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裹着林悦走进市疾控中心p3实验室。她将冷藏箱放在生物安全柜旁，指纹解锁后，淡蓝色的冷雾里露出两支贴着“LY-07”标签的离心管——这是她耗时三年培育出的新型中和抗体，能精准结合变异后的流感病毒棘突蛋白，动物实验中保护率达100%。
最后一次纯度检测，没问题就提交临床申请。助手小陈递来移液枪，眼底难掩兴奋，悦姐，这要是成了，今年冬天的流感高峰就有救了。
林悦点头，目光却落在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那是上周刚新装的，黑色镜头正对着生物安全柜，像是一双始终睁开的眼睛。她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上周三下班时，发现实验室的门锁有被撬动的细微痕迹，上报后后勤只说是门锁老化，换了新锁却没给任何调查反馈。
检测结果出来了！纯度99.8%！小陈的喊声拉回她的思绪。林悦刚要接过检测报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丈夫苏然发来的微信：市局接到报案，城郊仓库发现无名男尸，现场有疾控相关物品，我可能要晚点回家。
苏然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忙起来常常连轴转。林悦回了句“注意安全”，刚把手机揣回白大褂口袋，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红色警示灯扫过墙面，生物安全柜的玻璃门自动落下锁死。怎么回事？小陈慌了神，伸手去按紧急按钮。
林悦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库存记录——“LY-07”抗体样本的数量从“2”变成了“0”。她猛地拉开冷藏箱，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垫在底部的防震泡沫。
立刻封门，通知安保部调取监控！林悦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这两支样本是目前唯一的成品，一旦流失，不仅三年的研究功亏一篑，若落入不法分子手中，甚至可能被逆向工程改造，制造出更危险的病毒变种。
安保部的人来得很快，监控画面清晰地拍下了作案过程。上午10点17分，一个穿着疾控中心研究员白大褂的男人刷开了实验室的门，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动作熟练地打开冷藏箱，拿走样本后迅速离开。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但工牌上的名字却让林悦心头一沉——周明远。
周明远？他不是三年前就辞职了吗？小陈瞪大了眼睛。
林悦没说话，她清楚地记得周明远。这个男人十年前作为实习生进入疾控中心，跟着她的导师张教授做过流感病毒研究，后来因为实验操作失误导致样本污染，被张教授劝退。三年前他重新应聘回来，在病毒检测科做普通研究员，去年年底突然提出辞职，理由是个人发展需要。他怎么会有实验室的门禁权限？林悦追问安保部主任。
主任额头冒汗，调出权限记录：昨天下午，有人用张教授的授权码给他开通了临时权限，有效期24小时。
张教授？林悦的心猛地一揪。她的导师张建国三年前因肺癌去世，生前是国内流感病毒研究领域的权威。他的授权码按理说早就该注销了，怎么会突然被启用？
就在这时，苏然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林悦，你认识周明远吗？城郊仓库的死者就是他。
林悦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杂音。她看着监控画面里周明远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刚刚偷了我的抗体样本，监控拍下来了。
现场有个东西，你可能要过来看一下。苏然的声音顿了顿，桌上有个刻着‘Ω’的金属牌，还有一张写着‘疫苗’的字条。
Ω？疫苗？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打开了林悦记忆深处的一扇门。15年前，她还是张教授的研究生，参与过一个名为“Ω计划”的秘密研究。当时正值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爆发，国家疾控中心牵头，联合几家顶尖研究所开展紧急疫苗研发，张教授是核心成员之一，而周明远，正是那个项目组里最年轻的实习生。
我马上过去。林悦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小陈在身后喊她，她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15年前的画面碎片般涌进脑海——实验室里彻夜不灭的灯光、离心机转动的嗡鸣、张教授紧锁的眉头，还有周明远总是躲在角落，盯着实验记录的眼神。
城郊的仓库位于废弃的工业园区，警戒线外挤满了记者和围观群众。苏然在门口等她，脸色苍白：现场保护得很好，但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他递给林悦一副手套和鞋套，跟我来。
仓库很大，积满了灰尘，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周明远的尸体就倒在桌旁，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刀柄上没有指纹。桌上除了苏然提到的“Ω”金属牌和“疫苗”字条，还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加密的文档，文件名是“Ω计划最终报告”。
林悦的目光落在那个“Ω”金属牌上。那是15年前“Ω计划”成员的专属标识，每个参与者都有一个，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缩写。她拿起金属牌，背面果然刻着“Zm”两个字母——是周明远的。
字条上的字迹鉴定过了，是周明远本人写的。苏然指着字条，但我们查了他的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最近三个月，他除了和家人联系，只和一个匿名号码通过几次电话，定位显示在境外。
林悦的手指拂过“疫苗”两个字，突然想起15年前“Ω计划”结束时的怪事。当时项目已经完成了三期临床试验，疫苗保护率达到90%以上，却突然被紧急叫停，所有实验数据被封存，参与人员签署了保密协议。张教授为此消沉了很久，直到去世前都绝口不提Ω计划的事。他偷抗体样本，会不会和‘Ω计划’有关？林悦抬头问苏然。
苏然皱着眉：我们查了周明远的银行流水，最近半年有三笔匿名汇款，总金额超过500万，来源不明。而且他辞职后并没有离开本市，而是租了一间隐蔽的实验室，我们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这时，苏然的下属小李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苏队，在周明远的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15年前“Ω计划”的全体成员合影。林悦一眼就认出了年轻的自己，站在张教授身边，而周明远站在最角落，眼神躲闪。她注意到照片上有一个人的脸被划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个人是谁？苏然指着被划掉的位置。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这个人，是项目组的病毒学家李哲，也是张教授最信任的助手。Ω计划”叫停后不久，李哲就出国了，从此杳无音信。“李哲，当时负责病毒分离和纯化。她顿了顿，补充道，他出国后就和我们断了联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李突然说：苏队，我们查到了！周明远租的实验室里有大量的流感病毒样本，还有一些半成品疫苗，另外，我们在电脑里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邮件，其中有一封是发给境外一个邮箱的，内容是‘抗体已到手，按约定支付尾款，Ω计划重启在即’。
重启Ω计划？林悦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成型。15年前“Ω计划”的疫苗之所以被叫停，会不会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是因为发现了某种隐患？而周明远偷她的抗体样本，就是为了完善当年的疫苗，然后重新推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林悦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林博士，想要回你的抗体样本，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你是谁？老地方是哪里？林悦追问。对方却挂了电话。苏然立刻让技术队追踪号码来源，结果显示是一个无实名登记的境外虚拟号码。
老地方……林悦反复琢磨着这三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15年前，我们项目组经常去张教授家附近的一家茶馆讨论实验方案，他总说那里安静。
苏然立刻安排人手去茶馆布控，同时调取张教授家的监控。林悦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她拿出那张泛黄的合影，手指摩挲着被划掉的李哲的位置，突然注意到照片边缘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像是用铅笔写的——“疫苗有问题，他们在撒谎。
这行字是谁写的？是李哲吗？如果当年的疫苗真的有问题，张教授为什么要隐瞒？周明远偷抗体样本，到底是为了完善疫苗，还是为了揭露真相？
第二天晚上八点，林悦按照约定来到茶馆。茶馆里人不多，角落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朝她招手。她走过去，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李哲。好久不见，林悦。李哲的声音比15年前沙哑了许多，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
林悦刚要说话，就看到苏然带着警察从外面进来。李哲没有惊慌，反而笑了笑：我早就料到你会报警。他推过来一个U盘，这里面是‘Ω计划’的全部真相，周明远偷你的抗体样本，是为了修正当年疫苗的缺陷，但他太急了，被人灭口了。
是谁杀了他？林悦追问。是当年叫停项目的人。李哲的眼神变得凝重，15年前，我们的疫苗确实成功了，但在后期检测中发现，它会导致部分接种者产生自身免疫性疾病，张教授坚持要公开真相，却被上级施压，要求封存数据。我不同意，就被他们逼得出国了。
林悦愣住了。她想起张教授去世前那段时间，总是失眠多梦，还常常对着“Ω计划”的文件夹发呆，原来他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
周明远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苏然问。他当年是实习生，无意中看到了张教授的日记。李哲叹了口气，他辞职后就一直在秘密研究，想利用林悦的抗体样本修复疫苗的缺陷，同时收集证据，揭露当年的黑幕。但他没想到，那些人早就盯上他了。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枪：李哲，你不该回来的。
林悦认出他是疾控中心的副主任王海涛，也是当年“Ω计划”的协调人。苏然立刻挡在林悦身前，警察们纷纷拔枪。
当年我就该杀了你。王海涛的眼神疯狂，“那个疫苗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你们根本不懂！现在林悦的抗体样本在我手里，只要完善了疫苗，我就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你错了，林悦站起身，你的疫苗有缺陷，只会害死更多人。而且，周明远早就把样本复制了一份，交给了我。
王海涛愣住了，就在这一瞬间，苏然冲了上去，将他扑倒在地。警察们一拥而上，铐住了王海涛。
李哲看着被带走的王海涛，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他看向林悦，张教授临终前托人给我带了句话，说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是张教授的实验日记。
林悦翻开日记，最后一页写着：Ω计划的失败，是科学的遗憾，但隐瞒真相，是人性的耻辱。希望有一天，能有勇气面对错误，让真正安全的疫苗保护世人。
泪水模糊了林悦的视线。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洒在街道上，一片明亮。苏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们会把真相公之于众，让张教授和周明远的努力没有白费。
几天后，“Ω计划”的真相被公开，引起了轩然大波。王海涛被提起公诉，当年参与隐瞒的人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林悦和李哲联手，利用“LY-07”抗体样本，重新研发出了安全有效的流感疫苗。
在疫苗上市的那天，林悦来到张教授的墓前，放下一束白菊。她轻声说：老师，您看，我们做到了。
风吹过墓碑，仿佛是张教授的回应。林悦知道，科学的道路上没有捷径，只有坚守真理，才能真正守护生命。而那个刻着“Ω”的金属牌，被她放进了实验室的陈列柜里，提醒着自己永远不要忘记15年前的教训，也不要忘记那些为了真相而付出代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