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事被帝后知晓,恐怕整个相府都要完!
沉吟了会儿,最终虞妙还是同意了,她艰难点头,“娘子,今后,我便做你的贴身医女吧。”
虞妙好仗义!
崔姮有这想法,但不好提出,毕竟这事非同小可,却没想,虞妙竟主动提出来了!
崔姮对虞妙此举感激涕零,激动不已地握着她的手,“多谢虞娘子!实在太感谢你了!”
前世,她们就是好友,今生也投缘,居然愿意为她做到这么多!
虞妙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客气。
与崔姮一同欺君这等大事,虞妙应该理性地不去管才对,她就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哎,就当报答丞相夫人的照顾了。
从此,虞妙成了崔家的贴身医女。
......
南宫铭不知如何与帝后说的,最后求得帝后同意,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八,并昭告天下。
丞相父子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开心,只有郑氏笑得有些勉强。
后面的日子,崔姮被要求安心待在相府中备嫁,南宫铭派来了二十个心腹,牢牢将崔姮看守住,生怕她再次逃婚。
崔姮对此没什么表示,与芍药一起绣红盖头。
芍药一直以为崔姮死了,哭得伤心欲绝,郑氏又不好告知她真相,便将其嫁人了,如今崔姮回来了,芍药又被安排回来,继续伺候崔姮。
转眼,三月初七到了。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崔姮便醒了。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唯有东边天际透出一线微弱的鱼肚白。
她睁着眼睛,望着绣着金凤的帐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精致的纹路。
朝颜......她在心底轻唤女儿的名字,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今日是女儿的生辰,是小朝颜周岁生辰,女儿的第一个生辰,可惜作为母亲的崔姮没能在她身边......
她甚至连小孩子的东西都不敢准备,以免引人怀疑。
崔姮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暮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寒意,她却浑然不觉。
推开雕花木窗,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几株海棠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她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朝颜的哭声。
娘子,您怎么起这么早?丫鬟芍药推门进来,见崔姮站在窗前,连忙取了件外衫给她披上。
崔姮恍若未闻,目光仍盯着远处。
她在想,朝颜年纪小,分别这么久,今日会记得娘亲吗?
其实,不记得也好......
崔姮苦笑一声,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抬手擦去,却又有新的泪珠滚下来。
“娘子?”
芍药乍一见到崔姮莫名落泪,心慌了下,“您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崔姮摇摇头,“无事......”
有些苦,只能埋在心里。
芍药欲言又止,见崔姮不愿说,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便没刨根问底。
梳洗过后,崔姮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不在焉,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晨光渐亮,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今儿不是休沐日,弘之也不能全天陪朝颜,现在应该是将离在照顾女儿。
朝颜如今一对,尚未断奶,能吃的辅食也少,不知沈昭可有钱请奶娘?
她好想丈夫和女儿......
姣姣。郑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崔姮回神,起身行礼:母亲。
郑氏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可是夜里未休息好?
崔姮勉强笑了笑:有点。
郑氏拉着女儿的手坐下,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心中一阵酸楚。
自从崔姮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整日沉默寡言,时时望着一处发呆。
今日是那孩子的生辰吧?郑氏轻声问道。
她记得女儿之前来信说过。
崔姮浑身一颤,眼泪再次湿润眼眶。
她突然起身,跪在郑氏面前,额头抵着母亲的手背:母亲,求您......求您替我去看看朝颜......
郑氏大惊,连忙扶她:快起来!何以至此!
女儿别无他求,崔姮抬起泪眼,只想知道朝颜好不好,弘之有没有钱请奶娘......朝颜还未断奶,能吃的辅食又少......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郑氏面色凝重:姣姣,你可知太子殿下已经派人监视相府?若被发现我们与沈昭还有联系......
母亲!崔姮抓住郑氏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只要您以探望外祖父学生的名义去一趟,没人会怀疑的,我......我准备了银钱......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海棠花的荷包,里面装着这些碎银和珠宝首饰等等。
郑氏看着女儿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
姮儿,你可想过后果?郑氏压低声音,太子马上就要迎你入宫,若此时节外生枝......
我不在乎!崔姮突然激动起来,他们逼我离开沈昭,逼我抛下朝颜,现在连知道女儿是否安好都不行吗?
她的声音嘶哑,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郑氏看着女儿崩溃的模样,想起她小时候生病时也是这样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那时的崔姮天真烂漫,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经历这般痛苦?
罢了......郑氏长叹一声,接过荷包,我替你走一趟。但姣姣,这是最后一次。
崔姮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她紧紧抱住母亲:谢谢母亲!谢谢!
郑氏抚摸着女儿瘦削的背脊,感觉她比从前瘦了许多。
我让人准备些孩子喜欢的玩意儿,郑氏轻声道,拨浪鼓、布老虎什么的......
崔姮急忙握紧郑氏的手,含泪感激道:多谢母亲!多谢母亲!
她忽然抓住母亲的手腕:母亲,您......您能替我抱抱朝颜吗?就一下......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中的渴望却灼热得令人心痛。
郑氏鼻尖一酸,点了点头。
回到听雨轩,郑氏吩咐心腹嬷嬷准备车马。她取出一套素净的衣裳换上,又命人备了些寻常礼物——上好的笔墨纸砚,几匹素色布料。
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去探望父亲的学生,送些文房用品。
正午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相府侧门悄然驶出。
郑氏坐在车内,手中攥紧绣帕,车帘偶尔被风吹起,漏进一线阳光,照在她紧锁的眉头上。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郑氏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只看一眼,送完东西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以免有心人发现,郑氏特意在外面逛了一圈,买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后又暗暗观察了一阵,发现没人注意她,她才带心腹嬷嬷往沈昭那里去。
如今沈昭新租了间宅院住,这里有将离和朝颜,另外还请了一个奶娘。
当郑氏来之时,将离正在哄着哭闹的小朝颜。
小朝颜一直吃母亲的奶,如今换了个人,孩子敏锐发现了什么,总是爱哭闹,怎么也哄不好,只能等她哭累了自己睡着。
她小小年纪,哭得狠了,一抽一抽的,可把将离心疼坏了。
然,就在这时,将离敏锐觉察到有人靠近,她抱着孩子警惕地盯门,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瞧见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人走了进来。
“夫人!”
将离惊呼一声。
郑氏回头看了眼,后面没人,这才悄然进入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