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重归死寂。
那千年大妖的神魂,在屠彪的玄丝飞剑之下化为虚无,只余下一具被身穿黑袍的枯槁尸身留在原地。
赵景没有丝毫浪费的意思,径直走了过去。
这可是一具千年大妖的尸身,即便精血亏空,一身法力散得七七八八,但对于他而言,依旧是枚大药。
可惜的是,这大妖身上除了一身破烂道袍,再无他物。
想来其随身携带的法宝与各式物件,在踏入这讲法殿之后,便早已被无处不在的腐朽能量侵蚀殆尽。
只不过为何这万法玉册没有受到腐蚀?
赵景蹲下身,伸出右手,掌心之中,猩红色的血丝如同活物般钻出,悄无声息地刺入那具无头尸身的腔子里。
血鹤之力全力催动。
然而,没过多久,赵景就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
这大妖一身的精血亏空得实在太过严重,似乎在临死之前,为了抵御那诡异的咒法,早已将本源都燃烧得差不多了。
转化而来的血丝,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丰厚。
虽然这份收获对他而言,依旧算得上是一笔横财,足以让他体内的血鹤之力壮大许多。
但也确实有些不符合他对于一头千年大妖的期待。
原本还觉得能够一次吃撑的。
不过,有了这次补充,也算让他又多了一些可以用来“作死”的本钱。
赵景站起身,拍了拍手,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此时,屠彪正举着那枚刚刚到手的青色玉册,翻来覆去地端详,神情若有所思。
“屠兄。”赵景走了过去,“这《万法玉册》究竟有何妙用?竟能引得那些千年大妖争相抢夺,甚至不惜搭上性命?”
这玩意儿可是连那头虎妖都视若珍宝的好东西,没道理只是寻常法宝。
屠彪闻言,将玉册放下,缓缓开口:“此宝的妙用,确实与其他攻伐、护身的法宝大不相同。”
它的神态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喜悦。
“寻常法宝,威能越是强大,催动之时所需耗费的法力便越是惊人。而这《万法玉册》……”
屠彪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它的作用,便是在其中拓印早已准备好的法术。待到对敌之时,只需心念一动,便可瞬息发动,且……无需消耗自身分毫法力。”
赵景听得一怔。
不用消耗自身法力?
这听起来,不就和那些一次性的符箓差不多吗?
虽然方便,但似乎也算不上是惊天动地的至宝。
屠彪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
“此宝的作用,就相当于是一张可以无限次重复使用的符箓。但它的强大之处,远不止于此。”
“你要知道,等阶越高的符箓,其制作过程便越是繁复,对材料的要求也极为苛刻,失败的可能也极高,所以每一张都珍贵无比。”
“而这《万法玉册》却无此限制。更关键的是……”屠彪压低了声线,“它还能让旁人,将法术录入其中。”
此言一出,赵景心头猛地一跳。
他瞬间明白了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恐怖意义。
屠彪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悠远与向往:“贫道也不知,这玉册究竟能容纳几道法术,又能承受何等威能的法术。但试想一下,若是有朝一日,能求得一位修行数千载,乃至上万年的大能出手,在其中录入一道神通……”
“那将是何等景象?一道无需准备、无需耗费法力,便可瞬息而至大能的神通!这玉册的价值,简直难以估量,妙用无穷!”
“只是,这法术拓印一次的对于使用的法力消耗也是不小,不过对比之下并不算什么。”
屠彪这一番详尽的解释,让赵景了解此法宝的强大。
他原先还觉得,这玉册不过是一件较为方便的辅助法宝,可经过屠彪这么一分析,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东西确实对得起宝贝之名!
这哪里是什么法宝,这分明就是一张可以随身携带的,由绝顶高手亲自加持的“底牌”!
而且是可以不断更换、补充的底牌!
难怪那些大妖会为此拼命。
“当真是厉害。”赵景由衷地感叹道。
就是不知道,那能镇压气运的玄金镇法宝印,又该如何强大了。
“确实是天大的机缘。”屠彪将玉册郑重地收入怀中,也从那份喜悦中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走吧,赵兄,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不再耽搁,穿过宏伟空旷的讲法殿,来到了大殿的后方。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处悬崖绝壁。
深不见底的云海在下方翻涌,罡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静室呢?
在屠彪眼中,此地云雾缭绕,山风清冽,远方天际线一览无余,算得上是一处难得的风景胜地。
然而,在赵景与心灾魔胎共感的视野里,这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恐怖景象。
那看似飘渺的云海,分明是由无数灰褐色的腐朽物质汇聚而成的浓厚雾气,粘稠得几乎化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陈腐气息,浓郁到让他都感到有些窒息。
赵景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虚君妖圣的静室,当真会设在这种地方?
这根本不像是清修之地,反而更像是一处污秽巢穴。
他心下有些打鼓,对于是否要继续前行,产生了一丝迟疑。
屠彪却显得胸有成竹。
它从怀中取出了先前在偏殿找到的那枚青色玉简,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法门,开始掐动法诀。
只见它单爪立于胸前,指尖变幻,一道道微弱的法力灵光在其爪尖亮起,口中同时念念有词,吐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音节。
随着屠彪的施法,前方的空间,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悬崖峭壁,竟开始变得透明、扭曲,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起来。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之后,幻象彻底破碎。
一座孤零零的浮空山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座山峰并不算大,静静地悬浮在云海之上,与他们所在的崖坪遥遥相望。
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石道,从他们脚下的崖坪边缘延伸而出,蜿蜒曲折,最终连接到了那座浮空山峰的山脚。
“没想到,竟会真的来到了这儿。”屠彪恍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