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场上,戴着笨蛋眼镜的张恩慈坐在他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瞅着。
应希独自站在底线,发丝被汗水黏在颈侧。
对面两人交换了个胜券在握的眼神。
“金部长不然认输吧。”小范悠悠地摸了下球拍手柄,她是往届冠军队伍的成员,“1v2不公平,可惜张部长已经燃尽了。”
小范说话还挺幽默。
应希心想:小书呆有燃起来过吗?
啧。
应希甩了甩球拍,突然抬头,阳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
一只白鸽正掠过球场上的湛蓝天幕,羽翼割裂阳光。
“没事。”
这句轻语像子弹上膛的声响。
下一秒,球拍撕裂空气挥出残影,网球化作银色流星直刺对方死角。
鸽子惊飞,羽毛簌簌飘落。
砰——
网球砸在边界线扬起尘土。
“哇!”
“我靠!手法帝!”
古丽娜咽下果汁:“金部长!我要做你终身球迷!”
砰——
邢鄢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更剧烈的回响。他站在场边阴影处,喉结无意识滚动。
视网膜上还烙着金部长方才的姿态:甩出利落弧度的黑发,绷紧的腰线,扬起的下颌,以及击球瞬间绷出青筋的手腕。
明明那颗球击溃的是对面防线,他却觉得有子弹穿透肋骨,正中左心。
人没事。
还活着。
心脏快要把肋骨撞碎了。
邢鄢按住狂跳的胸口……
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人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对手们挑眉:“现在公平了?”
场边爆发出欢呼。
……
最终捧起冠军奖杯的是邢鄢所在的两人小组。
前面轮空了一局,后面更是一路顺风顺水,直接闯入决赛夺冠。
——准确来说,是邓丞用实力carry队伍。
什么,邓丞是谁?
咳咳,安保局的现任局长就姓邓名丞。
竞技精神,纯粹的竞技精神!
?
而金部长一王拖一坑的队伍最后止步于四强,虽败犹荣。
中途还有个胆大包天的监察部小子专把球往张部长脑袋上发——
应希举着球拍陷入哲学思考:
拍,是公报私仇;不拍,是愧对队友……
总之,应希挑了个不错的局输掉了比赛。
她可不想闯入总决赛去和顶头上司1V2。
到时候是输还是赢?怎么输得不放水?怎么赢得体面?还要带着张恩慈这个拖油瓶……
?
应希直接在四强比赛里不着痕迹地“失败”了。
也不用表演得太夸张,剧烈运动后,她装模作样地喘着气,伪装成体力不支的样子错过了几颗球也就顺利止步四强。
反正四强也有奖励拿。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吗?
——没有,大家都在用目光谴责坐小板凳的张部长!
——但凡换个正常人,大家没准就能见证金部长暴打邓局长了!
☆
热血沸腾的竞技比赛后,是分配给大家游玩、聚会、游戏的自由活动时间。
公园角落的悬铃木在风中沙沙作响。
应希手持四色纸风车,蹲在树影里,低头观察。
数只工蚁正搬运着一只蝉尸,兢兢业业,触须颤动,动作细密。行动间,死蝉的复眼在斑驳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本该是一幅再普通的画面。
但是……
?
应希的指尖悬停在蚁群上方,3S级精神力如薄雾般漫延开来,穿透腐殖土层——她“看”到了。那些细如发丝的白色菌丝在土壤中交织成网,每一根都在有规律地脉动,像在传递加密的电报。
蚂蚁们的步调完全一致,六条腿抬起落下的频率分毫不差……
将它们联结在一起的真是“菌丝”吗?
不,那是精神力丝线一般的玄妙的东西,却不属于人类——
应希若有所思地喃喃:“有意思……”
?
“金希?”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从新发现中猛然回神,应希缓缓起身,后退时踩断了半截纤细干枯的树枝。
她回头看去。
还是,刑鄢。
……啊。
?
刑鄢是来给金部长送奖品的。
“局长特意嘱咐要亲手交给你。”
邓局长还多说了一句:“委屈咱们金希了!张恩慈,宣传部的报道可要好好写啊,把金部长的神威都写出来——”
冠军获得四张早退机会卡,金部长这位虽败犹荣的四强选手也拿到了一张,聊胜于无。
“听说你不参加晚上的烧烤派对?”
“对,晚上有事。”
走出树影角落,他们又随口聊了几句。
应希拨弄了下四色风车,彩色的叶片“簌簌”转动,在风中划出模糊的色块。
红、黄、蓝、绿的光影在她指间流转,琉璃手链反射出迷蒙的光斑,映得她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
风车转呀转。
惹人心痒。
邢鄢信手拈来一片悬铃木叶,修长的指尖轻轻捻动叶柄,叶片在他指间打了个旋儿。他将叶子抵在唇间,一缕清越的曲调便从叶缝间流泻而出,像是林间偶然掠过的风吟。
两人并肩而行,却始终保持着半步之遥的微妙距离。
男俊女美,皆是风姿卓然,远远望去宛若一对璧人,格外相配。
交谈间,应希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的每个话题都得到恰如其分的回应,这只能说明,邢鄢总不动声色地配合她——
?
算了。
“刑部长。”应希忽然驻足,指尖轻轻抵住旋转的风车叶片,风势微滞,像是被她这句话也按停了片刻,“有些冒犯,但是,还是强调一下吧……”
邢鄢:“你说。”
应希抬眸,目光稳稳锁住目露些许疑惑的青年:“我不打算出轨。”
风掠过,女人耳畔的碎发被撩起,又缓缓垂落,像一句无声的余音。
邢鄢的脚步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