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是一点招都没有了,血招没有。
两点,第一点,事实真实客观。
各营,各边关,如果哪个年轻缺乏资历的人上位了,被将帅们联名保举上位了,那么这个人必然是自己人,军中也必然会想方设法让他稳固这个位置。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需要军功来夯实。
按理来说,南关也应该这么做。
主要是马骉这个副将不是宫万钧和其他将军们弄上去的,是宫中亲封的,后期才是宫万钧与唐云走了过场补了个程序。
当时大家想的是,既然是宫中亲封的,自然没必要再锦上添花了,这也就导致了马骉担任副将这么久,履历一片空白,再一个就算想操办,时间也没过去太久,来不及。
谁又能想到,正是因为“相信”宫中,反倒会被宫中拿来当敲打唐云的把柄。
第二点,牛犇的身份问题,他没办法和周玄对着干,哪怕是据理力争也无法说服周玄,因为不是周玄想要敲打唐云,是宫中。
值得一提的是,周玄也不愿意招惹唐云,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无奈,甚至可以说,他对唐云十分赏识,对唐家父子二人,也心存感激和敬佩。
奈何,他说了不算。
再次离开了大帅府,牛犇心中如同憋了一团火焰似的,愈发的为唐云不值。
相比上一次的不值,这一次,牛犇想的更多的,思考的更多的,则是自己。
他有些受够了,他很清楚,唐云付出了多少,大家付出了多少,每个人都很疲惫,每个人都在硬撑着,大家一起遭遇的,经历过的,外人永远都不会懂,可宫中却要“无理取闹”,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无理取闹。
回到了营帐中,唐云正在吃午饭,阿虎蹲在旁边,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纸,温习之前认过的那些字。
“狗太监要刁难你!”
进了营帐,牛犇开门见山:“狗太监说当初举荐老三的是宫帅与你,如今老三寸功未立,这副将之位名不符实,想要以此来刁难你。”
“啊?”
唐云放下碗筷:“这我和有什么关系,当初我只是署名,而且署的还是我老丈人后面,再者说了,这不是陛下破格提拔的老三吗,还有,老三当副将才过去多久,哪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是。”
“啥玩意你就是啊,这不是不讲道理吗。”
“宫中…”牛犇深吸了一口气:“不讲道理!”
唐云并没有发怒,面露沉思之色。
刚刚应付完了周玄后,他并没有如释重负,他也看出来了,这死太监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因此也并不算意外。
沉默许久,唐云冷声问道:“老三啊,你和兄弟我说句实话,宫中,是不是对我不满,极为不满,无论我做了多少,宫中还是会对我不满?”
牛犇心里咯噔一声,唐云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失望。
“不,不不不,不是不满。”
牛犇深怕唐云误会,连连摇头:“只是因为你爹…你爹这个县男不值一提。”
“突然提起我爹干什么,我是说我,宫中是不是对我极为不满。”
“不是,莫要这么想,宫中还是要重用你的。”
“那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本就不善糊弄人的牛犇只能说道:“敲打,敲打一番罢了。”
“为什么敲打我?”
“你…你太年轻了。”
“我年轻就得敲打我?”
“额…是,大抵是这个意思。”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唐云微微松了口气。
以他的想法,自己做事天马行空不合规矩,加之年轻,别说宫中,哪怕是放在后世,领导也会敲打敲打,能理解,年轻人想要出头,最大的困难往往是上面的那些老顽固看不惯,反而能力越出众,上面的人越不爽,人之常情。
“早说啊,害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唐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别人的话,他不信,老四的话,他无条件信任,牛犇都这么说了,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让他收拾我吧,俸禄随便扣,哪怕夺了我的官身都行,只要让我留在雍城就好。”
听到这话,牛犇既是如释重负,也是心疼不已。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看看人家唐云,无条件的让步,哪怕是面对无理取闹。
再看看宫里那狗…宫里那侍奉天子的狗太监,他娘的畜生一个!
“成。”
牛犇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事儿由我去和老三说吧,至多申饬一番,了不地就是降个一官半职,我去说。”
“慢着。”唐云拿起筷子:“这事不行。”
“何意?”牛犇不明所以:“你刚刚不是说可以让步吗。”
“是我让步,不是老三让步。”
唐云神情平淡的叨了两口菜:“我被申饬,哪怕没了官身,无所谓,本官,不,本少爷不在乎,可老三不行。”
“为何?”
“老三会被人笑话的,如果只是申饬也就罢了,要是又贬回校尉了呢,当了副将统管一支大营,然后不到三个月又成校尉了,闹呢。”
唐云抬起头,幽幽的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谢老八,大部分的将领们,一旦被贬,很难再往上爬,我冒不起这个险,我也不会让老三成为笑话,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行。”
牛犇,沉默了。
他终于知道,知道宫万钧为何要让视如己出的马骉追随唐云。
唐云还是和个没事人似的:“行了,你也别着急,吃饭没,没吃让人将饭菜送来。”
“老三尚无军功,这事躲不过的啊。”
“没军功,立就是喽。”
唐云微微一笑。
“你稳住那死太监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办,解决了军功这件事看看那死太监还能耍什么花样,如果只是针对我的话,到时候我服软就好。”
“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去忙吧,我赶紧吃两口安排老三那事,去吧去吧,别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凡事看开点,去吧。”
牛犇望着唐云,欲言又止,那种游离感、无力感,左右为难后心中的怨恨,再次浮上了心头,也难免再次,无比羡慕马骉,羡慕老三有一个深明大义的义父将他放生。
无声的叹了口气,牛犇走出了营帐,失魂落魄。
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牛犇来到了马厩外,这才见到,马骉正在给小花喂果子吃。
牛犇心情沉重,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好歹是个副将,不去营中收拾那些狗日的立威,整日去城外摘果子像什么话。”
“姑爷说了,小花这几日不好好吃饭,摘点果子给它,莫要饿着肚子。”
“真是闲的。”
马骉拍了拍小花的大脑袋:“我比不上你们,知晓自己帮不上姑爷的忙,姑爷在乎小花,那我就照顾照顾小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莫要妄自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瞧不起自己,你箭术好。”
牛犇哑然失笑,走上前,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如若有一日,有一日谁要谋害唐兄弟,你会如何?”
“这话问的,我能如何,我还能如何。”
“你…”
“我死都死了,只能在地下保佑姑爷了。”
牛犇闻言,一咬牙:“不错,老子也是,想动唐兄弟,先从老子的尸体迈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