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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青衫祸彩云,血凝锦被罪书文。

侠心岂困连环局,侠骨铮鸣破伪真。

云南,乃是一个富饶之地,百姓安居乐业,虽然近来世家的争斗对于柴米油盐事造成了些许影响,但在王靖与沐岚两位大佬的治理之下,掀不起太大浪花。

老百姓嘛,柴米饭后总需要些消遣,好在江湖之大从不缺少八卦谈资,比如说锦衣判官的传说就不少。其实判官判案、惩治贪官,或者是抄了哪家门派,这些传说老百姓都听腻了,他们更想听的是判官大人的奇闻异事,最好是风流趣事。

风流趣事?有,君不见当初判官大人一怒为红颜,为魔教圣女一人单挑整个邪教,惹得无数怀春少女彻夜难眠,恨不得成为魔教圣女。

什么?判官与圣女的故事已听腻了?那么判官大战采花贼,救无辜少女出魔爪,却洒然一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负宝匣的身影,你可曾听说?什么,就是近来发生之事?就发生在彩云之南?

这下好了,滇中少女春心愈发荡漾。更有有心思邪僻者竟暗中狂呼采花贼速速现身,只盼那英姿飒爽、气概非凡的判官大人,能骑着那匹神骏非凡的……咳,是骑着那匹秃毛老马,背负宝匣,如天神般降临,将自己救出魔爪,最后判官大人对自己一见钟情……

这些传闻当然也传进了江云帆耳中,他不过一笑置之,心想这怕又是哪个“判官”顶着他的名头行的侠义之事吧。

当然了,传言有好的也有坏的,这不,公孙楚楚就向他禀报了则消息。

“大人,昨夜有采花恶贼现身,受害者乃本地滇池派苏掌门之千金。幸得苏小姐本身习武,危急关头与那贼人周旋两招,惊动了苏帮主,方得幸免于难。据昨夜追捕之人言说,那采花大盗身着一袭青衫,背负一方宝匣,形貌打扮,酷似大人!”

事关自身清誉,江云帆岂能坐视?当即与公孙楚楚策马赶往案发地滇池帮。向苏帮主禀明身份来意后,苏帮主不敢怠慢,引二人面见那位惊魂未定的苏小姐。

“那人一袭青衫,背着一方匣子,身材与大人相仿,连样貌都有七分似。只不过那人眼中邪光闪烁,淫亵不堪,如何比得大人正气凛然,玉面无双,智勇双全,风流倜傥……”

那位苏小姐乃是武林中人,比之平常人家的闺女行事要大胆豪爽,面对真正的锦衣判官,哪还能有半分矜持,她言语、目光、动作是极尽爱慕,若不是有人在旁边,怕是自己都会当一回采花贼,将判官大人采了。

江云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苏小姐炽热的纠缠中脱身。转而向苏帮主细问采花贼遁逃方向,得知其一路西窜。事不宜迟,二人当即离开滇池帮,先往知府衙门走了一趟,着衙门即刻张贴告示,晓谕全城:采花恶贼出没,各家各户务必严加防范,看护好家中女眷。

随后,二人翻身上马,疾驰出云南府城。

“大人,据眼线来报,发现疑似目标。”

“追!”

江云帆担心再有无辜之人受到侵害,便紧紧咬着目标,这一带最已被他布满了眼线,但无奈采花大盗的轻功实在太好,二人只能远远追在其身后。

“大人,目标一路向西,再往前行便是大理。”

大理风光如画,有诗句赞曰:风花雪月地,山光水色城。只是这一路上江云帆却是无心赏景,俊朗的玉面之下隐着一缕惆怅,越是临近大理,那抹愁怅越浓。

“大人,快到了!”公孙楚楚深知其心事,待行至一处熟悉的三岔路口,便轻声提醒道。

“嗯。”江云帆应了一声,眼前的路口他认得,左边是通往大理城,而右边,则是通往万毒谷,一个令他神伤的地方,他在道口犹豫了不决,最终却是勒马左行,神医的嘱托未完,他有何颜面踏入那万毒谷半步!

二人抵达大理城时,已是华灯初上。城中灯火如星,映照着古老的城墙与潺潺溪流,别有一番静谧风情。

然江云帆心中悬着采花贼之事,无心领略。匆匆寻了间客栈安顿下来,打算次日再于城中细细查访线索。

岂料次日清晨,江云帆尚在睡梦之中,便被门外一阵喧哗骚动惊醒。他起身推开房门,见公孙楚楚早已候在门外,神色凝重。

“发生了何事?”江云帆问道,心中已升起不祥预感。

“大人,”公孙楚楚语速微急,“昨夜那采花恶贼再度行凶,且……已闹出人命!此刻衙门差役正四处缉拿凶犯!”

江云帆眉头骤然紧锁,他二人昼夜兼程,拼尽全力追赶,竟还是晚了一步!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自责自心底升腾。

客栈内早已乱作一团。官差粗暴的踢门声、住客惊慌的辩解声、掌柜伙计的劝阻声混杂一片。不少住客衣衫不整地被赶至走廊,惊惶失措。

一名官差搜查至江云帆房门前,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量一番,眼中猛地爆出惊诧之色。

“找到了!就是他!”那官差手指江云帆,厉声高呼。

顷刻间,周围如狼似虎的官差呼啦啦全涌了过来,钢刀出鞘,水火棍斜指,将江云帆与公孙楚楚团团围在中央,气氛剑拔弩张!

公孙楚楚下意识便要拔剑护主,却被江云帆抬手止住。他迅速贴近公孙楚楚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公孙楚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紧握剑柄的手缓缓松开,依言向后退开一步。

“锁了!”为首的捕头一声令下,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冰冷地套上了江云帆的脖颈。众差役推搡着他,一路押往知府衙门。

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采花大盗锦衣判官落网,已被关押知府衙门”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瞬间传遍大理城!

这还了得?好奇的百姓蜂拥而至,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鼎沸如潮。

知府很头痛,本来在自己的地头发生命案就已经够他受的了,何况又涉及到这位主,这案子,简直烫手至极。得了,先提审吧。当然,这所谓的提审,绝不可能如寻常犯人般升堂问案。锦衣判官这等人物,岂是他一个知府能公然审讯的?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这位判官大人究竟是何等“级别”。

后衙客厅之内,气氛凝重,差役押着身披沉重镣铐的年轻人步入。

知府段正言一见,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拱手深施一礼:“下官大理知府段正言,见过判官大人!大人,这……这……”他指着江云帆身上的锁链,一脸为难与惶恐之色。

江云帆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妨,锁着便是,毕竟此刻,我还是个‘疑犯’。段大人,说说吧,我究竟所犯何事?”

“多谢大人体谅!”段正言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语气愈发恭敬谨慎,“回禀大人,昨夜城中发生一桩惨案。采花恶贼潜入沐家胭脂铺后院,将……将木家小姐奸污后残忍杀害!事后,案犯形貌被多人目击……”

“可是身着青衫,背负宝匣,身材样貌皆与我一般无二?”江云帆接口道。

“正是!”段正言点头,脸上忧色更浓,“且……案发现场,留有以被害人鲜血书就的字迹:‘辱我者,锦衣判官也!’”

“嗯,人证物证俱全,看来证据确凿,所以你便拿了我。”江云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证据确凿与否,下官不敢妄断!”段正言急忙道,“但下官深知,判官大人您,绝无可能是此案凶手!”

“哦?何以见得?”江云帆挑眉。

“大人,您想啊。”段正言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的分析,“以大人的英姿,只要勾一勾手指头,便有无数少女送上门来,何至于做出采花残花这等大煞风景的事来!”

江云帆听得哭笑不得:“你既知我绝非凶手,为何审都未审,便急急将我锁拿归案?”

段正言神色一肃,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深重的忧虑:“大人,您有所不知。此案受害者,身份非同小可,乃是木氏小姐!”

“木氏?”江云帆心头一跳,追问道:“可是丽江木氏?”

“不错,正是三大土司中的木氏。”段正言点头,脸色变得有些沉重,道:“三大土司,自被沐将军血腥镇压,虽然表面服服贴贴,但私下却有反心,平日里尚可隐忍,但此案……偏偏牵扯到大人您!虽说大人身份在朝堂之上略显微妙,然终究顶着‘锦衣’二字!我担心这会被有心之人做文章,趁机挑动三司生事。下官斗胆先行将大人‘拿下’,一则是为暂时稳住三司,二则是出于保护大人安危之考量!”

好缜密的心思,江云帆不由得对这位段氏知府高看一眼,微微一笑,话锋忽转:“三司有反心……却不知段氏……”

段正言闻言,如同被针扎般猛地站起,对着江云帆深深一揖:“大人明鉴!段氏绝无反心!段氏先祖虽曾为大理国主,然沧海桑田,朝代更迭。当今天子仁德,不计段氏前朝旧史,反赐下官大理知府之职,恩同再造!下官只有感恩,哪还会有异心?”

帝王心术!江云帆心里对庙堂之上那位充满了钦佩,段氏在大理,乃至整个云南都有着不可泯灭的影响力,若将段氏一脉灭族,的确可以永绝后患,但将之留了下来并委以重职,用之于安稳云南的局势,却是更能突显价值!这份权衡与气度,非常人可及。

“段大人深明大义,江某佩服。”江云帆颔首,随即正色道,“为今之计,破案缉凶,平息事端,方为上策。不知段大人,可否允在下亲往案发现场一察?”

“大人请!”段正言毫不犹豫应下。

于是,知府大人亲自“押解”着这位身份特殊的“疑犯”,避开前门汹涌人潮,悄然从后门进入了案发之地——沐家胭脂铺。

昔日大理城中最负盛名、门庭若市的胭脂水粉店,此刻大门紧闭,死寂一片。官兵层层把守,肃杀之气弥漫。前门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隐隐传来。

段正言引着江云帆,踏入后院。

后院东厢房,便是那惨绝人寰的命案现场。甫一踏入房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江云帆目光扫向那精致的绣床,眼前景象,瞬间令他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顶门!

绣床之上,一具少女尸体盖着绣被陈横之上,少女容貌清丽秀美,从扭曲的面容与带着恐惧与恨意的眼眸,以及身上布满的青紫伤痕可看出,她生前究竟是受了何种非人的虐待,“辱我者锦衣判官也”,几个血字便写在绣被之上。

江云帆强忍着愤怒,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但冲鼻的血腥味还是令得他瞳仁充血,他行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道:“段大人,对此案,有何高见?”

段正言面色凝重,沉声道:“大人,下官观此案,凶手其意,恐非采花,实乃冲大人而来!”

江云帆转过身,道:“哦?愿闻其详。”

“其一,凶徒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将一妙龄少女生生折磨致死,此非寻常采花贼所为,更似刻意施虐,其心性之狠毒暴戾,世所罕见!下官以为,此等行径,与其说是满足兽欲,不如说是刻意为之,旨在激起大人无边怒火!”段正言指向那血字,“其二,便是这血书!字迹分明书于木小姐气绝之后,且直指大人名号,挑衅之意昭然若揭!凶手如此大费周章,不为构陷大人,还能为何?”

江云帆听完段正言的分析,心中对此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不再掩饰,坦然点头道:“段大人明察秋毫,所言极是。此贼处心积虑,正是冲江某而来!欲借江某之名,行祸乱江湖之事!后续之事,恐需段大人鼎力相助!”

段正言毫不犹豫,拱手道:“大人但有所命,下官万死不辞!需要下官如何去做,请大人明示!”

江云帆眼中寒光一闪,道:“先将我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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