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华嘴角一抽搐,赶忙按住崔南嘉的手。
她嘴角噙着冷笑,施施然的坐在她们俩中间,刑兰则跪坐在她身后,接过她递来的竹雕团扇。
拿过那罐茶叶,纤纤玉指随意拨弄着:“多大点事儿,何必如此动气?有些爱茶之人,也是喜欢用手捻,闻其味的。”
崔南嘉不可置信,语气激动的道:“你在帮她说话?”
李璟华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没想到这两个人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到底是些小门小户,没有教养。
“我并非帮谁说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好了南嘉,今日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大家好好的煮茶品茶就是!”
崔南嘉瞥一眼神态闲适的沈瑜,心下气愤的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颌首点了点头。
这时,两个提着碳桶的丫鬟走到她们桌前,各自揭开沈瑜和崔南嘉手边的碳盆铁网,就准备夹炭火进去。
丫鬟离沈瑜很近,她看见那烧火的炭火,正对着她,不时炸蹦,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伸手推了那丫鬟的手,让桶口对着中间的李璟华。
这时,突然一声石块掉进水榭外,湖面传来极响的嗡声。
所有人朝声源处望去,好似是高大的假山上,掉下了一个大石块。
顷刻间,陈羽涅将一颗细小的火药丸弹进了炭桶。
许多人只看了外面动静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制茶。
放炭的侍女毫无察觉,继续从桶中取炭。
沈瑜侧目看着李璟华又用夹子取茶,放到茶碗里,向她介绍这茶的产地。
小粒火药外裹着腊封,正在快速融化。
几瞬后,火药点燃,炭桶中的炭骤然炸开。
直冲着李璟华的面门。
后面的刑兰时刻注意着,身手敏捷的用竹雕团扇挡在李璟华的脸前。
因为角度的问题,炭火又朝两边弹去。
少部分射向沈瑜,她被陈羽涅拉倒在地,又用袖子甩开些许,至此毫发无损。
可李璟华另一边的崔南嘉,则经历了恐怖的事情。
男人手掌多的炭火直冲她而去,后面的丫鬟想救都救不了。
一块块炭砸在她脸上和脖子上。
她立马发出凄厉的叫喊声,还没回过神的沈瑜和李璟华,就知道她出事了。
小姐们带着自己桌上的清水围了过来,一壶一壶的泼在被烫的打滚的崔南嘉身上。
陈羽涅拉着惊魂未定的沈瑜退开了一点。
向来稳重的刑兰也不知所措起来,只记得拿桌上的水,给沾了一点炭火的李璟华腿间泼去。
崔南嘉的脸和脖子被烫起大片血泡和糜烂,沈瑜看的浑身发抖。
揽着她的陈羽涅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看她害怕,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沈瑜止不住的害怕,刚刚那一下定是陈羽涅做的,可她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还误伤了崔南嘉。
她心里止不住的在问自己,怎么办?崔昀野知道了后,一定不会原谅她了。
同样慌张的还有李锦华。
炭火为什么突然炸开先不说,崔昀野的亲妹妹,在她办的茶会上出了这种意外,到底有她的责任。
刑兰强忍镇定地叫侍女去请大夫,自己则很快把崔南嘉扶起,查看伤势。
这种外伤,她不知自己的药能否有效,最好是让他们陵州的大夫先看诊,她再用她们王府的药。
崔南嘉痛得昏沉,又很快清醒过来,实在忍不住疼,哭叫着喊娘,还要回家。
周围小姐闻之落泪,都不忍再看。
不多时,侍卫拽着附近的一个大夫赶了来…
……………………
许久后,崔南嘉被纱布裹住头脸和脖子,看起来凄惨无比。
李璟华捏紧了拳头,让各位小姐回家,保留了水榭里的所有东西,又安排马车,亲自送崔南嘉回崔府。
崔府会是怎样的一番惊天动地,沈瑜不知道。
她出了思政园后,就坐着马车赶紧回督府了。
之前在屋顶上扔石头吸引人注意力的周苏御,也悄摸着溜回了督府。
一路上,陈羽涅安慰她,他们做的很隐秘,不会被人发现的。
且那一盆炭火炸开之后,是因为嘉柔郡主急于自保,才会误伤崔南嘉的。
沈瑜失神的点头,回到督府后院后,直奔自己屋里的床榻而去。
大夏天的,她觉着全身发冷,不住的在想,自己答应陈羽涅和周苏御害嘉柔郡主,是否是正确的。
他们俩尸山血海里混过的,对这种炭火伤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想让嘉柔郡主没办法嫁给崔昀野。
可现在,嘉柔郡主毫发无损,崔南嘉却遭了无妄之灾。
崔昀野白天的时候外出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得到消息。
他今天肯定会去崔府的,应该不会回来了。
……………
崔南嘉一直都是清醒的,大夫开的药膏不仅不能止痛,还更加刺激了伤口。
东府大太太的卧房内,除了崔南嘉的哀嚎声,就是其他小姐和丫鬟的啜泣声。
外间堂屋内,大太太的脸因为愤恨哭泣而变的通红。
她一把打开刑兰递来的药膏,尖叫道:“我女儿好端端的去参加你们的茶会,怎么变成这样子回来了?”
刑兰也抹着眼泪,哭着说道:“是我们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南嘉小姐,让有心人混进了思政园,好好的炭桶才会突然炸开。”
大太太不好对李璟华发脾气,此刻只能仪态全无的揪着刑兰不放:“什么有心人?你们和我女儿坐在一起,我女儿伤成这样,你们却毫发无伤,莫不是拿我女儿挡灾?”
刑兰连连摇头:“不不不!这绝无可能,我们郡主也伤着了…”
大太太激动的大喊:“好好的炭火,怎么会突然炸开?定是你们的东西出了差错!”
李璟华垂眸看着地面,眼里的戾气再难掩盖,冷声道:“崔夫人!我李璟华再怎么荒诞无礼,也不会去害崔南嘉。”
“此事不是意外,定是有人存心使坏,我也并非毫发无损,只不过是把自己烫到的地方遮了起来。”
“您若一定要个心里好受,咱们且去里间,我脱了衣裳让您看看,我腰腹和腿上烫出来的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