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在混沌色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却奇异地没有下沉。林砚能感觉到,这并非真正的水,而是高度凝聚的、介于虚实之间的生与死规则的能量显化。
他依照“镇界”断剑的指引,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脚步落下时那细微的、仿佛踏在某种生物黏膜上的黏腻声响。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延伸出百米左右,并且被空气中交织的生死规则严重干扰,感知变得模糊而扭曲。
前行不久,一片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翠绿色“森林”出现在前方。那些“树木”并非植物,而是由纯净的生命能量凝聚而成,枝桠如同跳动的绿色火焰,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然而,在这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边缘,却堆积着无数灰白色的、如同灰烬般的残留物,那是被过于浓郁生机“撑爆”后留下的死亡残渣。
生与死,在这里仅有一线之隔。
林砚小心翼翼地绕开这片区域。他体内的混沌之气虽然包容,但也不想轻易沾染这种极端的能量。
又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河水一半是充满活力的乳白色生命原液,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另一半则是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死亡冥水。两种河水泾渭分明,却又在河道中央相互冲击、交融,形成一片不断生灭的灰蒙蒙雾气。
“生死河……”林砚认出了这传说中的奇异景象。据说,若能承受住河水中生死规则的冲刷,便能对生命本质有更深的理解,但稍有不慎,便会被一方同化,要么生机暴涨而亡,要么彻底归于死寂。
他没有尝试渡河,而是沿着河岸继续前进。
“镇界”断剑的共鸣越来越强烈,指引着他穿过一片由巨大水晶簇构成的区域。这些水晶内部封印着各种奇异的生物,有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破晶而出;有的则早已化为枯骨,只有一丝残存的能量波动。
在这里,他遭遇了进入“生死狭间”后的第一个活物——几只外形如同麋鹿、但通体由半透明能量构成、头顶鹿角闪烁着柔和绿光的生物。它们警惕地看着林砚,眼神纯净而好奇,似乎并未感受到恶意,很快便踏着轻盈的步伐消失在晶簇深处。
这些是诞生于此地的原生灵体,与外界生物截然不同。
林砚没有打扰它们,继续前行。
然而,并非所有原生灵体都如此友善。
在经过一片不断喷发着灰色死气的地穴时,数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地穴中窜出,直扑林砚!
这些黑影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扭曲的阴影,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和吞噬生命本能的恶意!它们是“死寂猎手”,以闯入此地的生命体为食!
林砚眼神一冷,“断缘”并未出鞘,他只是并指如剑,一道蕴含着混沌归墟意境的灰蒙蒙剑气横扫而出!
剑气掠过,那几只“死寂猎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瓦解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它们那点死亡规则,在包容万法的混沌面前,不堪一击。
但林砚并未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生死狭间”中,潜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那些极致的生机区域,或许孕育着更加可怕的存在;而那些绝对死寂之地,也可能隐藏着足以湮灭一切的古老年尸。
他必须尽快找到那块碎片。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更加光怪陆离。他看到了一片不断重复着开花与凋零过程的巨大花海,每一朵花的绽放与枯萎都伴随着强烈的规则波动;他也看到了一座完全由各种生物骸骨堆积而成的、散发着冲天死气的巨大山峰。
生与死的景象在这里以最极端、最浓缩的方式不断上演、碰撞。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弥漫着七彩霞光、却能让生命加速流逝的“衰老迷雾”后,林砚抵达了“镇界”断剑指引的终点。
那是一个位于“生死狭间”核心区域的、巨大的环形山谷。
山谷的一侧,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一棵棵如同翡翠雕琢的巨树参天而立,散发出磅礴到极致的生命气息,空气中甚至凝结着生命原液形成的露珠。而在山谷的另一侧,则是绝对的荒芜与死寂,大地龟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冰冷的灰色岩石和不断从地底渗出的、能冻结灵魂的死亡寒气。
生与死,在这个山谷中被强行分割,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在山谷的正中央,生与死两种规则激烈交锋、相互侵蚀的边缘地带,一块约莫一人高的、通体呈现出一种平衡的“混沌灰”颜色的奇异晶石,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晶石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诞生、成长、衰亡,又仿佛蕴含着冻结万物的永恒死寂。两种矛盾的力量在其中达成了某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
这就是第三块镇界石碎片!一块蕴含着“平衡”与“转化”生死规则的基石!
林砚能感觉到,怀中“镇界”断剑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然而,他也看到了,在那块碎片周围,生与死两种极端规则形成的无形力场,如同两股巨大的磨盘,在不断碾压、碰撞!任何试图靠近的存在,都会同时承受生机暴涨和死寂侵蚀的双重打击,除非能找到那条唯一的、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安全路径”!
而更让林砚心中一沉的是,在山谷那生机一侧的边缘,几道熟悉而阴冷的身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块碎片,以及刚刚抵达的他!
是幽冥教的人!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为首之人,依旧是那位“蚀骨”尊者!他看向林砚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与势在必得。
“小子,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竟然自投罗网,跑到这绝地里来!”蚀骨尊者狞笑着,“这块蕴含生死奥秘的‘平衡之石’,合该与我圣教掌控的‘归墟’之力相辅相成!今日,你插翅难逃!”
话音未落,他周身死气翻涌,与山谷中那磅礴的死寂规则隐隐共鸣!而在他身后,另外两名幽冥教徒则身上亮起了诡异的绿色符文,竟然引动了山谷另一侧那极致生机的力量!
他们竟然能分别引动生死两种规则的力量?!
林砚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在这“生死狭间”,一场比遗迹中更加凶险的争夺,已然不可避免!
他握紧了手中的双剑,混沌之气在体内奔腾流转。
这一次,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强大的敌人,还有这整个山谷,这生与死交织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