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路在深夜的闽南显得格外宁静，路灯的光晕在梧桐树叶的间隙里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撒了一地碎金。陈静那辆线条硬朗的吉普车缓缓停在一栋带着小花园的独栋洋楼前。这里是陈静之前为了躲那个官二代新租下的“据点”，比之前拥挤的小窝宽敞舒适许多，毕竟现在常住的就有四个人了。小花园里种着些耐阴的绿植，在路灯下显出墨绿的轮廓。
“小雅，谢了，这么晚还麻烦你送我们回来。”陈静松开安全带，对着驾驶座上帮忙开车的助理小雅说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卸去了舞台上的凌厉，只剩下柔软的倦怠。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静姐客气了，应该的。你们快回去休息吧，特别是苏苏和小野，看着脸色都不太好。”小雅担忧地看了看后座，苏苏靠着车窗闭目养神，陈野则蔫蔫地蜷缩着。
陈静点点头，打开后车门。苏苏先探出身来，脸上还带着《如愿》舞台上的精致妆容，粉黛未卸，在清冷的月光和路灯下，那张纯净柔美的脸显得有些脆弱，像易碎的瓷器。不过，或许是室外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起了作用，她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在宴会厅时清亮了些许，挣扎着自己站稳，粉钻旗袍的裙摆轻轻拂过小腿。
陈野的状态却截然相反。他几乎是半挂在陈静身上被拖出来的，小脸煞白得像纸，眉头紧锁成川字，嘴唇抿得紧紧的。刚一站稳就忍不住弓起腰，发出一阵难受的干呕声，瘦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
“啧，这小祖宗。”陈静蹙眉，赶紧腾出一只手，用手背贴了贴陈野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并没有发烧的迹象，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没烧。苏苏，你感觉怎么样，能自己走吗。”
“嗯，我还好，静姐。就是有点累。”苏苏的声音轻柔，带着点虚弱的沙哑，她努力挺直了腰背，但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行，那你先进去开灯。我抱这个小人参精。”陈静说着，弯下腰，一手揽住陈野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稍一用力就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轻飘飘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她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急促而灼热。
小雅看着她们互相搀扶着进了院门，才发动车子悄然离开，尾灯在寂静的街道上划出一道红光。
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暖黄色的玄关灯光倾泻而出，柔和地照亮了铺着米色长绒地毯的地板。空气里还残留着陈静常用的那款冷冽中带着木质调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姜姜买的香薰蜡烛的气息。苏苏摸索着开了客厅的大灯，柔和的暖光瞬间充满了宽敞的客厅。米白色的布艺沙发看起来宽大柔软，原木色的茶几上随意放着几本乐谱杂志，墙上挂着几幅色彩大胆的抽象画，角落里还摆着姜姜买的那个几乎和人一样高的巨大毛绒熊，憨态可掬。整个环境温馨舒适，充满艺术气息和生活的随意感，与她们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张扬截然不同。
陈静把陈野小心翼翼地放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中央。小家伙一沾到沙发，就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陷了进去，闭着眼，眉头依旧紧锁，小嘴微微张着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几缕湿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
“你先躺着缓缓，别乱动。”陈静替他脱掉了小运动鞋，袜子也褪下，露出一双冰凉的小脚。她扯过一个柔软的羽毛靠枕垫在他脑后，又拿来一条薄毯盖在他肚子上。
“静姐…我有点想吐…好难受…”陈野闭着眼，声音微弱得像小狗叫。
“忍忍，先别动，放松。”陈静拍了拍他的背，眉头紧锁，转头对正在玄关换拖鞋的苏苏说，“苏苏，你先看着点他，我出去买点药，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他这样不像是单纯的累，可能有点晕车或者晚上吃的太杂了，肠胃不舒服。”
“好。”苏苏点点头，换好柔软的拖鞋走到沙发边，看着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陈野，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她脸上的舞台妆在客厅明亮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浓重，厚重的粉底掩盖不住眼底深深的疲惫青影，眼妆也有些晕染开，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
“那你快点回来，静姐。”苏苏轻声说，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倦意。
“嗯，很快，最多二十分钟。”陈静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和钱包，匆匆出了门，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厚重的门后。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微嗡鸣和陈野略显急促而痛苦的呼吸声。苏苏在沙发边的单人布艺椅上坐下，看着陈野难受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浑身粘腻不堪，非常不舒服。舞台妆糊在脸上的感觉像戴了一层不透气的面具，汗水混合着粉底，让她感觉皮肤都无法呼吸，又闷又痒。她起身走到客厅角落的洗手间，对着镶嵌在镜柜上的大镜子，开始仔细地卸妆。
冰凉湿润的卸妆棉轻柔地擦过脸颊、额头、眼周，一点点洗去浓重的舞台痕迹，露出原本白皙细腻、此刻却透着过度劳累后苍白底色的肌肤。卸掉厚重的眼妆和假睫毛后，那双总是清澈如水的眸子也显得有些黯淡无神，带着红血丝。随着妆容一点点褪去，那张纯净柔美的素颜逐渐显露出来，虽然疲惫，却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
等她彻底卸干净，用温水洗净脸，素面朝天地走出洗手间时，陈静还没回来。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陈野微弱而不太平稳的呼吸声。苏苏看着沙发上依旧蔫蔫的小人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些微汗渍、行动不便的昂贵粉钻旗袍。想着反正都要洗澡，不如早点洗干净早点休息。
她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轻轻推了推陈野的肩膀，“小野，小野？还难受吗。”
陈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没什么焦距，茫然地看着眼前卸了妆、素净清丽的苏苏，“苏苏姐…”
“我们去洗个澡好不好？”苏苏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哄劝的意味，像羽毛轻轻拂过，“洗完澡会舒服点，身上清爽了，然后就能好好睡觉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洗澡？和苏苏姐一起？这个念头让陈野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丝，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和局促。但身体深处涌上的强烈疲惫感、眩晕感、恶心感，以及眼前苏苏姐姐那卸去铅华后更显纯净、充满关切的温柔脸庞，让他那点微弱的抗拒瞬间烟消云散。能和香香软软、像仙女一样的苏苏姐姐一起洗澡…这个诱惑对于此刻晕乎乎、难受得要命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抵挡。他小声地、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挣扎着想坐起来。
苏苏扶着他有些发软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一楼那个有着房东特地砌起来的大浴池的豪华浴室。这是陈静租下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排练累了可以泡泡澡放松筋骨。
推开厚重的浴室门，苏苏摸索着开了灯。暖黄色的顶灯亮起，柔和的光线均匀洒下，照亮了铺着米色仿古砖的宽敞空间。巨大的方形浴池靠窗而设，旁边是宽敞的淋浴区，玻璃隔断上凝结着细微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草清新剂味道。
苏苏先让陈野坐在淋浴区旁边的一个防水小凳子上。“你先坐着别动，小心滑倒。”她细心地叮嘱道，然后走到花洒下，开始调试水温。很快，温热的水流从宽大的花洒头喷涌而出，发出哗哗的声响，氤氲的白色水蒸气迅速在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模糊了光洁的镜面，也柔和了光线，让一切显得朦胧而私密，如同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