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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光线落在周亮低垂的头顶,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贴在冷灰色的墙壁上,像一截枯木。林悦推开门时,正好看见周亮的手指在审讯椅的塑料扶手上抠动,指甲缝里还沾着地下室的湿泥——那是今早苏然带技术科人员固定证据时,他挣扎着反抗留下的痕迹。

陆队说,你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林悦拉过椅子坐在周亮对面,没有像之前的审讯员那样拿出笔录本,只是把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轻轻放在桌上。袋子里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从地下室铁盒中找到的那张:周亮十岁时站在望川桥边,手里举着一朵蒲公英,父亲周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护桥人制服,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背景里的河道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游船。

周亮的手指猛地顿住,眼睫颤了颤,却没抬头。审讯室里很静,空调的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把空气里的紧张感压得沉甸甸的。林悦没有催促,只是看着照片里的周亮——那时候他的嘴角还带着笑,眼神里没有现在的阴翳,像所有十岁的孩子一样,眼里盛着对父亲的依赖。张叔说,你父亲走后,你就再也没笑过。林悦的声音很轻,不像审讯,更像聊天,他还说,你每天天不亮就去望川桥,沿着桥栏擦一遍,连石缝里的青苔都要抠干净,就像你父亲以前做的那样。

周亮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手指重新开始抠扶手,只是力度比刚才轻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林悦知道,她找对了切入点,周亮的住所除了必要的家具,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挂着的父亲的遗像,那遗像被擦得一尘不染,相框边缘没有一丝灰尘。对周亮来说,父亲不是过去式,而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精神支柱,也是他所有偏执的源头。

地下室的通道,是你用父亲留下的铁锹挖的吧?林悦又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生锈的铁锹,锹头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技术科检测过,铁锹把上的指纹是你和你父亲的,木头纹理里还嵌着望川桥边的红土——你父亲当年就是用这把铁锹给桥边的草松土的,对吗?这次,周亮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他盯着铁锹看了很久,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连这个都找到了。

我们还找到了你父亲的日记。林悦没有停顿,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护桥日志四个字,字迹和照片背面周建国的字迹一模一样,“里面写着,2013年9月10日,你发高烧,他背着你去镇医院,路上摔了一跤,铁锹柄断了,他用绳子绑着继续用;2014年5月,桥边的柳树被台风刮倒,他和你一起把树扶起来,你说爹,以后我帮你守桥——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周亮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泛白。他看着日记本,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林悦知道,这是打破他心理防线的关键——周亮的所有行为,都是在复刻父亲的人生,他把对父亲的思念,变成了对守护望川桥的极端执念,而这种执念,又因为他的孤僻性格,逐渐扭曲成了病态的占有欲。

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说这些?林悦的语气依旧温和,张叔说,你租了他五年房子,除了交房租,没跟他说过三句话;镇里的人说,你从来不去茶馆,不参加庙会,连邻居家的婚丧嫁娶都不露面——你就这么害怕和人打交道吗?周亮猛地低下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林悦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大概一分钟,周亮才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声音带着哭腔:他们……都不理解我爹。

谁不理解?林悦追问。镇上的人!游客!还有……赵曼他们!周亮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证物袋被震得晃动,我爹守了桥三十年,冬天在桥洞下扫雪,夏天在桥边捡垃圾,他们呢?他们只会在桥上拍照,扔垃圾,踩坏我爹种的草!赵曼就是!她穿着红裙子在桥上跳,把我爹种的三叶草踩得稀烂,她还笑!她凭什么笑!

林悦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在审讯中主动提起受害者。地下室墙壁上赵曼的照片最多,有三十七张,每张照片上都用红色马克笔画着圈,圈里写着破坏者1,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还写着她的裙子,像血一样——这足以说明,赵曼是周亮第一个盯上的受害者,也是他病态占有欲的第一个猎物。

所以你就跟踪她?林悦拿出一张监控截图,截图里是2023年9月12日,赵曼在镇里的茶馆买茶,周亮穿着黑色工装,站在茶馆对面的巷口,手里拿着相机,你跟踪了她三天,拍了她三十七张照片,从她住的客栈,到望川桥,再到镇外的河边——你为什么要拍这么多照片?

周亮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监控截图,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像是在回忆什么:我想……记住她的样子。她破坏了桥,就该永远留在桥边,留在我爹的‘纪念馆’里。纪念馆?林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陆沉提到,周亮把地下室称为给爹建的纪念馆,你把赵曼的相机、李默的刻刀、陈宇的素描本放在地下室,就是为了让他们永远陪着你爹?

是!周亮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李默要在桥洞装路灯,他说老桥太暗,游客不安全,可他不知道,那是我爹以前休息的地方!装了路灯,我爹就再也睡不着了!还有陈宇,他画桥的时候,把桥洞的弧度画错了!那是我爹教我认的第一个桥洞,他怎么能画错!他们都在破坏我爹的桥,都在背叛我爹!

林悦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她知道,现在反驳只会让周亮更加抗拒,她需要做的,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是守护,而是占有——他不是在守护父亲的桥,而是在把桥变成自己的私有物,把所有他认为侵犯了桥的人,都变成自己的战利品。 你父亲的日记里,还有一句话。林悦翻开日记本,指着其中一页,2015年3月,他写‘亮子长大了,要学会和人相处,桥是镇里的桥,不是我们家的,要让大家都喜欢它——你看到过这句话吗?周亮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林悦知道,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继承父亲的遗志,却没想到,父亲真正想让他做的,是和人相处,是让更多人喜欢望川桥,而不是把桥据为己有。

你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你父亲的事,对吗?林悦合上日记本,看着周亮,你害怕别人不理解你,害怕别人嘲笑你,所以你把自己关起来,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桥上。你跟踪赵曼,拍她的照片,不是因为她踩坏了草,而是因为你想找个人记住——记住你父亲的桥,记住你的存在。你把她的相机放在地下室,不是因为她是破坏者,而是因为你想让她永远陪着你,陪着你这个孤独的人。

不是!我不是!周亮大声反驳,眼泪却流了下来,我是在守桥!我是在帮我爹!那你为什么在赵曼的照片背面写‘她的眼睛很好看’?林悦拿出一张照片,正是张赵曼在望川桥边笑的照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你为什么在李默的刻刀上缠了红绳?那是你母亲生前戴的红绳,对吗?你为什么在陈宇的素描本里夹了一片蒲公英——就像你小时候举着的那朵?

这三个问题,像三把锤子,重重地砸在周亮的心上。他看着林悦手里的照片、刻刀和素描本,身体开始剧烈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悦说的是对的,他对这些受害者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惩罚,变成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他想占有赵曼的好看,占有李默的手艺,占有陈宇的才华,因为这些,都是他自己没有,却又渴望拥有的东西。

你只是太孤独了。林悦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共情,你父亲走后,你就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跟你说话,没有人跟你分享,你把所有的思念和孤独,都变成了对桥的执念。你以为只要守住桥,就能守住父亲的回忆,就能不那么孤独,可你错了——你越是把自己关起来,就越孤独;你越是伤害别人,就越离你父亲的期望越远。

周亮的哭声越来越大,从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他趴在桌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审讯室里的灯光依旧刺眼,但他的影子不再像枯木,而是像一个终于卸下了沉重枷锁的人,在灯光下蜷缩着,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林悦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张纸巾推到他面前。她知道,周亮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是守护,而是犯罪;不是继承,而是背叛;不是占有,而是逃避——逃避自己的孤独,逃避父亲的期望,逃避与人相处的恐惧。

大概过了十分钟,周亮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抗拒,只剩下疲惫和悔恨。他看着林悦,声音沙哑地说:我……我想跟你说件事。你说。林悦拿出笔录本,打开笔。赵曼……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周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审讯室里炸开。林悦的心跳猛地加快——搜查和审讯中,周亮只承认了赵曼、李默、陈宇三人,从未提到过其他人,这是一个全新的线索。

十年前,我爹刚走的时候,有个开发商想来拆桥,建商业街。周亮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十年前的场景,他带了一群人来,拿着铁锹要拆桥栏,我拦着他,他推了我一把,我摔在地上,头磕破了。那天晚上,我拿着我爹的铁锹,在桥洞下等他——他一个人来的,说要看看桥的结构,我跟他说这是我爹的桥,不能拆,他笑我,说你爹都死了,这桥早就不是你家的了。

周亮的声音开始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桌子边缘:我很生气,就用铁锹打了他……他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我害怕了,就把他拖进了地下室——那时候地下室刚挖了一半,我把他埋在了里面,上面铺了泥土和柴火。后来,开发商的人来找过他,没找到,以为他跑了,拆桥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悦的心里一沉——这意味着,周亮的犯罪行为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赵曼、李默、陈宇只是他十年后的延续。发现的地下室,不仅仅是他的纪念馆,还是他隐藏了十年的,藏尸地。

你把他埋在了哪里?林悦追问,手里的笔快速记录着。地下室的西北角,有块石板,下面就是。周亮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被人发现,害怕我爹知道我杀了人。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守住’桥,不让别人破坏它,我就不那么害怕了——我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我爹就会原谅我。可你后来又杀了赵曼、李默、陈宇。林悦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跟那个开发商一样,都在破坏桥。周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赵曼踩坏了我爹种的草,李默要装路灯,陈宇画错了桥——他们都在改变桥的样子,都在让我爹离开我。我不想让他们这样做,我想让桥一直保持我爹在的时候的样子,想让我爹一直陪着我。林悦合上笔录本,心里清楚,周亮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不仅交代了赵曼、李默、陈宇三人的细节,还主动坦白了十年前的命案,这意味着整个案件的线索链更加完整,也意味着他们需要重新勘查地下室,寻找十年前受害者的遗骸。

我带你去地下室,指给你们看。周亮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摇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对不起我爹,也对不起赵曼他们……我应该早点说出来的,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他们来找我。

林悦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审讯室,对外面的陆沉和苏然做了个手势。陆沉和苏然走了进来,看到周亮的样子,就知道林悦成功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苏然拿出手铐,周亮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伸出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解脱。十年前的受害者叫什么名字?陆沉问。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王,别人都叫他王总。周亮说,他的钱包还在我那里,我放在地下室的铁盒里,和我爹的照片放在一起。

苏然立刻拿出对讲机,对技术科的小吴说:立刻去周亮住所的地下室,重点勘查西北角,寻找一块石板,可能有遗骸;另外,检查铁盒里是否有一个钱包,上面可能有王总的信息。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小吴的声音。陆沉拍了拍林悦的肩膀,低声说:辛苦你了,林老师。林悦摇了摇头,看着周亮被苏然带走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周亮的悲剧,源于他对父亲的过度思念,源于他的孤僻性格,也源于他对守护的错误理解——他把父亲的遗愿变成了自己的执念,把孤独变成了伤害别人的理由,最终一步步走向了犯罪的深渊。

我们去地下室看看。林悦对陆沉说。陆沉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警局,坐上警车,向青川古镇驶去。车子驶离市区时,林悦看着窗外的夜景,想起了苏然描述的望川桥——夕阳下的桥身泛着金黄色,桥上有游客在拍照,欢声笑语传来。可谁能想到,这座承载着镇里人回忆的桥,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悲剧,这么深的痛苦。

你说,周亮他爹如果知道这些,会怎么想?陆沉突然问。林悦沉默了几秒,说:他爹在日记里写,想让周亮学会和人相处,让大家都喜欢桥。如果他知道周亮为了守桥杀了人,肯定会很失望——他要的不是占有,是分享;不是孤独,是陪伴。

陆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警车在夜色中行驶,很快就进入了青川古镇。古镇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石板路。车子停在周亮的住所前,技术科的小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钱包。陆队,林老师,钱包找到了,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王海涛,还有几张银行卡和名片,名片上写着青川古镇商业街开发项目总负责人。小吴说,地下室的西北角已经找到了石板,我们正在准备挖掘工具,马上就能开始。

陆沉接过钱包,打开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和周亮描述的王总一致。开始挖掘吧,注意保护现场,不要破坏证据。小吴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屋里。林悦和陆沉也跟着走了进去,地下室的洞口已经被打开,里面亮着强光手电,光柱照在西北角的石板上,石板边缘有明显的缝隙,像是被人动过。

技术科的人员用撬棍将石板撬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林悦下意识地捂住鼻子,陆沉也皱起了眉头。石板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坑,里面埋着一具骸骨,骸骨已经有些腐烂,但还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旁边放着一把铁锹,正是周亮父亲留下的那把。立刻提取骸骨的dNA,和失踪人口数据库比对,确认身份。陆沉对小吴说。

小吴点了点头,拿出工具开始提取样本。林悦站在洞口边,看着下面的骸骨,心里一阵沉重——这个叫王海涛的男人,十年前为了开发项目来到古镇,却没想到会命丧于此;而周亮,为了守桥杀了他,却在十年后,因为同样的理由,杀了更多无辜的人。林老师,你看这个。小吴突然说,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牌,在骸骨的口袋里找到的,上面刻着字。

林悦接过金属牌,在灯光下看了看,上面刻着2013.5.20 给我的女儿——显然,这是王海涛给女儿的礼物,却没想到永远留在了这里。林悦的心里一阵发酸,她想起了赵曼的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想起了李默刻刀上的默字,想起了陈宇素描本里的蒲公英——这些受害者,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却因为周亮的偏执,永远地离开了。挖掘结束后,把骸骨运回局里,做详细的鉴定。陆沉说,另外,通知王海涛的家人,让他们来认亲。

小吴应了一声,继续忙碌着。林悦走出屋,站在院子里,看着望川桥的方向。夜色中的望川桥很安静,桥身被路灯照得泛着微光,像是在默默诉说着什么。她想起了周亮在审讯室里的眼泪,想起了他对父亲的思念,想起了他说的我只是太孤独了——或许,在他举起铁锹的那一刻,他也曾经犹豫过,也曾经害怕过,但他的孤独和偏执,最终战胜了理智,让他走上了不归路。林老师,我们该回局里了。陆沉走出来,对林悦说。林悦点了点头,转身走进警车。车子发动时,她最后看了一眼周亮的住所,窗户里没有灯光,只有黑暗,像是一个终于被揭开的秘密,安静地躺在古镇的夜色里。

回到警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林悦走进审讯室,周亮坐在椅子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林悦走过去,把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周亮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平静。王海涛的家人……会来吗?周亮问 会的。林悦说,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周亮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说:我想……跟他们说声对不起。还有赵曼、李默、陈宇的家人,我也想跟他们说对不起。

他们会听到的。林悦说。周亮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审讯室里很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林悦看着他,心里清楚,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他们需要确认王海涛的身份,需要整理所有的证据,需要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但至少现在,周亮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他们离正义,又近了一步。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审讯室,落在周亮的脸上。林悦站起身,走出审讯室,看到苏然和陆沉正在会议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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