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指节分明的手掌中托着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漾出细碎的光，却照不进他深沉的眼底。手机屏幕亮着，一张张实时传来的照片无声划过——每一张，都是霍媔与祁煜相携同游的画面。
今日的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风，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可他坐在笔记本前，耳边飘过的全是无关紧要的汇报，脑海里翻涌的，却全是霍媔对别人展露的笑颜。
他在闹，她在笑。
真刺眼。
金灿如一座冰雕般侍立在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老板指间那只水晶杯下一刻就会“嘭”地一声，在自己脚边炸开。
司湛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杯。
金灿偶尔抬眸，飞快地瞥一眼老板的脸色——那真是黑得无边无沿，眼底深邃得像酝酿着风暴的海。他简直要佩服老板这非人的忍耐力，杯子生生捏碎了好几个，竟还能硬忍着不下令把霍媔直接绑回来。若换做是他，看到第一张亲密照时恐怕就已坐不住了，何况后续那些拥抱、亲吻，一张比一张更扎心。
“让林峤盯紧点，每隔两小时，给她做一次全面检测。”
许久，那尊冰雕般的人才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金灿立刻应下，低头给在游乐园随时待命的林峤发出指令。
游乐园，湖边广场。
霍媔看着那架线条流畅、霸气横亘于眼前的直升机，彻底愣住了。
“你说的兜风……是它？”她指着那架和他主人一样透着嚣张气焰的飞机，满脸的不可置信。
“惊喜吗？”祁煜低笑，自然地攥住她伸出的手指，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惊……喜吧。”
有惊无喜。
“喜欢就好。带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空中快车。”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拥着她向前走去。
“我能拒绝吗？”霍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向来惜命。
“不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侧过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不信我？”
霍媔讪讪道：“我是不信我自己。”
“嗯？”祁煜危险地挑眉。
“我怕高，怕摔下来。”霍媔苦着一张脸，“要不……把教练也叫上？”
祁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弯腰便将人打横抱起。
“我有飞行执照。”他语气不容置疑。
奢华的机舱内，霍媔如坐针毡。
“这是我的第三架飞机，安全得很，摔不着你。”祁煜倾身过来，仔细为她系好安全带，随即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以前在马场，你也说过同样的话。”霍媔抬起眸子，眼中带着幽怨和未散尽的忐忑。
呃——
祁煜脑海中立刻闪过两人当时一起坠马的狼狈情景，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那是意外。马是活的，有自己的脾气，不完全受控。飞机不一样，”他放柔了声音，耐心哄着，“我让它往东，它绝不敢往西。”他知道那次意外给她留下了阴影。
“行吧，再信你一次。”霍媔垂下眼睫，被他过于炙热的目光盯得脸颊微微发烫。
“乖。”祁煜得逞地笑了，趁机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又非礼我！”霍媔瞪他。
“给我加点油。”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直升机轰鸣着起飞，祁煜熟练地操纵着控制系统，神采飞扬。
“起飞咯！”他侧眸看她，笑容灿烂。
霍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指节泛白。
祁煜存心卖弄，玩起了空中漂移，又是俯冲又是拉升，各种花式动作信手拈来，把霍媔吓得连连尖叫，全身发软，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哥！别整花活了！知道你牛！快停下！”
“好啦，不逗你了。”祁煜见她真被吓到了，立刻收敛，手法变得平稳，“我好好开。你来定方向，往左还是往右？”
霍媔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狂跳，胡乱指向前方。
飞机开始在熊猫乐园上空平稳地盘旋。从百米高空俯瞰，下方精致的景观和如织的游人尽收眼底。
“站得高，果然看得远。”霍媔趴在窗边，轻声感叹，“在下面逛的时候，觉得乐园大得一天都走不完。从上往下看，也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是坐得高。”祁煜笑着纠正。
“你什么时候考的飞行执照？”霍媔转过头，好奇地打量他专注的侧脸。
“赛车被家里没收之后。”祁煜语气平淡。从大一开始，他就痴迷于赛道上的速度与激情，大学前两年几乎都在极限的边缘疯狂试探。
“赛车太危险了，你父母也是为你好，毕竟他们就你一个孩子。”霍媔轻声说。她虽未亲眼见过他赛车的模样，却也听过不少传闻，知道他曾是赛道上最耀眼的存在。
“嗯。”祁煜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谈。
“往那边飞。”霍媔抬手指示方向。
她探着头，新奇地俯瞰着逐渐缩小的城市景观，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油然而生，心情的欢乐值开始直线飙升。
“没人打扰的感觉，真好。”祁煜一手稳稳控制着操纵盘，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宝贝，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说完，他轻轻推动操纵杆，飞机加速，很快将热闹的熊猫乐园甩在身后，朝着郊外的方向飞去。
“电量还够吗？”霍媔看着下方越变越小的建筑，突然有些担心。
“放心，飞一个小时绰绰有余。”祁煜看着她那双因兴奋和微惧而显得水光潋滟的眸子，自己的眼中也仿佛落入了星光。他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在她转回视线之前，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欺身吻了上去。
炙热而缠绵的吻骤然落下。
霍媔心头猛地一跳，慌忙推他：“我们在百米高空上！”
祁煜早已悄无声息地按下了辅助飞行按钮，他稍稍退开，意犹未尽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沉得像撩人的暮鼓：“现在……是自动飞行模式。”
“那……”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再次被他攫住了双唇。趁着她唇瓣微张的瞬间，他灵巧的舌尖迅速探入，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痴缠，还有毫不掩饰的动情。
霍媔起初紧绷的身体，在他沉醉而温柔的爱意里，一点点软化、松弛。
这……算是她欠他的吧。
她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一刻的温存之中。
她能给他的，太少。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良久，祁煜才放开气喘吁吁的人，额头抵着她的，眼角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气。
霍媔心里猛地一揪，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不是正在你身边吗？”
“今天在，那明天呢？”祁煜从她闪烁的眼底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抹愧疚，那种她随时会彻底消失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害怕，害怕今天这样正式的约会，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话可是你说的。”霍媔将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明天的事，今天就别去想了。我们……先把今天过完，好吗？”
她脸上笑靥如花，心里却已泪雨潺潺。
“祁煜。”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吧，就是一种感觉，你很特别。”祁煜回忆起初见的那个午后——泳池里猝不及然冒出水面的那张脸，明媚、生动，五官美得极具攻击性，再加上那傲人的身段和野性难驯的个性，每一处都精准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霍媔弯起唇角，故意问道。
“是，也不是。”祁煜回答得认真，“颜值当然重要，毕竟我也不能免俗。但我喜欢你，并不单单因为你好看，而是你在那个对的时间，给了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心动感觉。说起来，并不是我喜欢的样貌你恰好都有，而是……你的样子，无论哪一面，我都喜欢。”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扬起的笑脸滑落，迅速隐没在衣襟间。
祁煜，谢谢你，在我兵荒马乱的高三岁月里，投下了最绚烂的一笔。谢谢你，给予我如此真挚而热烈的爱恋。这份情意，我将永远珍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