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德大酒店顶层套房的厚重窗帘将苏黎世的夜色彻底隔绝在外，室内仅靠战术终端与笔记本电脑的冷光照明，映得苏晚与陆寒枭的脸庞泛着科技感的锐利。距离从赫尔维蒂艺术沙龙地下管网撤离已过去半小时，汉斯正带领安保组在酒店外围建立临时警戒圈，卡尔则在协调陆氏欧洲分公司的人脉，处理伊万“自杀”后的后续掩盖工作——而套房内的两人，已投入到下一轮的线索梳理中。
苏晚将战术终端连接至酒店的加密网络，屏幕上弹出“蛛网”算法实时传输的数据分析报告。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Ip轨迹图，对陆寒枭说：“根据艾伦刚发来的补充数据，‘夜莺’下达服务器转移指令时使用的初始Ip，经七层代理剥离后，最终指向城西‘阿尔法塔’区域的‘瑞士联合数据托管中心’。该中心表面是提供企业数据存储的第三方机构，但其股东结构中，有30%的匿名股份与北极星基金会2004年的初始资金池高度关联。”
陆寒枭俯身靠近屏幕，指尖落在“阿尔法塔”的三维模型上——这座玻璃幕墙摩天大楼位于苏黎世科技园区核心位置，周边环绕着三家跨国科技公司，安保密度远超普通商业区。“‘铁穹’安保公司的注册地址也在该园区内，”他调出陆氏欧洲分公司的内部档案，“伊万在接管艺术沙龙安保前，曾长期负责这家数据中心的外围防卫，两者很可能存在业务协同，甚至共用同一个指挥体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确的行动方向：若想找到“夜莺”的真实身份、查清服务器数据向格陵兰岛传输的最终目的，“瑞士联合数据托管中心”是必须突破的关键节点。但经历过艺术沙龙的伏击与伊万的“自杀”，他们很清楚，此次行动的风险远超之前——陆云深已在苏黎世布下天罗地网，任何暴露的行踪都可能引来致命围堵。
“不能再用常规调查手段。”苏晚关闭终端，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望向城西方向，夜色中的“阿尔法塔”亮着成片的灯光，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我们需要伪装身份，以‘潜在客户’的名义进入数据中心，实地探查核心区域的安保部署与服务器分布，同时避开陆云深的监控网络。”
陆寒枭走到她身旁，目光与她一同落在远处的塔楼：“陆氏在欧洲的精密仪器业务需要长期数据托管服务，这个身份足够合理。我会让汉斯联系数据中心的客户经理，预约‘高端定制托管方案’的考察，时间定在今晚8点——利用夜间安保换班的间隙行动，风险系数最低。”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晚，“你伪装成我的技术顾问，负责评估服务器的加密等级与灾备能力，这能为你接触核心设备提供合理借口。”
晚上7时30分，汉斯驾驶的黑色迈巴赫平稳驶入“阿尔法塔”地下停车场。车辆停稳后，苏晚将战术终端调至“休眠模式”，表面伪装成普通的商务平板电脑，同时将微型信号探测器藏入袖口——该设备能实时捕捉周围10米内的电磁屏蔽波动，帮助她定位核心服务器区域。陆寒枭则换上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手持陆氏集团的商业资质文件，周身散发着跨国企业决策者的沉稳气场。
“数据中心的安保分三级管控，”汉斯在车外低声汇报，手中拿着一份手绘的楼层结构图，“一层至十五层为普通办公区，十六层至二十层为常规服务器机房，二十一层以上为‘特殊项目区’，需双重生物认证才能进入。客户经理会带我们参观十六层至十八层，二十一层以上属于禁区，不会对外开放。”
陆寒枭接过结构图，指尖在“特殊项目区”的标识上轻划：“重点关注电梯井与通风管道的分布，若遇到突发情况，这些是备用撤离路线。你在停车场待命，若一小时内未收到我们的撤离信号，立即启动‘蜂鸟’预案——联系苏黎世警方以‘消防检查’名义进入，同时调动分公司安保组封锁大厦出入口。”
“明白。”汉斯点头，目送两人走向电梯厅。
电梯上升过程中，苏晚的微型探测器突然发出微弱的震动——屏幕上显示当前区域的电磁屏蔽强度为“中度”，且随着电梯楼层升高，强度在缓慢递增。“十六层以下的屏蔽等级符合常规数据中心标准，”她压低声音对陆寒枭说，“但二十层以上的屏蔽波动异常，很可能隐藏着未公开的核心设备。”
电梯门打开，十六层的走廊明亮而宽敞，地面铺着浅灰色的防静电地板，墙壁上每隔五米就安装有高清监控摄像头，镜头始终保持匀速转动，覆盖走廊的每一个角落。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留着齐肩短发的中年女士已在电梯口等候，她是数据中心的客户经理索菲亚，脸上挂着标准的商务微笑：“陆先生、苏顾问，欢迎来到瑞士联合数据托管中心。我已为二位准备好详细的托管方案，接下来将带您参观我们的常规服务器机房。”
索菲亚的引导路线与汉斯之前的汇报一致，她先带两人参观了十六层的常规服务器机房——数百台银色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指示灯闪烁着规律的绿色光芒，工作人员身着统一的防静电服，在机柜间穿梭巡检，一切看似井然有序。但苏晚注意到，机房内有三分之一的服务器处于“离线状态”，机柜上贴着“设备维护”的标识，却未看到任何维护人员，且这些机柜的位置恰好环绕着通往二十一层的电梯口，形成一道隐性的屏障。
“贵中心的灾备系统如何？”苏晚适时提问，目光落在机房角落的备用电源设备上，“陆氏的核心数据对灾备响应速度要求极高，需要确认贵中心的应急切换机制是否符合标准。”
索菲亚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微笑：“我们采用的是德国西门子的双路冗余电源系统，可实现0.3秒内应急切换，灾备能力达到国际tier4标准。不过灾备机房位于二十层，属于内部运维区域，不便对外开放，我可以为您提供书面的技术参数报告。”
苏晚与陆寒枭对视一眼——索菲亚的回避恰好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二十层以上的“特殊项目区”才是数据中心的关键，且对方已对他们的身份产生警惕，不愿让他们靠近核心区域。
“书面报告无法满足陆氏的评估需求。”陆寒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若贵中心无法提供灾备机房的实地考察权限，我们将重新考虑合作意向——毕竟，欧洲符合陆氏要求的托管机构不止一家。”
索菲亚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陆寒枭会如此直接。她沉默几秒，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打电话，通话持续约两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对两人说：“经过申请，管理层同意让您参观二十层的部分灾备区域，但仅限公共通道，不可接触核心设备，且需要由安保人员陪同。”
这个结果既在预料之中，又透着刻意的限制。苏晚的探测器再次震动——当前区域的电磁屏蔽强度已升至“高度”，且探测到三个异常信号源，频率与“新纪元”常用的跟踪器一致，说明他们的行踪已被监控。
跟随索菲亚走向二十层的过程中，苏晚故意放慢脚步，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将微型探测器捕捉到的信号数据同步至“蛛网”算法。算法的实时分析结果显示，三个异常信号源分别位于走廊的天花板、电梯按钮与索菲亚的胸牌内——对方已通过多种方式对他们进行定位，且很可能在策划某种行动。
二十层的走廊比十六层狭窄许多，墙壁采用加厚的金属材质，表面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冷白的光芒。走廊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安装着指纹识别与虹膜扫描设备，两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安保人员站在门旁，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棍上，目光警惕地盯着苏晚与陆寒枭。
“灾备机房就在金属门后方，”索菲亚站在距离金属门五米远的位置停下，“您可以在公共通道观察机房的外部环境，我会为您讲解灾备系统的运行机制。”
苏晚的探测器此时已达到“超强”屏蔽等级，屏幕上的信号波纹剧烈跳动——她能确定，核心服务器就在金属门后方，且当前区域的电磁波动与赫尔维蒂艺术沙龙地下层的服务器完全一致。她正准备进一步探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随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金属摩擦的冷硬声响。
“索菲亚女士，接到紧急通知，需立即终止此次参观。”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苏晚与陆寒枭同时转身，看到四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壮汉正从电梯口快步走来，他们手中握着带电弧的电击棍，腰间别着束缚带，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
索菲亚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壮汉的视线——她显然也未预料到这场突发变故。陆寒枭将苏晚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四名壮汉的肩章，发现上面印有“铁穹”的标志：“贵中心就是这样对待潜在客户的？未经解释就终止参观，这不符合商业合作的基本准则。”
为首的壮汉没有回应，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另外三人立即呈扇形包抄过来，动作迅捷如猎豹，目标明确——控制苏晚与陆寒枭的四肢，避免他们反抗。苏晚能清晰地看到壮汉手中电击棍的电弧强度，若被击中，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陷入昏迷。
“退！”陆寒枭反应快如闪电，在壮汉扑来的瞬间，侧身将苏晚向后推，同时右腿屈膝，狠狠踹向为首者的腹部。壮汉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向身后的同伴，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
但另外两名壮汉已绕到苏晚两侧，左侧壮汉挥起电击棍，直指她的肩膀——在他看来，苏晚作为“技术顾问”，必然缺乏格斗能力，是最容易突破的薄弱点。然而，他的电击棍尚未触及苏晚的衣物，就见苏晚突然矮身，左手精准扣住他的手腕，右手肘部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向他的肋下。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在走廊中回荡，壮汉发出痛苦的惨叫，电击棍脱手落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右侧壮汉见状，放弃正面进攻，转而伸手去抓苏晚的手臂，试图用蛮力将她制服。苏晚眼神一冷，左脚向后撤步，身体顺势旋转，利用壮汉前冲的惯性，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腰部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两百多斤的壮汉被她生生抡起，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失去意识。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原本气势汹汹的四名壮汉已倒下三人。最后一名未受伤的壮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随即握紧电击棍，再次冲向陆寒枭——他知道，只有先制服陆寒枭，才能掌控局面。陆寒枭侧身避开电击棍的攻击，左手抓住壮汉的手腕，右手手肘快速击向他的颈部动脉，动作精准狠辣，壮汉的身体瞬间软倒，失去了意识。
走廊内恢复寂静，只剩下苏晚与陆寒枭的粗重喘息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警报声。陆寒枭低头看向苏晚，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脸颊因刚才的爆发力泛着红晕，但眼神依旧冷静锐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没有丝毫慌乱——与他印象中“商业顾问”的柔弱形象截然不同，甚至比陆氏安保组的专业队员更具战斗力。
“你还有多少惊喜？”陆寒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欣赏。这句话并非刻意的调侃，而是发自内心的惊叹——从“蛛网”算法的顶尖技术，到商业谈判中的从容应对，再到此刻展现出的格斗技巧，苏晚就像一座不断挖掘的宝藏，每次都能让他看到新的一面，打破他对“合作伙伴”的固有认知。
苏晚抬眸看向他，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迅速收敛心神，弯腰捡起地上的电击棍，将其递给陆寒枭：“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警报已经响起，他们的支援很快就会到，我们必须尽快撤离。”
她的话音刚落，走廊两端的防火门突然同时关闭，将两人困在中间区域。天花板上的广播响起冰冷的电子音：“检测到未授权入侵，启动二级封锁预案，二十层至二十五层将在三分钟后进行电磁脉冲清理，请相关人员立即撤离。”
电磁脉冲清理！苏晚脸色微变——这种清理会瞬间摧毁所有电子设备，包括她的战术终端与微型探测器，若被困在此处，不仅会失去与外界的联系，还会暴露在后续的安保围堵中。她快速扫视走廊环境，目光落在天花板的通风口上：“通风管道！那里连接着大厦的消防通道，是唯一的撤离路线。”
陆寒枭立即会意，抬手将通风口的格栅取下。通风管道的直径约60厘米，足够一人匍匐通过。他托住苏晚的腰，将她向上托举：“你先上，我在后面掩护。管道内可能有监控，尽量避开光源。”
苏晚借力爬上通风管道，转身对陆寒枭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握住她的瞬间，传递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陆寒枭翻身进入管道后，重新将格栅盖好，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匍匐前进，管道壁的金属质感冰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机油的味道。
爬行了约五十米，苏晚突然停下——下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透过通风口的百叶窗，能看到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控制室，里面有四名身着便装的人员正在操作设备，屏幕上显示着大厦各楼层的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正是二十层的走廊，标注着“已封锁，待清理”的字样。
“……‘夜莺’刚发来指令，电磁脉冲清理后，立即派人进入二十层确认目标状态，若目标已撤离，启动‘清扫’程序，封锁所有通风管道与消防通道。”一个男声传来，语气冰冷而机械，“另外，陆云深先生的车队已抵达大厦楼下，他要求亲自确认‘雅典娜’的数据安全。”
“雅典娜”！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代号曾出现在陆氏老宅的旧档案中，与沈静仪主导的“海德拉”项目存在关联，据推测是“新纪元”用于存储核心实验数据的加密系统。而陆云深的名字，更是让她心头一紧——他不仅追踪到艺术沙龙，还直接介入数据中心的行动，说明他与“新纪元”的勾结远比想象中更深，甚至可能参与核心决策。
陆寒枭也听到了对话，他的手指在管道壁上轻轻敲击，示意苏晚继续观察。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苏晚与陆寒枭同时愣住，这个男人他们见过，就在赫尔维蒂艺术沙龙门口，是陆云深身边的贴身随从，当时看似普通，此刻却站在控制室中央，接过操作人员递来的平板电脑，开始查看“雅典娜”的运行日志。
“他是陆云深的核心心腹，”陆寒枭压低声音，“陆氏内部档案显示，他叫文森特，曾在科索沃战争中担任特种部队指挥官，战后加入‘铁穹’安保公司，三年前被陆云深提拔为私人安全顾问。”
文森特的存在，彻底证实了陆云深与“新纪元”的直接关联——从艺术沙龙的服务器转移，到数据中心的“雅典娜”系统，再到对他们的围堵计划，陆云深始终在幕后操控，目的就是阻止他们调查“海德拉”项目与苏家破产的真相。
苏晚正准备用微型探测器记录控制室的信号数据，突然看到文森特抬头看向通风口的方向——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金属百叶窗，捕捉到管道内的动静。苏晚瞬间屏住呼吸，将身体贴紧管道壁，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通风管道的监控有异常波动，”文森特的声音透过百叶窗传来，带着一丝警惕，“派人去检查二十一层至二十五层的通风口，尤其是刚才封锁区域的管道，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痕迹。”
他的话音刚落，控制室的警报灯突然开始闪烁，屏幕上弹出一条红色预警：“检测到通风管道内的生物信号——目标在二十三层至二十四层之间，正朝着消防通道方向移动！”
被发现了！苏晚与陆寒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迫感。陆寒枭立即加快爬行速度，对苏晚说：“消防通道就在前方三十米处，尽快撤离，否则会被他们堵在管道内。”
管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安保人员已开始排查通风口。苏晚的指尖划过战术终端——屏幕上显示，汉斯已在大厦外围启动“蜂鸟”预案，苏黎世警方的车辆正朝着“阿尔法塔”方向驶来，但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到达。而他们此刻，正处于大厦的核心区域，前后都是追兵，脚下是隐藏着“雅典娜”秘密的控制室，身后是陆云深的步步紧逼。
通风管道的尽头，消防通道的出口已近在眼前，但苏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撤离——“雅典娜”系统的存在、文森特的暴露、陆云深的直接介入，都意味着他们的调查已触及“新纪元”的核心利益，接下来的较量，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危险、更残酷。
当陆寒枭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清冷的夜风灌入衣领时，苏晚回头望了一眼“阿尔法塔”的方向——二十五层的灯光依旧明亮，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而陆云深的车队，正停在大厦楼下，等待着猎物的出现。而他们，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