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许知注意到沈景盛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便主动开口问道。
沈景盛像是被吓了一跳，眼神立刻飘向别处，嘴唇嚅嗫了几下，愣是没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介于尴尬和急切之间的复杂神情。
“到底怎么了？”
许知放柔了声音，带着鼓励。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知道怎么帮你哦。”
这话像是戳中了沈景盛的某个开关，他像是生怕这个机会溜走，猛地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几乎有些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串话。
“我我想要一张周……屿那个演唱会的……票！”
他语速太快，几个关键词像是黏在了一起，许知只捕捉到“周”、“演唱会”几个模糊的字眼，根本没能组织起完整的句子。
她微微蹙眉，哭笑不得：“你说什么？慢点说，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谁演唱会的门票？”
沈景盛的脸更红了，仿佛刚才那鼓起的勇气已经耗尽。
他闭了闭眼，像是放弃了挣扎，再次开口时，声音陡然拔高，语速却慢了下来，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响亮。
“我、说、我、想、要、一、张、周、屿、演、唱、会、的、门、票！”
“哎哟，”
许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震得揉了揉耳朵，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阵子周屿经纪人送来内部票时，她兴致勃勃地跟他提议出院后一起去看看。
结果当时这小子一脸不屑，鼻孔都快朝天了，说什么“切，周屿有什么好看的！”“吵吵闹闹的，我才不去呢！”
这记忆与现实的反差太大，让她一时没忍住，脸上瞬间露出了然又带着浓烈戏谑的笑容。
她好整以暇地对着沈景盛，故意慢悠悠地重复，尾音拖得老长，充满了探究。
“周——屿——演——唱——会——的——票？嗯？”
那个“嗯”字，千回百转，调侃的意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弯成了月牙，注意到沈景盛瞬间爆红的耳朵和强装镇定的表情，继续笑着追问。
“沈小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可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过，‘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会去呢’。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什么呀！”
沈景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那红色从耳尖迅速蔓延到了脖颈。
“是给我同学要的！同学！”
他急于澄清，声音都不自觉地又拔高了一点。
“同学？”
许知挑眉，故意拉长声音，身体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追问。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
“女同学！”
沈景盛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都跟着爆红，急忙补充，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气急败坏。
“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她喜欢周屿！帮个忙而已！没有谈恋爱！你别瞎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都是他妈乱开玩笑的错！
他在心里愤愤地想，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哦——原来是帮女同学要的啊——”
许知故意把“女同学”三个字念得百转千回，视线扫过沈景盛越来越红的耳朵和强装镇定的表情，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她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拉长了声调。
“好吧——既然是‘女同学’开口了……”
她拖长了尾音，注意到沈景盛虽然强装不在意，眼神死死盯着沙发扶手，但那双悄悄竖起的耳朵和眼神里那丝无法完全隐藏的期待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等着。”
许知终于不再逗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出自己的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信封。
她走回来，将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景盛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视线紧紧跟着那个信封。
“喏，拿去吧。”
许知将信封递给他，语气恢复了平常。
“正好多了几张，你看着处理吧。不过……”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沈景盛通红的耳朵和依旧板着却掩饰不住松口气表情的脸。
“记得谢谢周叔叔。”
“什么周叔叔！”
沈景盛果然像被点燃的炮仗，刚刚平复一点的羞窘瞬间被这个称呼点炸，他几乎要跳起来，脸涨得更红。
“他都跟我差不多大！叫什么叔叔！我这么叫他，他听见说不定还不高兴呢！”
让他在一个同龄人，尤其是还想翘他爸墙角的人面前矮一辈，这简直不能忍。
许知看着儿子急赤白脸的样子，心里笑翻了天，面上却故作惊讶，一本正经地摆出道理。
“哎，这话说的。我跟你周屿哥哥是朋友，平辈论交，按辈分，你可不是得叫叔叔？规矩不能乱。”
她特意把“周屿哥哥”和“叔叔”放在一起说，对比鲜明，调侃意味更浓。
“你……！”
沈景盛被他妈这套辈分论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发现逻辑上居然无法反驳，一股气憋在胸口，脸更红了。
他说不过她，每次都这样！
他一把抢过信封，像是怕她反悔或者再就“叔叔”这个称呼发表什么高论，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含糊又气急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票我拿走了！”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朝楼上自己的房间冲去，每一步都踩得咚咚响，背影都透着一股“我说不过你但我很生气”的窘迫和仓促。
许知望着沈景盛几乎是弹射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