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
晚风吹起宋颜颜几缕发丝，轻轻扫过李伟的后颈。
一阵微痒的触感，却像一道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脊椎。
完了。
这感觉……不对。
他身体瞬间有点僵硬。
李伟你他妈在想什么？上辈子那些逢场作戏都白经历了？
不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只搞事业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那个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自觉看透男女关系的小老板心态。
稳住。就是个小姑娘，长得好了点，身材辣了点……
妈的，这腰是真实存在的吗？刚才扶她上车的时候，手感就……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模糊的、属于“上辈子”的画面，是些妆容精致、目的明确的脸。她们也曾靠他很近，但他只觉得麻烦，像谈另一笔生意。
可身后这个安安静静、把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的宋颜颜，不一样。
真没出息。被个皮囊困住了？这壳子也太不争气了！
还自诩高贵灵魂呢，呸，本质上还是个俗人。
绿灯亮了。
他拧动油门，车子平稳提速。夜风更大了些，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人因为惯性，更紧地贴靠了过来。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那份温热和柔软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
李伟握着车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烦。真烦。
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还觉得是肉体困住了灵魂？拉倒吧李伟，你就是心里头那点念头没压住，别往别处甩锅。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这和他规划好的、冷静清醒的重生剧本完全不符。
就在这时，宋颜颜似乎低低地吸了一下鼻子，很小声，混在风里几乎听不见。
但李伟感觉到了。
他那些关于“皮囊”、“俗人”的激烈自我批判，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下，漏了气。
她在哭吗？
算了……脏就脏吧。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拍了拍。动作有点笨拙，甚至称不上温柔，但已经是这个瞬间，他所能给出的、全部的真实反应。
然后，他重新握紧车把，载着她，朝着有更多星光的前方驶去。
他认了。
车速稍微快了些，宋颜颜的身体因为惯性，更紧地贴在了李伟的后背上。
李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这谁顶得住……
不行，得让她自己抱着我，这样太被动了。
他空出右手，往后摸索，准确地找到了宋颜颜那只虚扶在他腰间的手。
她手指微微一颤，想缩回去，但被他轻轻握住了。
“抓着衣服不安全。”他声音混在风里，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拉着她的手腕，引导她环住了自己的腰，“这样稳当。”
宋颜颜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她没拒绝。
她的手臂环上来，两人之间最后那点缝隙消失了，彻底贴在了一起。李伟甚至能感觉到她侧脸轻轻靠在了自己背上。
搞定。这还差不多。
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甚至有点小得意。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没等她回应，就稍稍加快了速度。
反正问她，她肯定又得别扭。直接带去就行了。
车子驶离了主干道，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通往城郊小山的路上。
骑了一会儿，李伟发现身后的人异常安静，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宋颜颜靠着他，眼睛却睁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根本没睡。
装睡？演技也太差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起了点捉弄的心思。
他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后视镜的金属边框。
“叩叩。”
宋颜颜被这突然的声响惊动，下意识地抬眼，正好对上了后视镜里李伟带着笑意的目光。
“醒了？”他语气自然得像真的一样，“睡得舒服吗？”
宋颜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连耳根都透着粉。她立刻想把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回来。
“别动。”李伟阻止了她，声音放低了些，“快到了，抱着安全。”
他感觉到她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那只想要逃离的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原处。
李伟看着前方延伸的坡道，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戳穿了小把戏，还得让她继续抱着。
我是不是有点坏？
管他呢，感觉不赖。
摩托车停在了一家已经关门的娃娃机店前。卷帘门拉下一半，但李伟熟门熟路地从旁边一个小门进去了。
他开了灯，几台游戏机安静地立着。
宋颜颜还站在门口，有点愣。
李伟回头看她，笑了：“怎么，怕我吃了你？”
她没动。
李伟走回去，伸手把那个小门也关上了，还顺手落了锁。
“咔哒”一声，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俩。
这下跑不掉了吧。
他走到跳舞机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游戏币，哗啦放在机器上。
“我记得，”他转头看宋颜颜，“你小时候，可是跳舞机小霸王。”
宋颜颜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
“来吧，宋霸王。”他拿起两个币，“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到不能动。”
“我不跳。”宋颜颜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干。
李伟没理她，自顾自地投了币，选了歌。
激烈的鼓点响起来，是艾薇儿的《Girlfriend》。
他站上跳舞机，根本不管什么节拍，就是一顿乱踩，手脚完全不协调，但蹦跶得特别起劲。
管他呢，反正又没人看。豁出去了。
宋颜颜靠在娃娃机上，看着他笨拙又投入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又立刻抿住。
白痴……跳得真难看。
但是……这歌……
音乐节奏很强，她端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轻轻敲打杯壁。
一曲结束，李伟喘着气，又投了币。
下一首，Lady Gaga的《poker Face》前奏响起。
他再次站上去，这次更疯了，还对着她做鬼脸。
宋颜颜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把杯子往旁边一放。
“让开。”她走过去，把李伟从跳舞机上挤开。
烦死了……就跳一会儿。
她站上去，一开始动作还有点放不开，但身体的本能很快被熟悉的节奏唤醒。脚步越来越熟练，手臂的摆动也带了力道。
李伟靠在另一台机器上看着她，笑了。
看吧，我就知道。
他也跳上了旁边那台，继续他的“尬舞”。两个人，一个跳得专业，一个纯粹瞎搞，画面极其不和谐，但又莫名地和谐。
跳着跳着，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
然后就越笑越收不住，动作全变形了，干脆就在那垫子上胡乱蹦跶，像两个抽风的傻子。
最后一点矜持和包袱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音乐还在响，他们两个却已经笑得没力气了，腿一软，先后瘫倒在跳舞机旁边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
李伟侧过头，看着宋颜颜。
她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脸颊因为运动和酒精泛着红晕，还在止不住地笑。
可笑着笑着，她的嘴角慢慢垮了下来，眼眶迅速泛红，然后大颗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没有声音，就是不停地流眼泪。
李伟脸上的笑也淡了。
他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哭出来就好。
总比憋在心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