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禾的目光并没有在周雨兰的脸上停留。
只一眼，她就已经知道周雨兰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今禾默默地吃完一块儿西瓜，去擦了擦手。
继续低头逗弄着在那儿躺着，小腿儿在那儿用力蹬着的小宝宝。
对于沈今禾来说，周雨兰已经不值得她去关注。
周雨兰就站在那儿，她刚刚分明看见沈今禾回头，只一眼，她的心就跟着砰砰砰地加速跳跃。
上次见到沈今禾，还是她出狱不久，特意去部队家属院找她的时候。
那个时候，沈今禾还乐意见见她，哪怕只是嘲讽。
现在……
沈今禾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
周雨兰紧紧地蹙着眉头，因为常年的眉头紧蹙，中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纹路。
她粗糙的手，伸手摸上矮墙，甚至都不觉得那墙粗糙。
她看着沈今禾就坐在那儿，她气色好，更漂亮了，穿的也好，总之，哪里都好。
沈今禾笑着，但不是对她。
周雨兰的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从她将沈今禾抱回家，到她一点一点长大。
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女孩儿，多少次想求得自己的关注，认真地做着各种的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换到家里人一丝关爱。
直到他们偏偏要把谢柔换回来。
换回来的代价就是，家破人亡。
周雨兰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她喊了一声，“今禾……”
沈今禾以为周雨兰没得到什么回应会离开，却没想到，她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尹如翠一直沉浸在和沈今禾聊天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到周雨兰。
现在听到声音，这才看过去。
尹如翠蹙着眉头站起身，“你来干什么？你还嫌把我家今禾害的不够惨？现在看见她过的好了，巴巴地又来，早干什么去了？”
周雨兰只看着沈今禾，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只是来看看。我、我真的，真的没想干啥。”
尹如翠是烦死谢淮他们一家了，从和沈今禾认识开始，她就讨厌这一家。
“你怎么好意思来看看的？今禾没被你们害死都是她命大，赶紧走！”
周雨兰不想和尹如翠说话，在她的心里，她都已经知道自己那些年做的不对了，怎么就不能和沈今禾说句话，求得她的原谅呢？
其实沈今禾现在特别理解周雨兰的这种心情。
很多单纯的坏人，坑害了别人，无论多久，伤害多大，等到自己受苦的时候，终于后悔了，她们自认为自己已经认错了，你凭什么不原谅我。
你原谅我也太正常了，那我都认错了。
沈今禾走过去，笑看着周雨兰，“你想看我？拿钱吧。”
“什么？”周雨兰都没能理解。
沈今禾伸出手，“想看我就拿钱，看一秒钟十块钱。我明码标价，你刚看了多久了？”
周雨兰这回终于听明白了，立马将脑袋转过去，嘴里还念叨着——
“你、你不讲道理。”
“哎呦，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就这样，爱咋咋地！”沈今禾说道，“要么给钱要么滚，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你以为你看起来老了，你过的惨了，你知道你以前不对了，装的像瘪犊子似的，我特么就得原谅你了？屁！”
“那特么你给你儿子喂屎，你儿子咽下去了，你再给你儿子抠出来，让那屎从食道过两遍，你告诉你儿子，来，儿子你看看，屎都抠出来了，你没吃屎？”
周雨兰：……
尹如翠在一旁听的那叫一个爽，笑的不行。
周雨兰以为，沈今禾出去读书这么久，总不至于说太难听的话。
但是现在看来，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周雨兰一个字没说出来，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等到中午谢淮和谢旭坤下班回家，都听说沈今禾回来了。
谢淮问周雨兰，“说沈今禾在宋厂长家里，你看见她人了么？”
周雨兰将稀的不能再稀的稀饭放到桌子上，“看见了。”
谢旭坤坐下来，“妈，她现在什么样儿？”
“好着呢。”周雨兰阴阳怪气儿地，“不过就是人家的好，跟咱没关系。”
谢淮坐下来，捏了一个硬邦邦的饼子，“这丫头就是狠心的，自己日子过那么好，还惦记着之前那些破事儿，小气的很。”
周雨兰坐下来，想起刚刚沈今禾的样子，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立鸿离开家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想到谢立鸿，谢淮心里毫无波澜，一个没用的儿子，完全指望不上，就当死了。
“他那心里都没有父母，一点儿不孝顺。”
沈今禾中午在尹如翠这边吃了饭，又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沈今禾骑着自行车去买东西，张罗让曾友兰他们明天来家里吃饭，添置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
她买了些东西从供销社出来，就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旁边跟了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正好从对面走过来。
坦白说，沈今禾着实震惊了。
这不谢柔么？
她和贺松天天打成那样儿，林建礼也丢了，结果她还怀孕了？
看这个月份，像是林建礼丢了以后怀的，应该快生了吧。
不得不说，谢柔的脸色极差，身形消瘦，就一个肚子看起来老大。
她一边走，还一边呵斥着什么的小姑娘。
沈今禾瞄了一眼，这肯定是林思琴。
上辈子她带大的那个孩子，即便现在和上辈子看上去天壤之别，脏的瘦的不成样子，但是还是长那个样子。
林思琴就还是林思琴。
“你走那么慢，再不快点儿，看我不打死你！”
林思琴没吃饭，已经饿到没力气了。
原本林建礼刚丢的时候，她勉强算是过了几天好点儿的日子。
可是她也没想到，谢柔竟然怀孕了。
她又过成了奴隶的样子。
谢柔呵斥完林思琴，继续往前走，猛地一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思琴浑身无力耷拉着脑袋，压根没看见，直接撞在了谢柔身上。
谢柔回过神来，又骂了一句，“你个遭瘟的，把你弟弟撞坏了，看我不弄死你！”
林思琴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就看见了似乎浑身泛着的光的沈今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