!”

更加强烈的幽蓝电弧爆闪,如同一条条锁链缠绕上“复制体”的身体!焦糊味更浓,它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冒出青烟!

“呃啊——!”非人的惨嚎再次响起,撕心裂肺。“快走!!”顾骁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他维持着最大功率的电击,试图压制住那不断挣扎、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复制体”,为沈聿修争取最后的时间。

沈聿修心脏狂跳,再不敢有丝毫犹豫。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猛地从地上爬起!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一个倾倒的金属架才勉强站稳。他看了一眼顾骁的背影——那个男人正全神贯注地与那恐怖的“复制体”对峙,身体微微前倾,手臂因为持续输出高压电流而微微颤抖,战术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一片深色。也就在这一瞥之间,沈聿修的目光猛地凝固!在顾骁战术服后领下方,紧贴脖颈的位置,战术服的拉链因为剧烈的动作微微敞开了一线缝隙!缝隙之下,一小片皮肤裸露出来。

而在那片皮肤上,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已经有些模糊的、暗红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扭曲的钥匙!与他父亲沈仲明珍藏的旧硬盘外壳上刻着的符号,一模一样!

沈聿修的脑子“嗡”的一声!钥匙!顾骁身上也有“钥匙”的烙印?!他到底是谁?!他和父亲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巨大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但眼下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顾骁闷哼一声,竟被那顶着高压电击、如同疯魔般强行向前扑了一下的“复制体”撞得向后退了半步!电弧装置的光芒都闪烁了一下!那东西对沈聿修鲜血的渴望,已经彻底压倒了电流带来的痛苦!“走!!!”顾骁的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嘶哑变形,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绝望?

沈聿修再不敢停留!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朝着实验室另一端、一个被巨大废弃仪器半掩着的、布满管道的角落冲去!那里,似乎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梯子,通向更高处的通风管道入口!“嗬嗬嗬——!”身后,“复制体”的嘶吼如同附骨之蛆,混合着电流的爆鸣和顾骁压抑的喘息,构成了一曲地狱的追魂曲。

沈聿修跌跌撞撞,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腰侧的鲜血在身后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暗红轨迹。他扑到金属梯子下,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铁锈沾满了他的手掌,每一次拉扯都让腰间的伤口剧痛钻心。

就在他即将爬进上方那个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入口时“嘶啦——!”一声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顾骁一声压抑的痛哼!沈聿修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惨绿的灯光下,只见那“复制体”竟然用那只被玻璃洞穿、还在流血的手,死死抓住了顾骁电弧装置的电极杆!高压电流瞬间烧穿了它的手掌皮肉,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和焦臭味,但它竟硬生生扛住,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鬼爪般闪电探出,狠狠抓向顾骁的面门!

顾骁反应极快,猛地偏头!“嗤啦!”战术服肩膀处的布料被那尖锐、带着电流灼伤的指甲瞬间撕裂!几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在顾骁的肩膀上!顾骁吃痛,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就在这一瞬间!

那“复制体”空洞的黑色眼窝,猛地“转”向了正在攀爬梯子的沈聿修!它似乎彻底放弃了顾骁,喉咙里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兴奋和饥渴的嘶鸣!

它那只被电流灼伤、焦黑一片的手,猛地松开电弧装置,不顾一切地朝着沈聿修的方向扑去!那条扭曲的伤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速度竟快得惊人!

它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顾骁,眼中只有正在爬向通风口的沈聿修!只有那新鲜血液的源头!“拦住它!”顾骁惊怒交加,手中的电弧装置再次爆发出强光,狠狠戳向“复制体”的后心!但晚了!

那东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一股非人的、毁灭性的气息,瞬间扑到了梯子下方!它那只完好的、苍白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地抓向沈聿修刚刚缩进通风管道入口、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小腿!冰冷的、如同金属般的触感瞬间攫住了沈聿修的脚踝!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的巨力传来,要将他硬生生拖出管道!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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