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卖五金工具的柜台前，站着一个老男人。
身形是何大清没错，但状态却与几天前判若两人！
何大清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黑色的煞气之中，脸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铁青的灰黑，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唇干裂起皮。
何大清紧绷着脸，面部线条僵硬而狰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更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准备择人而噬的恶鬼！
陈默心中一动，立刻悄无声息地闪身躲到一排货架后面，暗中观察。
何大清似乎并没有心思挑选，他快速而准确地指向柜台里的几样东西，声音沙哑低沉地报出名称，付钱，接过东西，看也没看就迅速塞进了怀里，然后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供销社，整个过程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急躁和决绝。
等到何大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默才从货架后走了出来。
陈默微微皱眉，走到刚才何大清结账的柜台前。
柜台后的女销售员正在整理票据，似乎还没从刚才那笔生意带来的怪异感中回过神来。
陈默敲了敲柜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个人买了什么东西？”
女销售员抬起头，刚想习惯性地说“不能透露顾客隐私”，却在看到陈默面容的瞬间，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哎哟！这不是陈默吗？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们家星月呢？咋也没见她来上班了？”
陈默认得这女销售员，以前牛星月在这里工作时，她们关系似乎还不错。
陈默笑着回应道：
“是啊，王姐。星月现在在家带孩子呢，孩子还小，离不开人，可能这几年都不打算出来工作了。”
“哎呀，在家享福好啊！还是你有本事！”
王姐啧啧称赞，语气里带着羡慕。
陈默顺势将话题引了回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王姐，刚才我看出去那位老同志，脸色不太对劲啊，好像是我一个院里的邻居，他这是来买什么了？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
王姐一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不解道：
“陈默，你不问我还没多想，你这一问，我也觉得怪怪的！那老头，身上一股子油烟味，肯定是个厨子吧？可他买的东西……啧啧，两把这么长的匕首，一卷电工用的黑胶布，还有一捆挺结实的麻绳！”
王姐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匕首的长度，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说他一个厨子，买刀我理解，买绳子捆东西也说得过去，可这胶布……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啊！这架势，不像是回家做饭，倒像是……像是要去干点什么绑票勒索的勾当似的！”
王姐无心的一句嘀咕，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陈默心中的迷雾！
一切都清楚了！
何大清这是准备亲自动手，用最极端、最原始的方式，去报复娄振华！
他买的那些东西，分明就是行凶作案的工具！
陈默心中瞬间明了，但陈默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含糊道：
“哦，可能人家家里真有别的用处吧。王姐，给我拿两罐奶粉，再称点红糖和红枣。”
买完东西，陈默提着网兜，快步离开了供销社。
陈默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脚步一转，朝着娄振华家的方向走去。
陈默得去给娄振华提个醒。
倒不是陈默多么关心娄振华的安危，而是陈默深知，一旦何大清真的动手，没有自己的提醒，娄振华就要提前交代了。
最好的结果，是让娄振华有所准备，反制何大清，让何大清彻底进去，一了百了。
这样，既除掉了傻柱家最后的威胁，也绝了后患，还能让娄振华欠自己一个大人情。
陈默来到娄家那气派的小楼前，通报之后，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娄振华显然对陈默的到访有些意外，但态度十分热情客气。
经历了傻柱事件和陈默夫妻之前的帮助，娄振华已经将陈默视作了可以拉拢的自己人。
“哎哟喂！陈厂长！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娄振华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亲自给陈默倒茶。
陈默没有过多寒暄，接过茶杯，直接切入正题，表情严肃地道：
“娄先生，不必客气。我今天来，是有件要紧事告诉你。”
看到陈默如此神态，娄振华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哦？陈厂长请讲。”
“我今天下午，在供销社看到何大清了。”陈默盯着娄振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买了两把匕首，一卷胶布，一捆绳子。我看他神色不对，满脸杀气，恐怕……是冲着您来的。您最近，务必多加小心，注意行踪安全。”
娄振华听完，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怒，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
娄振华点了点头，对陈默道：
“多谢陈厂长提醒！这份情，我娄振华记下了！”
娄振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对陈默道：
“陈厂长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起身走向书房，显然是去找他的心腹管家商量对策。
陈默坐在客厅，慢悠悠地品着茶，心中了然。
以娄振华这只老狐狸的性格和能量，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既然知道了何大清要动手，必然会想办法反制，而且手段肯定会更狠、更绝，力求永绝后患。
果然，没过多久，娄振华就和管家一起走了出来。
管家看向陈默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感激和恭敬。
娄振华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对陈默道：
“让陈厂长久等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日夜提防这条疯狗，不如……设个局，让他自己钻进来，然后一次性解决问题，送他进去吃牢饭！也省得他以后再出来害人！”
陈默心中暗赞，果然如此。
陈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娄先生心中有数就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陈默很识趣地没有询问具体计划，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陈厂长慢走，再次感谢！”
娄振华亲自将陈默送到门口，态度比来时更加热情。
离开娄家，陈默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天边泛着血一般的残红。
陈默知道，今晚，恐怕要见血了。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娄振华的黑色小轿车，如同往常一样，先是开到了轧钢厂附近，慢速绕行了一圈，然后转向了通往江边的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车在距离江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娄振华整理了一下衣领，对驾驶座上的管家递了一个按计划行事的眼神，然后独自下车，装作饭后散步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朝着江边走去。
江风带着水汽吹来，略带凉意。
娄振华看似在欣赏江景，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眼角的余光不断扫视着两侧的树丛和黑暗角落。
娄振华故意走在路灯光线难以完全覆盖的地方，将自己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下，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边除了风声和水声，一片寂静。
突然！
就在娄振华走到一段光线最暗、路边树丛最茂密的地方时，侧后方的树丛中，如同鬼魅般猛地窜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快如猎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杀气，直扑娄振华！
正是潜伏已久的何大清！
何大清双目赤红，眼神里只有疯狂的恨意和毁灭一切的决绝，他手中紧握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刺娄振华的胸口！
这一下，何大清用尽了全身力气，誓要一击毙命！
“娄振华！给我儿子偿命！！”
何大清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娄振华早有准备！
娄振华虽然心中也是一紧，但反应极快！
在何大清扑出的瞬间，娄振华就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同时扯开嗓子，用充满了“惊慌”和“恐惧”的声音大声呼救：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娄振华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后退，看似是被吓得失了方寸，实则步伐巧妙，始终与何大清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娄振华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将右侧手臂，暴露在何大清的攻击范围内。
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了理智的何大清，哪里会去想这是不是陷阱？
他眼见“机会”出现，更是狂性大发，手中匕首方向一变，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地扎向娄振华的咽喉！
这一下若是扎实，娄振华绝无生还之理！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娄振华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他“慌忙”抬起右臂去格挡——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骇人！
匕首尖锐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娄振华手臂上的衣物和皮肉，瞬间，鲜血如同喷泉般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娄振华的衣袖，滴滴答答地溅落在脚下的泥土和草地上，触目惊心！
“啊——！”
娄振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叫声一半是真实的剧痛，另一半则是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
娄振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看起来伤势极重，命在旦夕！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救命啊！”
娄振华一边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一边用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声音大声呼救，同时假装慌不择路地朝着轿车停靠的方向“逃窜”。
而就在何大清动手的同时，一直紧张注视着后方情况的管家，立刻一脚油门，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最近的派出所疾驰而去！
“警察同志！不好了！杀人了！有人要杀我们老板！在江边！快！快去救人啊！！”
管家冲进派出所，声音急促，表情惊恐万状，演技堪称一流。
值班民警一听是娄半城遇袭，而且可能出了人命，顿时高度重视，立刻召集人手，带上武器，在管家的带领下，火速赶往现场！
当民警们赶到江边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娄振华浑身是血，衣服几乎被染红了大半，娄振华捂着不断淌血的手臂，脚步踉跄，面色惊恐苍白，正在拼尽全力逃跑。
而身后，状若疯魔的何大清，如同索命的厉鬼，挥舞着滴血的匕首，双目赤红，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刀刀狠辣，紧追不舍，每一次攻击都直奔娄振华的后心、脖颈等要害！
“何大清！住手！立刻停止行凶！放下武器！”
民警见状，心头大骇，立刻大声警告，同时迅速围拢上去。
听到警察的呵斥声，何大清身体猛地一颤，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何大清回头，看到迅速逼近的警察和闪烁的警用手电光芒，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无边的绝望和疯狂所取代！
何大清知道，自己失败了！
彻底失败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自己设下的陷阱！
但极致的绝望，反而激起了何大清骨子里最后的凶性！
“啊——！！！”
何大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不甘和怨恨的咆哮，他不再理会逼近的警察，而是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前方那个仓皇逃窜的仇人身上！
何大清挥舞着匕首，更加疯狂地朝着娄振华扑去，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我要杀了你！别跑！别躲！就算今天被枪毙！老子也要拉你垫背！替我儿子报仇！”
何大清的吼声在江边回荡，凄厉而绝望，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哀鸣。
民警眼看何大清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并且娄振华危在旦夕，不能再犹豫！
几名民警迅速上前，利用警棍和擒拿技巧，试图制服何大清。
何大清虽然悍勇，但毕竟年纪已大，又怎是训练有素、人多势众的民警的对手？
在激烈的、短暂的搏斗后，他手中的匕首被击落，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何大清拼命地挣扎着，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甘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怨毒地瞪着不远处被管家扶住、正在“痛苦呻吟”的娄振华。
直到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上了何大清的手腕，何大清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停止了挣扎。
何大清不再嘶吼，只是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如同哭泣般的呜咽声。
那声音里，是无尽的恨，是无边的悔，更是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死寂。
何大清知道，他完了。
报仇无望，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儿子还在医院等着自己，女儿还在盼着自己回家……可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泪水，混着血污，从何大清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
民警将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何大清从地上拉起来，押向警车。
经过娄振华身边时，何大清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娄振华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地诅咒道：
“娄振华……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娄振华在管家的搀扶下，捂着受伤的手臂，脸上依旧是那副心有余悸的“惊恐”和“委屈”。
但娄振华的眼神深处，看着被押走的何大清时，却闪过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