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孙秀秀。
对方正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侧脸线条紧绷，眼圈还带着些微的红肿。
小吴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话题。
“呃…秀秀，昨天……你昨天是和谁出去的来着？”
话一出口，小吴就后悔了。
这问题简直是自己往雷区蹦跶！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孙秀秀猛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小吴。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平静。
“李易豪！现在我就直呼他全名了。”
小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恨不得埋进座椅里。
而孙秀秀的倾诉欲似乎被这个糟糕的引子点燃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开始加快，带着一种压抑后的宣泄。
“昨天我们去滑旱冰。”
“其实……对我来说还挺有意义的。”
“开始的时候我们互相扶着，我拽着他的衣角，他也拽着我的衣服……那个时刻，感觉还挺好的，有那么点……互相依靠的意思。”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回忆那个短暂的美好瞬间。
但随即语气又变得冰冷而失望。
“但是他说他跟其他女生也会这样！而且……”
小吴无奈接话道：“而且昨天给你们拍照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他那个样子，避嫌避得跟什么似的。”
“哎……我也挺已经无语的。”
她轻声安慰。
“唉……我感觉这个事情，和之前他送你花又跟别人解释‘只是朋友’那一次，其实是一样的。”
“他就是……距离感特别强。”
“好像生怕别人误会什么，或者他自己还没想清楚，就先把自己保护起来。”
孙秀秀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又有些泛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差不多吧！就是这种感觉。”
“我感觉我一直都在努力地靠近，像在走一条路。”
“可他不是在原地踏步不动，就是……甚至是在刻意的后退，跟我保持距离！”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好像……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
她说完，再次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只留给小吴一个疲惫又伤心的侧影。
车厢里沉默蔓延，只有空调的微鸣和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毛艺龙蜷在后排角落，脑袋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双目紧闭，呼吸尽量放得绵长均匀。
他打定主意要“睡”过这段尴尬的旅程。
前排，孙秀秀望着窗外飞逝的绿色，眼神放空。
昨夜的委屈和今晨的疏离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
孙秀秀的思绪不知怎的，飘到了后座那个装睡的人身上。
毛艺龙……和李易豪住一个房间。
昨夜他们回去后，李易豪会对毛艺龙说什么？
会解释吗？
会后悔吗？
还是……依然理直气壮？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后视镜里毛艺龙那张看似平静的“睡颜”上。
突然，她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问旁边的小吴。
“哎，小吴……毛艺龙……他是真睡着了吗？”
小吴正绞尽脑汁想下一个安全话题，闻言一愣。
下意识也瞄了眼后视镜，看到毛艺龙纹丝不动的样子。
她心思转得快，结合刚才孙秀秀那番关于李易豪的控诉，瞬间明白了孙秀秀问这话的意图。
她想知道李易豪昨夜回去后的反应。
而唯一的“线人”就在后面“呼呼大睡”呢。
小吴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丝了然又促狭的笑意。
她同样压低了声音，却刚好能让后排听清。
“睡着？我看他可能是装睡吧？不好意思听咱俩说话……”
她顿了顿，故意朝后面抬高了点音量。
“毕竟……他知道的‘内幕’多着呢。”
话音落下，小吴明显看到后视镜里，毛艺龙搭在腿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紧闭的眼皮下，眉头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毛艺龙心里哀叹一声：哎！我就知道！躲不过！我是真的不想参与这浑水啊！
他算是完全清醒了，装睡被当场点破，再装下去反而更尴尬。
无奈之下，他只得揉了揉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咕哝。
同时身体也象征性地动了动，摆出一副刚被吵醒的迷糊样。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嘟囔道。
“哎呀……睡着了……怎么了？到了？”
他甚至还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
孙秀秀和小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不住的笑意。
小吴更是直接扭过头，对着毛艺龙努努嘴，一脸“看吧，我就说”的表情。
孙秀秀没理会毛艺龙的“表演”。
她转过身，上半身趴在座椅靠背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后排终于“醒”过来的毛艺龙，直奔主题。
“毛艺龙！昨天晚上李易豪回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毛艺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还是躲不过去啊！
他就知道这“传话筒”的差事跑不掉。
看着孙秀秀那带着明显探寻意味的眼神。
他头皮有点发麻。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道。
“说了说了……唉，跟我聊了挺久的呢。”
他挠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孙秀秀眼睛更亮了，身体又往前探了探，急切追问。
“他说什么了？你原话告诉我！”
毛艺龙被她这架势弄得有点紧张。
他努力回忆着李易豪那混乱的表述，尽量还原。
“呃……他大概意思就是说……他觉得跟你相处其实……最舒服，感觉最好。”
孙秀秀的眉头刚刚有舒展的迹象。
毛艺龙的下半句紧跟着脱口而出。
“但是他也没有多想别的！他就怕……怕你陷进去！而且他感觉嘛……还没到那种程度。就……朋友的那种好。”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表达清楚了，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而——
轰！
孙秀秀感觉一股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怕我陷进去？！”
她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尖叫出来，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喷薄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他什么意思？！他以为他是谁啊？！谁要为他陷进去？！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小吴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秀秀，冷静，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