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在草叶上凝结成珠,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地面,将林风与陈雪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在白刺猬那团雪白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林风的瞬间,陈雪脚边的狐狸狗猛地炸起了毛。这只平日里总爱蜷在陈雪脚边撒娇的小家伙,此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四爪蹬地,像一道黄白相间的闪电,直直撞向白刺猬。
“汪——!”
尖锐的犬吠划破了夜的寂静,两只小动物瞬间扭打在一起。狐狸狗仗着身形灵活,不断绕着白刺猬打转,试图寻找下口的机会。但白刺猬显然更具攻击性,它团起身子又猛地展开,背上的尖刺如钢针般扎向对手。不过片刻,狐狸狗的前爪便被刺中了好几下,原本粉嫩的肉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很快就肿成了馒头大小,连带着整条腿都变得僵硬。它疼得不住呜咽,却依旧死死盯着白刺猬,不肯后退半步,只是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
“小白!”陈雪心疼地喊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反手从背后的布包里掏出那把磨得锃亮的破邪刃,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此刻她也顾不上狐狸狗的伤势,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眼前这只凶悍的白刺猬。她瞅准白刺猬与狐狸狗缠斗的间隙,手腕一翻,破邪刃带着风声刺向白刺猬的眼睛——那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噌!”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刀刃竟被白刺猬硬生生用背上的尖刺挡了下来。火星在两者接触的地方迸溅而出,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刺眼。陈雪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破邪刃差点脱手而出。她心中一惊,这刺猬的刺竟坚硬到了这种地步。
“它修了百年,刺比铁还硬!”陈雪稳住身形,一边警惕地与白刺猬周旋,一边朝林风大喊,“别硬碰硬,攻击它的肚子,那里没刺!”
林风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白刺猬的腹部。果然,在那团雪白的尖刺之下,靠近腹部的地方露出一小块灰褐色的皮肤,光滑而柔软,与坚硬的尖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白刺猬显然也知道那里是弱点,始终警惕地扭动着身体,不让腹部暴露出来,想要准确击中并非易事。
就在这时,林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黄三太爷之前说过的话——白仙最怕“火”。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正是来时特意带在身上的打火机。他又想起背包里还有爷爷留下的那盏旧煤油灯,早上收拾东西时随手塞了进去,里面应该还剩些残油。
“陈雪,掩护我!”林风急声喊道,同时迅速卸下背包,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背包里的东西不算多,他很快就摸到了那盏黄铜材质的煤油灯,灯身因为常年使用而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拧开灯盖,一股淡淡的煤油味立刻飘散出来,里面果然还有小半盏油。
白刺猬似乎察觉到了林风的意图,突然放弃了与狐狸狗的对峙,调转方向朝他扑来。陈雪眼疾手快,立刻挥刀上前阻拦,破邪刃再次与尖刺碰撞,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她死死缠住白刺猬,刀刃舞动得密不透风,暂时将它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林风抓住这个机会,举起煤油灯,朝着白刺猬的方向倾斜。煤油顺着灯口缓缓流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大部分都泼在了白刺猬的背上。刺鼻的煤油味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就是现在!”陈雪猛地侧身避开白刺猬的冲撞,朝林风大喊。
林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下了打火机。“咔嚓”一声,橘红色的火苗在夜风中窜起,他手一扬,将打火机朝白刺猬扔了过去。
火苗接触到煤油的瞬间,“轰”的一声,熊熊火焰骤然燃起,瞬间将白刺猬包裹其中。
“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动物能发出的惨叫响彻夜空,尖锐得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白刺猬在火焰中疯狂地翻滚挣扎,身上的尖刺在高温灼烧下纷纷脱落,露出底下一层皱巴巴、如同老树皮般的皮肤。那些皮肤在火焰中不断收缩、开裂,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林风与陈雪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们看见,在裂开的皮肤里面,竟缓缓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太太的脸——那张脸苍白干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狞笑,正是上次在玉米地边缘惊鸿一瞥的那个穿黑布衫的老太太!
“我要你们偿命!”老太太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嘶哑而怨毒,不似人声。她的身体在火焰中剧烈扭动,原本被皮肤包裹的躯体迅速萎缩,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火焰吞噬、剥离。不过片刻,那具人形的轮廓便彻底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一只普通大小的白刺猬,在火焰中抽搐了几下,很快就被烧成了一堆焦黑的灰烬。
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股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林风与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陈雪才率先走上前,蹲下身查看那堆灰烬。就在这时,她发现灰烬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开灰烬,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珠子露了出来。
珠子呈淡白色,质地温润,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最让人惊异的是,透过半透明的珠体,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像是一个蜷缩着的孩子。
陈雪轻轻将珠子捡了起来,指尖触到珠子的瞬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这是‘魂珠’。看来那些失踪的孩子……他们的魂魄都被封在里面了。”她顿了顿,又道,“得找个向阳的地方把它埋了,让阳光日日照拂,或许这些孩子的魂魄才能得到安息,顺利超生。”
林风凑过去看着陈雪手中的魂珠,那颗小小的影子在珠体内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哭泣。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爷爷日记里的一段话,那段话他之前看时只觉得心惊,此刻结合眼前的景象,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仙家修行为自保,亦为吞噬,百年白仙,食童魂可增千年功。”
原来如此。这百年白仙为了快速提升修为,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吞噬孩童的魂魄炼制成魂珠。那些失踪的孩子,竟是成了它修行的牺牲品。林风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既愤怒又悲凉。他看着那堆灰烬,又看了看魂珠里孩子的影子,紧紧攥起了拳头。
陈雪轻轻抚摸着魂珠,低声道:“明天一早,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埋了吧。也算……给这些孩子一个交代。”
林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依旧痛苦呜咽的狐狸狗身上,轻声道:“先看看小白的伤吧。”
月光依旧静静洒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林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这深夜的遭遇,不仅揭开了白刺猬的真身,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世间隐藏的阴诡与残酷。而他与陈雪,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更深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