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嗤笑,将短刀插入脚边泥土里,左右这小妮子今夜难逃一死,他也懒得同她卖关子,“元姑娘花钱买你的命,等到了阴曹地府,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得怎么把人得罪了!”
说着,王五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元姑娘嘱咐我,千万别叫你死的太舒坦。今晚咱俩好好玩玩儿!”
白玉章咬了咬牙,说不怕是假的,哪怕她有迷药,也并非万无一失。她猜到元猗会在谢远洲离府后动手,但她不知谢远洲为何来的这般迟,是他没发现自己扔出去的首饰,还是他压根儿没发觉虎符落在府中?
眼看王五要把那瓷瓶里的东西灌进她嘴里,白玉章如同受惊的狸猫般向后缩,“王五,你在府中日子也不短,该知道将军待我极好。且不说你杀我一事是否能处理干净,便是元猗与我不和一事,将军也是知道的。你说将军会不会审问元猗,再顺藤摸瓜找到你?以将军的手段,你会是什么下场?”
果然,王五的动作停了,眼珠子滴溜乱转。
“再说,元猗能给你多少钱?她早已失宠,你还不知道么?”白玉章盯紧了王五的表情,诱哄道,“可我不同,我是将军认下的义妹,与将军实打实的一家人。只要你放了我,我对天发誓绝不追究,且还会对将军说是你从匪徒手中救了我,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将军府的金库,难道还比不过元猗那点儿体己钱?你又何必为了元猗许你的那点蝇头小利而背上一条人命,从此还要提心吊胆,亡命天涯,躲避将军追杀呢?你说是不是?”
王五眼中满是贪欲,捏着药瓶的手也禁不住越收越紧。
将军府的富贵权势实在诱人...谢远洲的雷霆手段...还有眼前这女子言之凿凿的许诺... ...
王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而下一瞬,突然癫狂大笑起来,“小贱人!好一张巧嘴,老子差点儿被你唬住了!要是真放了你,等你回了将军府,恐怕头一个死的就是老子!只要杀了你,谁能知道是老子做的!”
说罢,王五不再犹豫,一手死死钳住少女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另一手举起药瓶狠狠往下灌。
袖中寒光乍现,白玉章猛地刺向王五咽喉。这一下又快又狠,完全出乎王五意料!
王五瞳孔骤缩,惊骇之下猛地偏头,匕首擦着他粗壮的脖颈划过,带出一道血槽,却未能要了他的命。
“小娘皮!还有这一手!”
王五惊怒交加,反手一记重拳,裹挟着风声狠狠砸在白玉章持匕的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腕骨错位的剧痛让白玉章眼前一黑,匕首脱手飞出,落在远处乱石堆里,再也寻不着。
王五抹了把脖子上的血,身为谢远洲亲选的府卫,身手绝非等闲,这点血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大步一跨,将欲逃走的白玉章扯了回来,膝盖重重顶在她柔软的腹部。
白玉章顿时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痛让她蜷缩如虾米,再也无法凝聚一丝力气,腰间藏迷药的位置被王五的膝盖压得死死的。她只能拼死紧闭牙关,指甲在王五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却犹如蚍蜉撼树。
终究是自己算错今日这步棋,虽然谢远洲没来,白玉章仍未认命赴死,只暗暗积攒力气,以图寻得机会一击致命!
王五发现她不再反抗,只当她被自己打怕了,索性站起身,一把揪起白玉章散乱的长发,笑容狰狞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早乖乖听话多好,何苦浪费老子... ...”
呼——!
瞅准时机,白玉章猛地一扬手,药粉扑面而去,王五想要闭气已然来不及,眼前一花,大掌朝白玉章狠狠掴去,“艹!小娘皮!老子要你死... ...”
咻——!!!
乌沉沉的狼牙箭划过夜空,断臂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王五只觉胳膊一凉,血雾瞬间炸开。
不似人声的惨嚎,王五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抱着喷涌鲜血的断臂残肢,滚倒在地。
马蹄声越响越密,惨淡月光下,谢远洲于疾驰中再次搭箭,弓如满月,箭尾脱手瞬间,第二支狼牙箭精准射穿王五方才压在少女身上的那只膝盖,同时也将王五死死钉在地面。
王五的惨嚎戛然而止,只剩下本能的嗬嗬声。
铁蹄如雷,转瞬即至。
“泠儿——!”
谢远洲自马上一跃而下,落地时甚至因过于心急而踉跄,但他毫不在意,疾步跑过去,单膝跪在少女身侧,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冰凉的小脸,手指颤抖着抹去她唇边沾染的毒液和血污,“泠儿...泠儿睁眼...哥哥来了...没事了... ...”
少女气息虚弱,衣衫凌乱,左手腕以扭曲的角度耷拉着,腹部还有明显的泥印子。可她仍努力睁开眼,朝谢远洲挤出一抹笑,“哥哥... ...”
气若游丝,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他的信赖,她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身子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快回营!快!”谢远洲的心像被人反复揉捏过,痛的无法呼吸。他一把扯下披风,将少女裹紧抱起,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呼啸的夜风和四周亲兵手中火把刺目的光芒,快步回到马背上。
“陈酒!把他带回去,撬开他的嘴!”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北邙山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光大亮。
大邙山军营,中军帅帐。
幕帘后的床榻上,白玉章长睫颤动,缓缓睁开眼,陌生的牛皮帐顶令她一时有些恍惚。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腕间的不适感使意识瞬间回笼。
“醒了?感觉如何?哪里还痛?”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床边响起,白玉章侧过头,撞进谢远洲深邃的眼眸里,浓浓的关切与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坐在床边的行军凳上,甲胄未卸,眼下一片彻夜未眠的青乌,下颌也冒出青色的胡茬。见她醒来,他忍不住倾身靠近,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然而才一抬起手似又想到什么,仓惶落下,“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