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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邢曹进:一箭与一碗米汁的生死缘

唐肃宗至德年间,黄河以北的土地上战事不断,魏郡守将邢曹进是那时出了名的硬骨头。他生得高大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手里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敌军见了都要退避三分。田承嗣掌控魏郡时,早就听闻邢曹进的威名,特意将他留在身边,让他统领一队精锐,守护城池的安危。

那年深秋,叛军又来犯境。邢曹进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率先冲出战壕。战场上,他如一头猛虎,左冲右突,枪尖所到之处,叛军纷纷倒地。可就在他追击一名敌将时,身后突然飞来一支冷箭,“嗖”的一声正中他的肩膀。邢曹进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险些从马上栽倒。左右亲兵见状,急忙冲过来将他护在中间,杀出一条血路,退回城中。

回到府中,亲兵们赶紧帮他处理伤口。有人找来镊子,想把箭拔出来,可刚一用力,邢曹进就疼得额头冒汗,牙咬得咯咯响。众人仔细一看,箭镞已经深深嵌进骨头里,只露出一小截末端,任凭怎么用力,那箭镞都纹丝不动。

伤口一天天红肿起来,邢曹进躺在床上,疼得夜不能寐。军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有的说要开刀取镞,可当时的医术有限,开刀风险极大;有的说用草药敷,可敷了几天,一点效果都没有。邢曹进的妻子和儿女见他痛苦不堪,急得团团转,只能去寺庙里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他平安度过难关。

几天后,邢曹进实在忍不了了,让亲兵用绳索把自己绑在床架上,又找来一把锋利的铁钳,让力气最大的亲兵动手拔箭。亲兵双手颤抖着握住铁钳,咬紧牙关猛地一拽,邢曹进疼得大叫一声,险些昏过去,可那箭镞依旧牢牢地嵌在骨头里,连位置都没动一下。邢曹进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满是绝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那天午后,邢曹进实在太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胡僧站在庭院里,那胡僧眉眼慈善,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邢曹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把自己肩膀上的苦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僧。胡僧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若信我,可用米汁注入伤口,不出几日,定能痊愈。”

邢曹进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他赶紧把梦中胡僧的话告诉了身边的人,请来的医工听了,连连摇头:“米汁就是淘米水,浑浊不堪,用来浸泡伤口,岂不是会让伤口溃烂得更厉害?这万万不可啊!”

接下来的几天,邢曹进让人四处打听,有没有人知道用米汁治箭伤的法子,可问遍了城里的百姓和郎中,都没人听说过这种偏方。邢曹进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伤口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只是自己在弥留之际做的一场梦。

直到第二天清晨,府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仆人开门一看,竟是一个胡僧,正背着一个布囊,站在门口乞食。邢曹进躺在里屋,隐约听到仆人的对话,心里一动,赶紧让人把胡僧请进来。

当胡僧走进中堂时,邢曹进隔着帘子一看,瞬间愣住了——这胡僧的模样、穿着,和自己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大师,您是不是就是梦中指点我的那位高人?”

胡僧微微一笑,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邢曹进肩膀上的伤口,点了点头:“施主不必多言,你梦中所见,并非虚幻。你且按照我说的法子,用干净的米汁,每日三次涂抹、浸泡伤口,不出三日,箭镞自会脱出。”

邢曹进赶紧让人照做。仆人找来新收的大米,用清水仔细淘洗,取上面清澈的米汁,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邢曹进的伤口上。神奇的是,米汁刚一接触伤口,邢曹进就觉得原本灼烧般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伤口处也渐渐有了清凉的感觉。

第一天过去,邢曹进肩膀上的红肿消退了一些;第二天,他能隐约感觉到箭镞在骨头里轻微晃动;到了第三天清晨,他正用米汁浸泡伤口时,突然觉得肩膀一阵轻响,低头一看,那嵌在骨头里多日的箭镞,竟随着米汁一起滑了出来!伤口处没有流太多血,反而开始慢慢愈合。

又过了几天,邢曹进的伤口彻底长好了,他又能像从前一样,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站在城墙上守护魏郡的百姓。众人都觉得神奇,纷纷问胡僧,为何米汁能有如此奇效。

胡僧笑着解释:“这米汁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天地间的滋养之气。箭镞嵌入骨头,使得气血淤堵,而米汁温和滋养,能疏通气血,软化箭镞周围的筋骨,让箭镞自然脱出。世间万物,皆有其用处,看似平凡的东西,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后来,邢曹进更加用心地守护魏郡,他常常对身边的人说:“当年若不是那碗米汁,我早已不在人世。这世间从没有真正无用的东西,也没有迈不过去的难关,只要心怀希望,多一份耐心,总能等到转机。”

这个故事流传至今,也在告诉我们: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看似无解的困境,就像邢曹进被箭镞困住一样。但千万不要轻易放弃,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平凡事物、被我们轻视的微小希望,或许就是解开困境的关键。只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对生活抱有期待,终会迎来柳暗花明的时刻。

2、韦氏子:一场生死间的认知之变

唐宪宗元和年间,长安城有个姓韦的读书人,打小就捧着儒家典籍不放,张口闭口都是孔孟之道,把“仁义礼智信”当成人生准则。在他眼里,佛教是从西域传来的“胡法”,不合中原礼仪,更不该在大唐盛行,平日里连寺庙都不愿多靠近一步。

韦氏子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相里家的儿子,女婿跟他一个心思,也觉得儒家才是正统,对佛教避之不及;小女儿则嫁给了胡家子弟,这小女婿偏偏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不仅每日诵经礼佛,还专门钻研梵文佛经,遇到那些没法直译的梵文词汇,就对着经文反复练习屈舌发音,日子久了,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特别的腔调,对佛法的信仰也越发坚定。

日子一天天过,韦氏子年纪大了,身体渐渐垮了下来,最后卧病在床,连起身都困难。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把儿子叫到床边,气息微弱却语气坚定地叮嘱:“我这辈子信的是儒家,行的是先王之教,从没想过要沾那些‘胡法’。我死后,你们千万别学那些俗人,又是铸造佛像,又是请僧人吃饭做法事,去求什么胡神保佑——那样做,就是辜负我一辈子的坚持!”儿子含泪点头,答应一定照办。

不久后,韦氏子去世了。家人按照他的遗愿,没办任何佛教相关的仪式,安安稳稳地把他安葬了。守丧期满,家里的日子刚恢复平静,却传来了小女儿胡氏的死讯。

消息传到大女儿相里氏耳中时,她正卧病在床,发着高烧,浑身无力。相里家的人怕她受不住打击,病情加重,就没敢立刻把噩耗告诉她,想着等她病好点再说。

可没过几天,相里氏的病情突然恶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家里人围着她哭成一团,连后事都开始悄悄准备了。就在这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相里氏,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扶着似的,猛地坐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清明,她一把抓住身边侍女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问道:“我的妹妹……胡家的妹妹,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她的丈夫相里氏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安抚,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故意哄骗:“你这是病糊涂了说胡话呢!咱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世?快别多想,好好歇着。”

“我没糊涂!”相里氏急得直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刚才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清清楚楚看到妹妹站在我面前,她还跟我说,她走的时候,胡家姐夫按佛法给她办了仪式,她走得很安心。她还说,父亲生前一直排斥佛法,可到了那边,看到佛法能让人安稳,也渐渐悔悟了,让我们别再像父亲从前那样固执……这些都是真的,我怎么会记错?”

家里人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都愣住了——小女儿胡氏去世的消息,除了家里几个主事的,根本没对外声张,相里氏一直卧病在床,更是不可能知道。可她不仅说出了妹妹去世的事,连妹夫按佛法操办后事的细节都描述得丝毫不差,这实在让人没法用“病糊涂”来解释。

相里氏子赶紧派人去胡家打听,结果正如妻子所说,小女儿确实已经去世数月,胡家女婿也确实按照佛教仪式,为她诵经超度。直到这时,相里氏子才不得不相信,妻子刚才的经历并非幻觉。

后来,相里氏的病竟慢慢好了起来。她时常跟人说起这件事,感叹从前父亲和自己对佛法的偏见太深,总觉得“非我族类,其法必异”,却忘了无论是哪种教义,只要能让人向善、让人在困境中得安慰,便有其价值。

这个故事流传开来,也让更多人明白:人生在世,不必执着于对“异己”的排斥。很多时候,我们固守的“正确”,或许只是眼界的局限;而那些曾被我们轻视的事物,可能藏着我们未曾理解的智慧。放下偏见,以包容之心看待世界,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3、僵僧:两记惩戒下的敬畏之醒

唐宪宗元和十三年,朝廷下旨征讨东平叛军,郑滑节度使薛平与陈许节度使李光颜各自率领麾下将士,奔赴前线。两支大军在濮阳城南七里处会师驻军,彼时周边村落的百姓早已四散逃难,唯剩一座孤零零的佛塔矗立在空寂的村边。

将士们巡逻时发现,塔内竟坐着一尊僵僧。那僧人双目圆睁,身上的袈裟虽蒙尘却依旧整齐,仿佛只是静坐小憩,并非早已逝去。有人好奇地用兵器轻轻触碰,僧身瞬间扬起一阵细尘,消息很快在军营里传开,将士们纷纷挤到塔前围观,连续数日,塔下都挤满了人。

陈许军中有名叫郝义的士兵,素来不信鬼神之说,见众人围着僵僧议论纷纷,忍不住嗤笑:“不过是具朽坏的僧骸,哪有什么神奇的?”说着便抽出腰间佩刀,朝着僵僧的胸口刺去。刀锋落下,僧身如干燥的土墙般簌簌掉渣,并无异样。可郝义刚走下佛塔没三四步,突然双手捧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当场倒地气绝。

李光颜得知此事,心中震惊,当即下令在塔下立起木牌,标注郝义的死因,随后将他的尸体就地掩埋。将士们见此情景,大多心生敬畏,再不敢随意调侃僵僧,可军中仍有不信邪的人。

次日,陈许军另一名士兵毛清路过佛塔,看到木牌上的字,不屑地撇嘴:“哪有这么邪门?郝义定是巧合犯了旧疾,跟这僧骸有什么关系?”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他竟拿起刀环,猛地朝着僵僧的牙齿砸去,两下就打落了两颗僧牙。

与郝义如出一辙,毛清刚走下塔没几步,突然双手捂住脸颊,疼得大叫一声,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李光颜再次派人标注其事,将毛清也埋在塔下。

接连两起离奇的死亡,让全军将士彻底不敢再轻慢。原本只是围观的士兵,渐渐开始对着僵僧焚香祈福,祈求战事顺利、自身平安。消息越传越广,不仅军中将士前来祭拜,连周边逃难的百姓也闻讯赶来,佛塔周围三四里内,香客拥挤得连路都走不通,香火鼎盛得昼夜不绝。

这场因轻慢而起的惩戒,最终成了一场集体的敬畏教育。它并非宣扬迷信,而是在告诉世人:世间总有我们无法完全洞悉的存在,对未知保持谦卑,对万物存有敬畏,既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保护。那些看似“不信邪”的鲁莽,往往会让自己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而敬畏之心,才是行走世间最稳妥的底线。

4、鸡卵:鼎釜间的慈悲之悟

唐敬宗在位时,天下太平无战事,他在处理朝政之余,格外推崇佛教,使得长安城里的僧人越来越多。等到唐文宗继承皇位,他一心想把国家治理好,每天亲自审阅海量奏章,总想着革除那些对百姓、对世道有害的弊病。

一日,文宗在朝堂上对着左右大臣感慨:“自从我登基做天子,总觉得还没为百姓做多少实事。如今天下幸好没有战乱,我想把所有危害民生的事物都清除掉,让亿万百姓能把现在的日子当成尧舜盛世,这样我就满足了。你们要是知道有哪些不能辅助教化、还损害事物的,尽管说出来。”

有大臣趁机进言:“唯独佛教对教化没什么益处,反而消耗民力、损害事物,实在严重,不如把僧人都斥退,废除相关佛法活动。”文宗本就对当时佛教过度盛行、部分僧人借教谋私的现象有所不满,听了这话,更坚定了整治佛教的想法。他立刻下令相关部门,准备颁布诏令,禁止全国的僧人讲解佛经义理;还有大臣提议,要把那些不遵守佛教戒律、行为不端的僧人一并驱逐,这些诏令眼看就要正式推行。

就在这时,皇宫里负责皇帝膳食的尚食局官吏,正按照御膳清单准备饭菜。那天需要用大锅烹煮鸡蛋,官吏便在鼎锅下点燃柴火,火苗渐渐旺起来,鼎锅也慢慢变热。忽然,他听到鼎锅里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官吏心里纳闷,赶紧凑到鼎边仔细听——那声音竟来自锅里的鸡蛋,是一群鸡蛋在齐声呼喊“观世音菩萨”!声音又轻又凄惨,带着明显的哀求,仿佛在诉说即将被煮熟的痛苦,祈求得到解救。

尚食吏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到文宗面前,把鼎锅中鸡蛋呼救的怪事一五一十地禀报。文宗起初以为是官吏编造谎话,可看着对方惊恐又诚恳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正要下旨整治佛教,心中忽然一动,决定亲自去尚食局查看。

等到了厨房,鼎下的柴火还在烧,锅里的鸡蛋果然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文宗站在鼎边,听着那凄咽的“观世音菩萨”之声,瞬间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看似没有生命的鸡蛋,竟也有求生的本能,会在绝境中向菩萨祈求慈悲。

这一刻,文宗忽然醒悟:所谓“教化”,并非只针对人类,对万物的慈悲与敬畏,也是教化的一部分。他原本想整治佛教中“蠹物”的部分,却差点因过度排斥,忽略了“慈悲为怀”这一核心要义。如果连锅中的鸡蛋都懂得求生,人又怎能轻易漠视生命、偏执于“革除”而忘了“包容”与“向善”?

于是,文宗当场下令熄灭鼎下的柴火,放了锅里的鸡蛋,同时也暂停了整治佛教的诏令。他对大臣们说:“佛法的本意是劝人向善、爱惜生命,之前是我只看到了它的弊端,却忘了它的根本益处。治理天下,该去的是‘害物’的乱象,而非‘向善’的本心啊。”

后来,文宗不再盲目排斥佛教,而是下令规范僧人的行为,倡导佛法中“慈悲、向善”的理念,既避免了佛法过度泛滥的弊端,也保留了其教化人心的积极作用。

这个故事也在提醒我们:看待事物时,若只盯着其弊端而全盘否定,很容易陷入偏执。真正的智慧,是看到事物的两面性,摒弃有害的部分,留存有益的核心——就像文宗从鼎锅鸡蛋的呼救中领悟的那样,对生命的敬畏、对善念的坚守,才是值得永远守护的初心。

5、许文度:地府边缘的生死折返

唐文宗太和年间,高阳有个叫许文度的人,常年客居在岐阳郡。这年夏天,他染上了热病,连续一个多月高烧不退,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某天午后,他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像醉酒般失去了意识,直到几天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醒来后,许文度还清晰记得昏迷时的梦境——那天,他先是看见几个穿着黄袍的人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田野里走。他跟在后面,环顾四周,只觉得天地间静得可怕,连一丝鸡犬声都听不到,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几百里。当时天色昏暗,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一股莫名的愁绪像绳子般缠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走在前面的一个黄袍人回头看他,语气平淡地说:“你别害怕,人的寿命长短,早就有定数,就算是圣人,也逃不过这个规律。”许文度听完,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已经死了,正在被带往阴曹地府!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黄袍人见状,又催着他往前走。又走了十几里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水域,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水面泛着诡异的黑色,根本看不出深浅。那几个黄袍人毫不犹豫地踏水而行,脚步轻盈得像走在平地上,唯独许文度站在岸边,看着黑漆漆的水波,吓得双腿发软,怎么也不敢迈出去。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水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光。他抬头一看,只见两个金人从水里浮了上来,那金人才五寸多高,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连周围的昏暗都被驱散了几分。黄袍人看到金人,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平静的神情被惊恐取代,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最后竟掉头狂奔,连看都不敢再看金人一眼。

两个金人飘到许文度面前,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你本不该来地府,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我们现在带你回去,你且闭上眼睛,莫要害怕。”许文度又惊又喜,连忙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托着,耳边传来风声,再睁眼时,竟发现自己正躺在岐阳郡的床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身上的热病也奇迹般地退了大半。

后来,许文度把自己的梦境讲给身边人听,大家都觉得神奇——那黄袍人想必是勾魂的阴差,而金人或许是守护阳间生人的神明,正是因为他阳寿未尽,才会在地府边缘被金人救下,得以重返人间。

这场生死边缘的折返,也让许文度彻底改变了对生活的态度。从前他总为琐事烦忧,甚至会为了利益与人争执,经历过这场“假死”后,他才明白,生命的珍贵远胜过一切身外之物。此后,他待人谦和,做事从容,不再执着于得失,反而活得越发通透自在。

这个故事也在告诉我们:很多时候,我们困在当下的烦恼里,看不清生活的本质。就像许文度在病中迷茫,直到“亲历”生死,才懂得生命的可贵。其实不必等到绝境,只要学会珍惜眼前的时光,善待身边的人,就能在平凡的日子里,活出属于自己的安稳与幸福。

6、玄法寺:一宅冤魂与半生忏悔

长安城安邑坊有座玄法寺,鲜少有人知道,这座香火缭绕的寺院,从前竟是一户姓张人家的宅院,主人名叫张频。

张频早年家境殷实,为人也算宽厚,唯独对佛法格外上心——他家里常年供养着一位僧人,这僧人别无他事,每日只潜心诵读《法华经》,一住就是十多年。张频待僧人不薄,衣食供给从不含糊,僧人也感念这份恩情,诵经时愈发虔诚,想着能为张家祈福消灾。

可日子久了,张家的一个仆人心里渐渐不平衡。他见僧人不用劳作却能安稳度日,又嫉妒张频对僧人的信任,竟生出了歹念。某天,他偷偷在张频面前嚼舌根,诬陷僧人行为不端,与家里的婢女有私情。张频向来重视家风,一听这话,怒火瞬间冲昏了头脑,连求证都没求证,就认定僧人玷污了自家门风。

为了“惩戒”僧人,也为了掩盖这桩“丑事”,张频找了个借口,说僧人私藏家中财物,竟狠心将僧人杀害,还悄悄处理了尸体,以为这样就能让事情彻底平息。

可自僧人死后,张家宅院就再也没安生过。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宅子里就会传出断断续续的《法华经》声,那声音清越又悲凉,正是僧人生前常念的经文。起初,张频以为是自己耳鸣,可接连几日,经声夜夜不断,有时在庭院里,有时在僧人生前住的房间,甚至在他枕边响起。家里的仆人、婢女也都听到了,吓得整夜不敢合眼。

张频这才开始心慌,他想起僧人十多年来的安分守己,想起自己从未找到过僧人“通婢”或“藏财”的证据,再联想到夜夜不散的经声,突然明白——自己是错杀了好人!愧疚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夜夜难眠,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僧人的模样,耳边全是经声。他想弥补,可僧人早已枉死,再多的道歉也换不回一条性命。

思来想去,张频做了一个决定:将自家宅院全部捐出,改建成一座寺院,让僧人毕生诵读的《法华经》能在这里永远流传,也让后人记得这桩因轻信谗言酿成的悲剧。

寺院建成后,人们为了纪念那位含冤的僧人,也为了警醒世人,给寺院取名“玄法寺”。每当有人走进寺院,听着僧人们诵读《法华经》,总会想起张频的故事——曾经的宅院,成了忏悔的见证;曾经的冤魂,以经声的形式,提醒着每一个人:轻易听信谗言,往往会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而正视自己的过错,用善举弥补遗憾,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敬畏。

这个故事也在告诉我们: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各种流言与揣测,若像张频最初那样,不辨真伪就下定论,很可能会伤害无辜。唯有保持清醒的判断,多一份求证的耐心,少一份冲动的猜忌,才能避免因一时糊涂,留下终生的悔恨。而当过错已经发生时,及时反思、以善补过,也能让遗憾少一点,让人心多一份温暖。

7、商居士:锁骨鸣音里的修行一生

唐代时,三河县有个姓商的居士,打小就透着股异于常人的灵性——才七岁,就能流畅读懂佛家典籍,翻起经卷来条理清晰,连村里懂佛的老人都啧啧称奇,说这孩子是“佛缘深种”。

等长到成年,商居士干脆在三河县西边的田埂边搭了间茅屋,就此定居下来。茅屋里最显眼的,就是满架的佛书,足足有几百卷,经卷边缘都被他翻得泛了毛。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手捧经卷,逐字逐句研读,哪怕是刮风下雨,也从没有一天中断过。周边百姓听说有这么个潜心修佛的人,纷纷带着孩子来拜师,一时间,追随他学佛的弟子竟有上百人。

平日里,商居士偶尔会独自进城办事,有时也会带着弟子同行。让人觉得神奇的是,每当他活动身体——或是抬手整理衣袖,或是起身行走时,身上总会发出“垅垅”的声响,清脆得像玉石相击,听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惊叹。有懂行的人私下议论:“居士这骨头,怕是传说中的锁骨啊!听说锁骨是连缀如藤蔓般的特殊骨骼,只要一动,就会发出清越的声音,这可是菩萨才有的体征。佛书上说,佛有舍利骨,菩萨有锁骨,商居士说不定就是菩萨转世,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出来罢了!”这话传开后,更有人专程赶来,就为了听一听他身上的“锁骨鸣音”,再求几句佛法开示。

商居士对此却从不在意,依旧守着茅屋,伴着经卷,平静地过着日子。转眼几十年过去,他活到了九十多岁,身子骨依旧硬朗,只是脸上添了些岁月的褶皱。

某天清晨,商居士特意烧了热水沐浴,换上整洁的冠带,又让人把所有门弟子都召集到茅屋前,摆上简单的斋饭。席间,他看着围坐的弟子,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我今年九十岁了,生命也到了尽头,早晚就要离开尘世。我死后,你们一定要把我的尸体火化,千万不要违背我的意愿。”弟子们听了,都红了眼眶,哽咽着点头:“师父放心,我们一定照办。”

当天傍晚,商居士坐在茅屋的经卷旁,双目微闭,安详地圆寂了。三天后,弟子们遵照他的遗愿,在野外架起柴火,将他的遗体火化。等火焰熄灭,众人上前查看时,果然看到一堆特殊的骨头——那些骨骼相互连缀,如藤蔓缠绕,正是传说中的锁骨,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弟子们想起师父生前的修行与教诲,又想起那伴随他一生的锁骨鸣音,终于确信,师父果真是带着菩萨心性修行一生的人。

后来,弟子们将商居士的锁骨小心收好,供奉起来。每当有人问起商居士的故事,弟子们总会说起那间田埂边的茅屋,满架的经卷,还有那声伴随他一生的、如玉石般清越的锁骨鸣音。

这个故事,与其说是在讲“菩萨转世”的神奇,不如说是在诉说一种坚守的力量——商居士用一生的时间,潜心修佛,不为名利,不为虚名,只在平凡的日子里践行着对信仰的忠诚。它也在告诉我们:真正的“不凡”,从不是靠外在的异象证明,而是源于内心的坚定与长久的坚持。就像商居士,哪怕只是守着一间茅屋,一卷经书,也能在岁月里修出最动人的“修行本色”。

8、黄山瑞像:风雨中的守护之证

鲁郡任城的野黄山深处,藏着一桩奇事——山间一块岩石里,天然孕育出一尊佛像,模样虽朦胧如未成形的胚胎,却透着股莫名的庄严之气。这种天生的佛像,在当时被称作“瑞像”,因来历不凡,常被信众视为神明显化的象征。

最早发现这尊瑞像的是个采木人。那天他钻进深山砍伐木材,无意间瞥见石中佛像,一时兴起上前祈祷,希望能多砍些好木材换钱。没想到当天果然运气极佳,砍到的都是结实的好木料,还顺顺利利地运下了山。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人专程进山祈祷,求丰收的、求平安的,但凡心诚,大多能如愿以偿。久而久之,远近百姓都赶来围观祭拜,最多时竟有几千人聚集在山脚下,香火渐渐兴旺起来。

当地负责治安的官吏见此情景,心里犯了嘀咕:这么多人聚集在深山,万一有奸邪之徒趁机作乱,可就不好收拾了。为了稳妥起见,他下令召集石工,凿开岩石取出瑞像,用牛车把它运到了县城里的大寺门楼下安放,既方便百姓祭拜,也便于看管。

瑞像迁到寺院的消息传开,邑人无不欢喜。大家自发筹集钱财,在寺院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斋会,感谢瑞像的庇佑。那天到会的足足有几千人,诵经声、祈福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斋会结束后,众人陆续散去,刚到正午时分,天空突然变了脸色。

一阵狂风骤然刮起,卷起地上的尘土沙石,紧接着,乌黑的云层像幕布般盖住了整座寺院。云中隐隐有火光闪动,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径直劈向瑞像所在的门楼,倾盆大雨随后落下,如江河倒灌般冲刷着寺院。围观的百姓吓得惊呼:“不好!门楼要被雷劈塌了!”

没人留意到,这门楼本就有些隐患。当初僧人建造时,为了彰显气派,修了百余尺高,却没来得及给梁柱上漆加固,落成后楼身就微微向东倾斜,只能用几根粗大的木头勉强撑着。可等风雨停歇、乌云散尽,人们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却惊得说不出话——原本倾斜的门楼,竟端端整整地立在那里,撑杆早已被风雨吹倒,楼身却稳如磐石,连一丝歪斜的痕迹都没有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风雨,哪里是灾祸?分明是鬼神因瑞像在此,特意赶来帮忙扶正门楼。瑞象本是天然所生,自带灵性,迁到寺院后,连天地鬼神都愿为它守护居所。

后来,这尊瑞像便在寺门楼下长久安身,而门楼被风雨扶正的故事也流传开来。人们说起这事,总会感慨:瑞象的“灵应”,从来不是虚无的传说,而是藏在对信仰的敬畏里。就像那座曾倾斜的门楼,看似遭遇天灾,实则是守护的契机。生活中许多看似凶险的时刻,或许正是转机所在,而心怀敬畏、坚守善念,往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庇护。

9、马子云:坎坷路上的西方之约

唐代时,有个叫马子云的人,命途格外坎坷。他凭着孝廉的功名,三次被任命为泾县县尉,可每次上任才短短几个月,就赶上家中亲人离世,不得不辞官回乡守丧,仕途始终没能顺遂。

好不容易等守丧期满,他在任上接到一个差事——负责押送本郡的租粮前往京城。谁知途经淮河时,突然遭遇狂风,载粮的船只被巨浪打翻,一万斛官米尽数沉入水中。这桩重大损失让他立刻被官府拘押,一关就是五年。

在冰冷的监牢里,马子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却意外找到了内心的寄托。他开始专心念佛,每日对着牢房的小窗,双手合十,默念经文,把所有的委屈、焦虑都融进佛号里。五年间,无论牢房环境多恶劣,无论日子多难熬,他从未中断过念佛,心境反而渐渐变得平和,仿佛眼前的困境都成了修行的考验。

后来,朝廷大赦天下,马子云终于得以出狱。经历了仕途的挫折和牢狱的磨难,他对官场彻底断了念想,径直逃到南陵的一座山寺里,过上了清苦的修行生活。他每天只吃一顿斋饭,其余时间要么诵经,要么打坐,日子过得简单却安宁。

天宝十年,马子云的身体渐渐衰弱,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对身边的僧人说:“我这辈子命运坎坷,却也因此能专心持守佛法。如今我去往西方极乐世界的修行已经圆满,很快就要往生安乐世界了。”

第二天清晨,马子云特意沐浴净身,换上干净的新衣服,端坐在禅床上,双手合十,静静等待。没过多久,一股奇异的香气突然弥漫在整个房间,清冽又温暖,让人闻之心安。马子云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轻声说道:“接引我的化佛已经来了,这就带我去西方了。”话音刚落,他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溘然长逝。

马子云的一生,满是颠沛流离,可他没有在困境中沉沦,反而借着念佛找到了心灵的归宿。这个故事也在告诉我们:人生的坎坷从不是绝境,若能在困境中找到值得坚守的信念,哪怕前路黑暗,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光明。就像马子云,用五年牢狱的念佛时光,换来了往生的安宁,这份在苦难中生出的坚定,远比顺遂的人生更有力量。

10、云花寺观音:一场梦与一尊像的救赎缘

唐宣宗大中末年的长安城,西市附近住着个叫屈岩的百姓,平日里靠帮人搬运货物谋生,为人老实勤快,左邻右舍都愿意跟他打交道。可这年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疮,把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起初只是背上长了个小红疙瘩,屈岩没当回事,想着抹点草药就能好。可没过几天,疙瘩越肿越大,红得发紫,疼起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夜里根本没法躺下睡觉。他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喝了几十副汤药,敷了各种药膏,非但没好转,疮口还开始流脓,整个人也日渐消瘦,脸色蜡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郎中最后摇着头叹道:“这疮毒已深入骨髓,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还是回家准备后事吧。”

家人听了这话,哭得肝肠寸断,屈岩自己也绝望了,躺在床上等着死神降临。某天夜里,他疼得昏昏沉沉,忽然觉得眼前亮了起来——朦胧中,一位身披白衣、手持净瓶的菩萨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背上的疮口。那触感温温的,像春日里的阳光,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消散了大半。菩萨开口说话,声音温和得像流水:“你莫怕,我在云花寺,若想痊愈,可来寻我。”

屈岩猛地惊醒,浑身是汗,可背上的疼痛竟真的减轻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他以为是幻觉,可第二天醒来,疮口的红肿消退了些,流脓也少了;又过了几天,伤口竟慢慢结痂,他甚至能坐起来吃饭了。家里人又惊又喜,屈岩却记着梦中菩萨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云花寺找那位菩萨。

等身体稍微好些,屈岩就让家人搀扶着,往云花寺赶。云花寺在长安城的西南角,不算最热闹的寺院,却也清净雅致。他一进寺门,就拉着僧人打听:“师父,寺里可有一位白衣持瓶的菩萨?”僧人愣了愣,指着寺院西北隅说:“那边有个观音堂,堂里圣画堂挂着观音像,便是白衣持瓶的模样,你去看看是不是。”

屈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圣画堂,推开门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墙上挂着的观音像,白衣胜雪,净瓶轻提,眉眼间的慈悲模样,跟他梦中见到的菩萨一模一样!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观音像连连叩拜,眼泪止不住地流:“多谢菩萨救命之恩!多谢菩萨救命之恩!”

这事很快在寺里传开,僧人把屈岩的经历说给来上香的百姓听。没过几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云花寺观音显灵救屈岩”的事。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提着香火往云花寺赶,圣画堂前挤满了瞻礼祈福的人,有的求平安,有的求健康,队伍从寺里排到寺外,热闹了好几个月。

屈岩看着这么多人来祭拜观音,心里琢磨着:圣画堂在寺院角落,地方小,来人多了挤得慌,而且观音像挂在墙上,也不够庄重。他跟家人商量后,又挨家挨户去说服邻里,提议成立一个“观音社”,大家凑钱在云花寺里建一座新的观音堂,把观音像迁过去,让更多人能安心祈福。

百姓们一听,都纷纷响应。有人出钱,有人出木料,有人主动来帮忙施工。屈岩更是天天泡在工地上,从打地基到盖屋顶,事事都亲自盯着。没过半年,一座崭新的观音堂就建成了——堂内宽敞明亮,观音像被供奉在正中的佛龛里,周围摆着鲜花鲜果,显得格外庄严。迁像那天,云花寺里举行了隆重的仪式,百姓们敲锣打鼓,跟着僧人一起诵经,屈岩站在最前面,看着观音像安稳落座,心里满是感激。

后来,云花寺的观音堂成了长安城里有名的祈福地,而屈岩的故事也一代代传了下来。有人说,是观音显灵救了屈岩;也有人说,是屈岩的诚心感动了菩萨。可不管怎么说,这场跨越梦境与现实的相遇,不仅救了屈岩的命,还让更多人感受到了“向善”的力量——人们来祭拜观音,求的是心安,守的是善意,邻里间也因此多了几分互助与和睦。

这个故事,说到底,是在讲“信念”与“感恩”的力量。屈岩因信念寻到了希望,又因感恩为他人创造了便利;而百姓们因这场救赎,更懂得了敬畏与向善。它告诉我们:生活中难免会遇到困境,有时一个念想、一份坚持,或许就能带来转机;而当我们得到帮助时,若能将这份善意传递出去,便能让温暖循环,让更多人在困境中看到光。就像云花寺的观音像,它不仅是一尊雕像,更是人们心中“向善”与“希望”的象征,指引着大家在平凡的日子里,守好本心,传递温暖。

11、李舟:一封家书里的信仰之智

唐德宗年间,李舟出任虔州刺史。他出身书香世家,自幼饱读儒家典籍,对孔孟之道烂熟于心,待人接物皆以“仁义”为准则;与此同时,他也常读佛家经典,对释迦牟尼的教义有着自己的理解,从不似当时有些文人那般,将儒佛两家视为水火不容的对立。

到虔州上任时,李舟因政务繁忙,没能将家眷一同带来,只能偶尔写家书与家人互通消息。这年深秋,他处理完秋收后的赋税事宜,夜里在官署书房独坐,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忽然想起远在长安的妹妹。妹妹自幼与他亲近,性子聪慧却也有些执拗,前些日子在家书中还提到,因邻里间有人争论“儒佛谁优谁劣”,她听后满心困惑,不知该如何看待两种不同的教义。

李舟拿起笔,蘸了墨,思索片刻,便在信纸上写下自己的想法。他先是闲话了几句虔州的风土——说这里的百姓勤恳,秋日的稻田金黄一片,又说近来多雨,官署后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随后话锋一转,切入了妹妹关心的儒佛之争:

“妹妹此前问起儒佛之别,为兄今日倒有几句浅见想与你说。世人常说释迦牟尼是西方圣人,周孔是中原先哲,便觉得两家教义天差地别,其实不然。依我看,释迦若生在中原,其所设之教,大抵会如周孔一般,教人向善、守礼、爱人;而周孔若生在西方,其教化之法,也会似释迦一般,劝人慈悲、自省、去恶。”

写到这里,李舟停下笔,想起从前在长安时,曾见有人为了抬高儒家而诋毁佛教,说佛教是“胡法”,也见僧人排斥儒家,说儒学“拘于世俗”,心中不禁感慨。他接着写道:“那些执着于‘地域’‘名号’之争的人,其实是没看透教义的根本。无论是周孔的‘仁礼’,还是释迦的‘慈悲’,核心都是让人做君子、远恶行。就像人们常说的天堂与地狱——天堂若真的存在,定然是为行善积德的君子而设;地狱若真的存在,也只会收纳作恶多端的小人。这与教义来自东方还是西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怕妹妹仍有疑惑,又举了身边的例子:“前些日子,虔州有位老儒,平日里只读《论语》,却常帮邻里调解纠纷,见穷苦人便接济;城外庙里的老僧,每日诵经,却也教村里的孩子识字,还在饥荒时拿出寺里的存粮救济百姓。你看,老儒行的是佛家的‘慈悲’,老僧做的是儒家的‘仁爱’,可他们谁也没觉得自己背离了所学。可见真正的智慧,从不是画地为牢,而是懂得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家书寄出后,过了一个多月,李舟收到了妹妹的回信。信中,妹妹欣喜地说,读了他的话,心中的困惑一扫而空。她还说,把信中的内容讲给邻里听后,那些原本争论不休的人也都沉默了,有人甚至感叹:“从前只盯着‘儒’‘佛’两个字,倒忘了做人的根本,是李刺史点醒了我们啊!”

后来,李舟这封家书里的话渐渐传开,不仅在文人雅士间被反复提及,连寻常百姓也能说出几句。有人将这些话记录下来,编入文集,后世的有识之士看到,都称赞李舟“通达事理,知言善论”——他没有刻意抬高某一家教义,也没有贬低另一家,而是透过表面的差异,看到了“教人向善”这一共同的核心,这份通透与包容,在当时实属难得。

李舟在虔州任上,始终践行着自己的理念:他以儒家的“仁政”治理地方,减免苛捐杂税,兴修水利,让百姓安居乐业;又尊重当地的佛教信仰,修缮破败的寺庙,支持僧人开展救济活动,让不同信仰的人都能和睦相处。虔州的百姓提起他,都说:“李刺史心中没有‘儒’‘佛’的分别,只有‘百姓’二字,这样的官,才是好官啊!”

若干年后,李舟调任别处,虔州的百姓还为他立了生祠,时常祭拜。而他那封家书里的话,也一直流传下来,成为后人看待不同信仰与文化的借鉴。

这个故事,看似是在讲李舟对儒佛两家的看法,实则是在传递一种包容与通透的生活智慧。它告诉我们: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不同的观念、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若执着于“谁对谁错”“谁优谁劣”,很容易陷入争执与狭隘;而若能透过表面的差异,看到其“向善”“向好”的共同核心,学会尊重与包容,便能拥有更宽广的心境,也能让不同的力量汇聚成温暖的正能量,让世界变得更加和谐美好。就像李舟所说,无论是周孔还是释迦,无论是中原还是西方,真正值得追求的,永远是“做君子、远恶行”的本心——这才是所有美好教义的终极意义。

12、惠 原

武陵山的晨雾还带着血腥气。青年猎户春惠原握着弓,箭镞正对着母鹿湿润的眼眸。那鹿腹高隆,四蹄陷在泥沼里,却忽然不再挣扎。

前世你只杀我一人。母鹿开口时,惠原的弓弦险些脱手,今日你杀我母子两条命。

山风突然静止。枯叶悬在半空,仿佛整个山林都在倾听。

因果循环,我该偿此债。鹿眼流下浊泪,但我将成佛了。愿你从此行善,世世莫再结冤。

箭矢坠落。惠原看着母鹿缓缓阖眼,腹中胎动渐止。他徒手刨开泥沼,十指磨得鲜血淋漓,却见母鹿临终处绽出一朵苍白的花。

他在那摊血泥前坐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日出时,他用猎刀割断头发,将弓弩埋进深坑。当第一缕阳光照见新坟,他已是个僧人。

就叫耆阇窟吧。他对赶来寻他的山民说。猎户成了住持,杀生处立起佛堂。

十年后的武当山下,有樵夫发誓看见惠原踏露而行。那人僧袍胜雪,所过之处,瘴疠不侵,毒虫避让。

师父还在渡鹿。樵夫听见他对着空山轻语。

而耆阇窟山寺的晨钟,总在当初母鹿断气的时辰响起,一声声,像是超度,又像是提醒。

因果如环,善恶有报。真正的忏悔不在形式,而在彻底转变的生命轨迹。放下屠刀者,终将在赎罪路上遇见本该成为的自己。

13、延州妇人

延州城曾有位妇人,无人知她从何处来。她肤白如玉,容貌姣好,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无家无业,独自在城中行走。

最惹人议论的是她的行事——凡有少年郎与她搭话,她从不拒绝,甚至同寝共枕,亦无避忌。城里人背地都说她放荡,她却依旧坦然走在街上,目光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

这样的日子过了数年。忽然有一天,她病逝在城西的破屋里。城中人虽鄙其行,却怜其孤苦,纷纷凑钱置办棺椁。因她无亲无故,便葬在了路旁。

多年后的大历年间,有位胡僧从西域远道而来。经过那道旁坟冢时,他忽然整衣肃立,铺设坐具,对着荒坟焚香叩拜,绕行赞叹,一连数日。

有路人好奇问道:“大师为何敬拜这女子?她生前人尽可夫,是个淫纵之人啊。”

胡僧合十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乃是大圣慈悲的示现。为度化众生,她甘入红尘,世俗所欲,无不顺应——此正是锁骨菩萨。如今缘尽归真,方显圣迹。若不信,可开棺验证。”

众人将信将疑,掘开坟墓。只见遗骨已朽,唯独一身骸骨节节相连,如黄金锁链般环环相扣,果然异于常人。

满城闻讯震动,纷纷设斋追荐,在墓前建起一座白塔。

自此,每当月色浸透塔身,总有人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温柔如母亲拍哄孩儿的摇篮曲。而延州城的少年们渐渐明白:当年那个接纳他们所有懵懂欲望的女子,原来从未索取什么,只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教他们读懂慈悲的模样。

真正的圣洁从不畏惧污名,至深的慈悲常藏于惊世骇俗的表象之下。当我们习惯于用世俗眼光评判是非时,或许正错过菩萨低眉的刹那。渡舟不嫌波浪浊,只为众生到彼岸。

14、镇州铁塔

天佑年间,太原僧人惠照在禅定中得见异象:镇州城南三十里外的荒废相国寺地底,埋着一座铁塔。塔身刻满姓名,在月光下泛着青冷的光。

他跋涉三日来到镇州地界。消息传入节度使王珪耳中,这位权倾一方的元帅竟亲自迎他入府,奉为上宾。

府衙将领任友义却心生警惕。乱世之中,他唯恐这位来历不明的僧人是敌派细作,屡次劝谏王珪严加盘查。

法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王珪终于发问。

惠照合十:为寻一座铁塔。

任友义当即冷笑:荒寺废址,哪来的铁塔?

惠照目光澄澈:将军若不信,可随贫僧同往。

翌日,一支兵马护卫着僧人来到城南。断壁残垣间,果然找到相国寺遗址。当工匠掘开正殿基座时,铿然有声——一座八尺铁塔破土而出。

塔身铭文在日光下渐渐清晰,三千个姓名熠熠生辉。军士们惊呼连连:这些竟全是常山军现任将校与亲兵的名字,笔画工整,宛如昨日新刻。

任友义挤到近前,指尖掠过一个个熟悉的姓名。当他找遍塔身却不见自己名字时,脸色骤然苍白。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我处处提防,唯恐他人暗算,却不料命运早将我排除在外。

惠照轻抚塔顶,尘埃簌簌而落:刻塔者非人非鬼,乃是因果。

后来任友义辞去军职,在相国寺旧址结庐而居。有人说每逢月夜,能听见他对着铁塔抚剑长吟:当初若知天命定,何苦日夜怀忧惊?

而那座铁塔始终默立,像一柄插在大地心口的锁钥。或许要等到所有刻名者走完各自的命途,它才会显露真正的秘密。

命运如同大地深处的铁塔,早在我们察觉之前就已铸就形貌。但知晓定数并非为了束手就擒,而是让我们在必然的轨迹中,活出偶然的精彩。那些看似意外的转折,或许正是命运最精心的安排。

15、渭滨钓者

渭水汤汤,映着终南山的影子。水畔住着个出了名的钓徒,人们早忘了他本来的名姓。

他不耕不商,全凭一手钓鱼的本事过活。从弱冠到不惑,二十年来,钓竿挑起的光阴比鱼还多。后来不知从哪学来任公子的秘术,用香油煎了燕肉作饵,抛进急流深潭,再灵巧的游鱼也逃不过那枚细钩。

家中妻小四五口,都指望着他那根钓竿过日子。水纹里漂着的,是儿女的衣衫,是灶间的米粮,是瓦檐下细水长流的光景。

这日他在大涯硖下钩,从晨露未曦坐到日影西斜,浮漂竟纹丝不动。眼见暮色四合,正要收竿,忽觉钓线一沉。

“来了!”他心中一喜,腕上发力。

可那分量不对——太沉,太钝。待他费尽力气拖上岸,竟是一尊铜佛。

佛像半尺来高,通体青绿,眉眼被水波磨得模糊,只余慈悲的轮廓。钓者啐了一口,满腔失望化作狠劲,扬手将铜佛掷回深潭。

“晦气!”

他换了处水湾,重整钓具。心里却莫名发慌,仿佛那尊沉入水底的佛,正用他看不见的目光望着他。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钓线再次绷紧。当第二尊铜佛破水而出时,钓者的手开始发抖——同样的尺寸,同样的青绿,连那模糊的眉眼都一般无二。

他盯着铜佛,佛也盯着他。恍惚间,他看见二十年来无数银鳞在钓钩上挣扎,看见油煎的燕肉如何诱骗那些水族,看见妻儿捧着鱼汤时满足的笑脸。

“原来……是这么个债。”

他忽然笑了,笑声苍凉。随即抬起脚,狠狠踩向那根陪了他二十年的钓竿。

“咔嚓”一声,竹节断裂,钓线委地。

从此渭水边少了个钓者,多了个替人摆渡的舟子。有人问他为何放弃绝技,他总望着悠悠流水:

“佛不收我的饵,我还能钓什么?”

某天黄昏,他撑船过河,见夕阳洒满水面,金光粼粼,竟如万千佛身端坐波心。他忽然明白——那日钓起的哪里是铜佛,分明是渭水给他最后的度化。

执念如钓钩,钓得起生计,却钓不住本心。当命运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叩问,放下未必是失去,也可能是真正的获得。万物有灵,因果相循,在索取与给予之间,藏着世间最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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