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裹着巷尾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青石板路的缝隙，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高考成绩公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五个人踩着午后的阳光，熟门熟路地往巷尾那家开了十几年的栗子店走——是江翊一早就在群里喊着“要去抢刚出锅的头锅栗子”，说要补上高三一年没来得及吃的甜。
栗子店前已经排了小长队，江翊一马当先冲过去占位置，还不忘回头朝身后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排队！今天我请客，管够！”他穿着件明黄色的短袖，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像颗刚剥壳的栗子，透着鲜活的劲儿。
林溪站在树荫下，看着江翊在队伍里跟老板熟稔地打招呼，忍不住笑了。陆知行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个空纸袋，是早上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知道她喜欢吃热栗子，怕凉了影响口感。“等会儿刚出锅的烫，我帮你剥。”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起的发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晓晓和学长走在后面，两人并肩站着，手里还拎着刚从书店借来的画集——是苏晓晓想借的，学长特意绕了远路陪她去。“溪溪，你看这本，”苏晓晓把画集递过来，指着里面一幅梨树林的插画，“是不是跟上次咱们去的梨树林特别像？等成绩出来，咱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好啊，”林溪接过画集，指尖拂过画纸上的梨树枝叶，“到时候还让奶奶给咱们炖鸡汤，江翊肯定又要抢最大的梨。”
几人说说笑笑间，江翊已经拎着两大袋热乎乎的栗子跑过来了，纸袋上还冒着热气，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烫到：“快拿快拿！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他把一袋递给林溪，又给苏晓晓和学长分了些，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捏起一颗，吹了吹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咧嘴，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上次的还甜！”
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大家都笑了。江翊嚼着栗子，眼睛亮闪闪的，突然拍了下手：“对了！咱们来玩‘真心话接力’吧！从晓晓姐开始，每人回答一个问题，下一个人要接着问，不能绕开，也不能撒谎！输了的人，要把自己袋里最大的栗子给赢家！”
“还有惩罚？”苏晓晓笑着点头，从纸袋里挑了颗圆润的栗子握在手里，“行啊，不过你可别到时候输了耍赖。”
“我才不耍赖！”江翊拍着胸脯保证，率先看向苏晓晓，“晓晓姐，你先答！我的问题是——学长做过最让你心动的事是什么？要具体，不能敷衍！”
苏晓晓的脸颊瞬间泛起浅红，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学长，对方正笑着看她，眼里满是鼓励。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软下来：“是高考前大概半个月吧，那时候我文综的时政考点总记混，尤其是经济部分，越着急越记不住，晚上在教室刷题的时候，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还以为没人发现，结果第二天早上，课桌里就多了一本整理好的文综资料。”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栗子，“里面把我总记错的考点都按时间线画成了思维导图，每个知识点旁边都标了小注释，比如把‘货币政策’画成小硬币，把‘财政政策’画成小房子，特别好记。最末页还有一行字，写着‘别怕，有我’，那时候看着那行字，突然就觉得不慌了。”
学长听到这儿，伸手轻轻握住苏晓晓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其实我还偷偷在资料最后夹了张纸条，写着‘等高考结束，想跟你一起去看城南的画展’，结果你看完资料就还给我了，压根没发现。”
“啊？还有纸条？”苏晓晓惊讶地抬头，眼里满是嗔怪，“你怎么不告诉我？”
“想等你自己发现啊，结果你太专心复习了。”学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
周围立刻响起起哄声，江翊拍着手喊：“哇！学长你也太会了吧！藏得够深啊！该学长回答了！我的问题是——你第一次见晓晓姐，就喜欢上她了吗？”
学长没有丝毫犹豫，坦诚点头：“是。大概是去年冬天，在学校图书馆，她穿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画集，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头发上还沾了片从窗外飘进来的碎纸，自己却没发现，还在那儿皱着眉着急。”他想起当时的场景，眼里满是温柔，“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可爱，连着急的样子都让人移不开眼。”
苏晓晓的脸颊更红了，轻轻捏了捏学长的手，没再说话，却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满满的欢喜。
接力轮到陆知行时，苏晓晓笑着接过话头：“知行，该你了。我的问题是——你第一次觉得‘想一直陪着溪溪’，是在什么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知行身上，林溪也下意识抬头看他，心跳莫名快了几分。陆知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纸袋里捏起一颗栗子，慢慢剥着壳，动作从容，却让周围的气氛多了几分期待。
他剥好栗子，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到林溪手边，才缓缓开口：“是高三上学期，大概十一月的时候。那时候溪溪总失眠，有天早上我在楼下等她，发现她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问她怎么了，她才说最近总睡不着，怕影响复习，不敢跟别人说，只能晚上偷偷在被子里刷题。”
陆知行的目光落在林溪脸上，语气格外认真：“那时候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她好像总把心事藏起来，什么都自己扛着。我想一直陪着她，让她不用再硬撑，不用再一个人担心，能有人跟她一起分担。”
林溪的耳尖悄悄泛红，指尖捏着陆知行递来的栗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甜得让她有些心慌。她低下头，不敢再看陆知行的眼睛，只能盯着手里的栗子壳，假装认真地剥着。
就在这时，江翊的声音响起：“该溪溪了！轮到你回答了！”
林溪猛地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接力传到她这儿了，而提问的人，正是江翊。
江翊手里还捏着半颗没吃完的栗子，嘴角沾着点栗子粉，却没了之前的嬉闹，语气难得的认真：“溪溪，我的问题是——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谁？”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连巷尾的风声都好像轻了些，只有糖炒栗子的焦香还在空气中弥漫。林溪握着栗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栗子壳的棱角硌得指尖有些疼，却让她的思绪更清晰了些。
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身边的陆知行——他正看着她，眼里没有催促，只有耐心，好像不管她给出什么答案，他都能接受；又看向对面的江翊，他脸上带着笑意，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坦然，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也做好了听任何答案的准备。
记忆突然像翻涌的潮水，涌进脑海里——高三刚开始的时候，江翊每天早上都会在她的课桌里放一颗橙子味的软糖，说“早上吃颗糖，一天都甜丝丝的”；奶奶生病的时候，江翊在医院走廊里刷题，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笑着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最后在梨树林里，江翊坦诚说“现在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真心祝福你们”。
还有陆知行——每天早上准时的叫醒电话，怕她睡过头；在医院帮江翊讲题时，会特意把解题步骤写得更详细，方便她以后给江翊讲；高考第一天早上，她在考场门口哭，陆知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傻丫头，有我呢”；刚才剥好的栗子，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递到她手边时，眼里满是温柔。
一个是摆在明面上的真诚，像清晨的阳光，直白又温暖，陪她走过高三最迷茫的日子，最后用最坦然的方式，把喜欢变成了一辈子的友谊；一个是藏在细节里的守护，像夜晚的星光，安静却坚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在紧张的备考里有了最踏实的依靠。
这两种心意，都沉甸甸的，都刻在她的青春里，她没法轻易分出“最喜欢”，因为少了任何一个，这段高三时光都不会完整，她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林溪沉默了几秒，慢慢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苏晓晓眼里满是温柔的鼓励，学长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江翊的眼神里有期待，也有释然，陆知行则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耐心。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认真又柔软：“我没法说‘最喜欢谁’，因为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话音刚落，她先看向陆知行，眼底带着藏不住的温柔：“知行的陪伴，让我觉得安心。不管是每天早上的叫醒电话，还是复习时整理好的笔记；不管是我难过时的安慰，还是考场门口的安抚，都让我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我身后，支持我，保护我，让我不用一个人硬撑。这种安心，对我来说，很重要。”
说完，她又转向江翊，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眼里满是真诚：“江翊的真诚，让我觉得温暖。每天的橙子味软糖，是高三最甜的回忆；奶奶生病时，你硬撑着说‘我没事’，却在看到笔记时红了眼眶，让我知道你有多坚强；最后你说‘咱们永远是好朋友’，那份坦然，让我觉得特别珍贵。这种温暖的友谊，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还有晓晓姐和学长，”林溪看向苏晓晓，语气里满是感激，“你们让我知道，喜欢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人互相支撑，一起变好。看到你们一起整理资料，一起规划未来，我也学会了怎么去珍惜身边的人。这份榜样的力量，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林溪捏着手里的栗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却格外坚定：“对我来说，陆知行的守护很重要，江翊的友谊很重要，晓晓姐和学长的陪伴也很重要。我没法说‘最喜欢谁’，因为这些心意，都一样珍贵，一样不能少。少了任何一个，我的高三，我的青春，都会少一块重要的拼图。”
江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把手里剩下的栗子纸袋递到林溪面前：“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偏心！不过这样才好，咱们的友谊和你的心意，都不会因为‘最喜欢’被分走，以后咱们还是能一起吃栗子、一起去梨树林，多好。”
陆知行也笑了，他伸手帮林溪拂去落在肩上的栗子壳，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陆知行的语气更温柔了：“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只要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开心，就够了。”
苏晓晓笑着点头，眼里满是理解：“溪溪说得对，咱们之间的情谊，本来就不是‘最喜欢’能定义的。爱情有爱情的珍贵，友情有友情的难得，只要咱们互相珍惜，一直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学长拎起脚边的栗子袋，提议道：“别站在这儿说了，风一吹栗子该凉了。前面有个小公园，咱们去那儿找个长椅坐会儿，正好聊聊成绩公布后的计划，顺便把这些栗子吃完。”
“好啊！”江翊第一个响应，拎着栗子袋就往公园的方向跑，还不忘回头喊，“你们快点！谁慢了，最大的栗子就归我了！”
大家笑着跟上去，林溪走在中间，陆知行陪在她身边，偶尔从纸袋里剥好一颗栗子递到她嘴边；江翊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回头跟他们说些学校里的趣事；苏晓晓和学长走在后面，小声聊着要一起去看的画展，还有高考后要去的旅行。
夕阳慢慢沉下来，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也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林溪咬着陆知行递来的栗子，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满是踏实。
她不用勉强自己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做选择，也不用纠结“最喜欢”是谁。因为真正珍贵的感情，从来不是非此即彼，而是有人用爱情守护她的脆弱，有人用友情温暖她的时光，所有人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走向满是阳光的未来。
风吹过公园的树梢，带着栗子的甜香，也带着青春里最美好的约定。林溪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几人，心里悄悄想着——不管高考成绩如何，不管以后要去哪个城市读大学，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这些心意还在，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