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渊拉着我往殿内走时,铁甲上的金箔蹭过我的衣袖,簌簌掉了些碎金在地上。我还没来得及吐槽他急吼吼的样子,就被迎面而来的阵仗惊得说不出话——殿门内的空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箱子,红绸裹得严严实实,上面系着的鎏金铃铛随着穿堂风叮当作响。
“这是……”我指着那些箱子,指尖都在颤。
“聘礼。”楚景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眼前不是几十箱宝贝,只是堆了些寻常货物。“早上刚从库房运过来的,先让你过目。”
他随手扯开最近一个箱子的红绸,金光瞬间涌了出来——不是金条银锭那种俗物,而是一整箱打磨成花瓣形状的金箔,薄如蝉翼,边缘镶着细如发丝的银丝,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去,箱子里像是盛着一汪碎金熔成的湖。“波斯使者送的,说是他们王室祖传的‘日光花’,用来装饰礼堂的穹顶,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
我还没从金色的眩晕中回过神,他又扯开旁边一个箱子的绸布。这次是满眼的莹白,层层叠叠的珍珠码得整整齐齐,最大的那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在阴影里都泛着柔和的光。“南洋土王给的,说这船珍珠里挑了最圆的三百颗,串成帘子刚好绕礼堂三圈。剩下的边角料,给医学院的姑娘们串手链玩。”
“玩?”我差点被口水呛到,“这要是掉一颗,够普通人家吃十年了!”
楚景渊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在你这里,再金贵的东西,不就是用来让身边人开心的吗?”他又指向最角落的箱子,“那是罗马主教托人捎来的,一箱琉璃器皿,透光性比咱们的瓷器还好,用来盛你配的药膏再好不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箱子里的琉璃瓶个个晶莹剔透,瓶身上还刻着缠枝莲的花纹,竟是把中原的纹样和西域的工艺融在了一起。正看得出神,殿外突然传来张嫂子的大嗓门:“楚姑娘快出来看!陛下赏的药山图纸到了!”
跑到殿外一看,好家伙,一张巨大的羊皮卷在空地上铺开,上面用朱砂标着山脉、河流、药草分布——那座“药山”根本不是小山包,而是绵延百里的山脉,从山脚到山顶标注着不同的药材生长区:山脚是适合薄荷、紫苏生长的湿地,山腰能种当归、枸杞,山顶的严寒地带刚好培育极寒药材。图纸角落盖着新帝的朱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此山永归楚氏医馆,免税。”
“这还不算完!”张嫂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起来了,递过来一本账册,“你看,同济行最近跟西域商队做了笔大生意,赚的钱够把医学院扩建三倍!我已经让人把东边那片空地圈起来了,打算盖个新的解剖室,再弄个温室培育稀有药材。”
我正翻着账册,忽然觉得头顶一凉,抬头就看见楚景渊举着一支凤钗站在面前。那钗子是用鸽血红宝石雕成的凤凰,翅膀上缀着细小的钻石,阳光一照,差点晃瞎我的眼。“这是我娘留下的嫁妆里的,”他把钗子插在我发间,声音低得像耳语,“本该早点给你的。”
发间的重量很轻,却像压着千斤暖意。我摸着鬓角的宝石,看着眼前堆成山的聘礼、铺开的药山图纸、远处医学院工地上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一切不是炫富,而是一种宣告——宣告女子不仅能靠自己立足,更能堂堂正正地接受最好的一切。
就在这时,宫里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陛下有旨——楚氏医学院扩建事宜,着工部全力配合!另,为贺楚姑娘与楚将军婚期将近,特赐西域舞姬三十人,百戏班子五组,于婚典当日献艺!”
我转头看向楚景渊,他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可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么大的排场,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尤其是那些一直盯着我们的反对派,真的会甘心吗?
风突然变了向,吹得药山图纸边角卷起,露出了背面一行被朱砂盖住的小字,像是有人仓促间写上去的:“西北异动,需防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