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明先是给江晚晴发微信，问：“电影好看吗？散场了没？”
江晚晴没有下面回答，而是问他：“你忙完了吗？”看得出，她挺孤寂的，却始终先关心他的事情。
林一明对着屏幕笑了笑。这姑娘总是这样，绕开问题答问题，却偏偏让人觉得心里熨帖。他指尖飞快地动：“刚忙完，这就过来。我问问叶临风，咱们在哪儿碰头。”
电话打给叶临风时，那边正闹哄哄的。“刚出影院呢，”叶临风的声音裹着晚风飘过来，“说吧，宵夜安排哪儿？”
“阿波婆粥店。”林一明几乎没犹豫，“那儿小吃全，我直接过去等你们。”
“行啊，”叶临风在那头笑，“你这是忙晕了想补补？听说他家筒骨粥熬得挺好的。那我们这就过去。”
阿波婆粥店主打的是吃同骨粥，是观山老字号，砂锅慢炖四个钟头，每个客人一般会配一个同骨，然后再点点几个小菜，大家吃喝起来一般都很尽兴。
林一明之所以选择去吃阿波婆粥店，是感觉自己今天被抽空了，吃啥补啥嘛，他得赶紧补一下骨髓。他比江晚晴他们先到粥点，点好了粥和主要的几样当地小吃，剩下的就由他们到来后再补充了。
老板娘应着去了后厨，林一明掏出手机刷了刷，屏幕上跳出许星柔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是张影院座位的照片，配文：“好久没看夜场电影了”。他正想评论，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江晚晴跟着叶临风和许星柔走了进来。
“来挺早啊。”叶临风一屁股坐下，把手机往桌上一甩，“刚那电影结局也太扯了，明明反派更带感。”
江晚晴挨着林一明坐下，参与了谈观后感：“我觉得还好，”她拿起桌上的菜单翻了翻，“画面挺美的。”
“你们女生就看画面。”叶临风撇撇嘴，转头冲许星柔笑，“是吧星柔？”
许星柔正低头看手机，闻言含糊地“嗯”了一声。林一明看在眼里，悄悄拿起手机给她发微信：“叶临风没欺负你吧？”
那边很快回过来：“还好，江晚晴在，他装得挺乖。就是坐太近了不自在，幸好电影好看，不然真坐不住。”
林一明忍不住笑了，抬头时正好对上叶临风的目光，对方正冲他挤眉弄眼，手指偷偷往许星柔那边指。他赶紧干咳一声，把菜单往江晚晴面前推了推：“看看还想吃点啥？这家的土笋冻和姜母鸭都不错，是观山特色。”
“土笋冻？”江晚晴的眼睛亮了亮，“是那种……用虫子做的吗？”
“敢不敢试试？”林一明挑眉，“本地人都爱这口，清热解毒。”
江晚晴咬着嘴唇想了想，忽然笑了：“试试就试试。”
砂锅端上来的时候，白汽裹着肉香一下子漫开来。筒骨横在粥里，骨髓颤巍巍地透着油光，米粒熬得晶莹剔透，筷子一搅就能看见细碎的肉沫。老板娘拎着小碟过来，往每人面前放了香菜、胡椒粉和本地的黄辣椒酱：“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林一明先给江晚晴盛了一碗，又往她碟子里夹了块醋肉：“尝尝这个，外酥里嫩，蘸酸梅酱绝了。”
江晚晴吹了吹粥，小口抿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好鲜啊，比我在酒店吃的好吃多了。”
“那当然，”叶临风正埋头吸骨髓，说话含含糊糊的，“阿婆熬粥用的是井水，柴火灶慢慢炖，观山城里找不着第二家。”
许星柔吃得文静，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着粥，偶尔被叶临风塞过来的海蛎煎烫得吐舌头。林一明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场景挺奇妙的——几天前还各忙各的人，此刻围在一张小桌上，对着一锅热粥吃得满头大汗，手机屏幕在桌角亮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融融的。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大家吃得很尽兴了，叶临风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林一明放下勺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送我和晚晴去酒店就行，我自己回家。”
江晚晴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早上明明说好了住他家的，怎么突然变卦？林一明的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子传过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她愣了愣，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了纸巾擦拭着嘴巴。
许星柔似乎没察觉到异样，低头在包里找车钥匙：“那我直接回店里了，我车子还在店里呢。”
“我送你。”叶临风立刻站起来，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顺便还你们廖总的车。”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时，江晚晴还没反应过来。林一明替她拉开车门，冲驾驶座的叶临风挥挥手：“路上慢点。”
“要等等你吗？”叶临风冲他挤挤眼。
林一明说：“不用，吃得太饱了，等会我自己回去，正好消消食。”
“好咧。”叶临风发动了车子。尾灯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路口。
酒店大堂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林一明拉着江晚晴在沙发上坐下。穿制服的服务生经过，笑着问：“先生需要办理入住吗？”
“等会儿再说。”林一明摆摆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坐五分钟。”
江晚晴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回家吗？”
“嘘。”林一明指了指叶临风和许星柔离去的方向，“等他们走远点先。”他估摸着那车子已经走过好几条街后，他才站起身，伸手牵住她：“走，回家。”
夜风有了凉意，挺适合夜间散步的。江晚晴被他拉着往前走，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为什么不直接让叶临风送我们回家？”她终于问出了口，“绕这么大圈子。”
林一明放慢脚步，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吃得太饱，想跟你散散步。”他说得一本正经，“再说了，叶临风正追许星柔追得紧，咱们俩要是让他送回家，他看在眼里，估计得郁闷一晚上。我不想刺激他。”
“你还挺会替人着想。”江晚晴的声音软下来，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发间的清香飘过来林一明的鼻尖，他瞬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告诉她，其实真正怕的是许星柔看到他们一起回家。那姑娘心思细，又对自己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要是让她撞见江晚晴跟着自己回了家，指不定会多想。有些事，还是瞒着好。
附近的小巷子深处传来狗叫声，远处的KtV还在飘着跑调的情歌。林一明握紧了江晚晴的手，脚步放得更慢了些。夜还很长，路也还很长，有些心事，或许就该这样藏在晚风里，慢慢走，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