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盯着通讯器上那一行不断闪烁的加密文字，瞳孔微微收缩。
“始源宇宙？”
这四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语言的魔力，像一根无形的探针，瞬间刺入他的神魂最深处。
轰！
神魂之海内，那枚刚刚蜕变完成的法则之种，竟在此刻发出一声无声的轰鸣，剧烈震颤起来。
那不是畏惧，也不是兴奋，而是一种……饥渴。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对“根”的追溯与渴望。
“九离，你听说过‘始源宇宙’吗？”
林陌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良久的沉默。
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惊人的答案。
苏九离，这位自诩为万古第一女神的存在，第一次在他的问题面前，陷入了如此长时间的思考。
“……去见他。”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平日里的高傲与戏谑，而是罕见的，带着一丝仿佛从万古尘埃中透出的沙哑与迟疑。
“这个名词……太古老了，古老到……连本宫都需要从记忆的坟墓里将它重新挖掘出来。”
林陌心中一凛。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身形在原地缓缓淡化，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空间之中。
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只有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空间涟漪，证明着曾有人在此地消失。
……
交易点，代号“蜂巢”的最深处，有一家名为“星尘茶馆”的店铺。
这里没有喧嚣，只有足以让神魂都感到压抑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至少十七种不同隔音结界和反侦测神纹交织而成的能量场，
混杂着一种名为“安魂涎”的异域香料气息，能抚平强者无意识散发的精神力，使其不至于相互误伤。
林陌的身影在茶馆门前一个阴影角落里凭空浮现，没有惊动任何阵法。
他推门而入，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间终年被黑暗笼罩的包间。
咚。咚。咚。
三声轻叩，节奏恒定，不疾不徐。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深邃的黑暗从中涌出，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线。
“请进，‘莫林’阁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林陌一步踏入。
包间内，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暗影斗篷中的身影端坐于茶桌之后，唯有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精光的眼睛，证明着他是个活物。
他就是这片灰色地带最负盛名的情报商，“深渊之眼”。
林陌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客套，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始源宇宙。”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情报商那双闪烁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无形的精神触须，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朝着林陌的神魂探来。
这是他的习惯，试探每一位客人的深浅，以此来决定情报的价码和自己的姿态。
然而，就在那精神触须即将触碰到林陌的瞬间——
嗡！
林陌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情报商派出的那道精神触须，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边、无际的宇宙壁垒，瞬间被碾得粉碎！
“噗！”
情报商斗篷下的身躯猛地一颤，喉头一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他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柄亿万吨重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痛之下，眼前的黑暗都开始扭曲、撕裂！
他看向林陌的眼神，瞬间从试探，变为了骇然与惊恐。
怎么可能？！
上一次交易，对方虽然强大，但仍在S级的范畴内，自己尚能勉强窥其一角。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窥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死寂的星空，一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黑洞！
包间内的空气，在这一刻才真正意义上地凝固了。
茶桌上，那杯刚刚沏好的“冥河之露”，茶水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又在下一秒瞬间沸腾，如此反复，诡异绝伦。
这是法则之力失控外溢的征兆！
是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是坐在那里，其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空间规则产生了紊乱！
“阁……阁下……”
情报商的声音变得干涩而颤抖，充满了敬畏：“恭喜阁下……实力……登临新的境界。”
林陌终于开口，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始源宇宙’了。”
“是！是！”
情报商再也不敢有任何卖关子的想法，他以一种近乎于“倾倒”的方式，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始源宇宙，是传说中……万界诞生之地，一切法则的源头！”
“是所有神话的起点，也是所有神明的终点！”
“连……连机械神教的那位至高神主，祂毕生的追求之一，据说就是为了找到进入始源宇宙的钥匙！”
林陌心中巨浪滔天，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与拍卖会有何关系？”
“压轴拍品！”情报商连忙从斗篷下取出一个投影器，一道残破的星图虚影在空中浮现。
“就是这枚星图残片！”
“我耗费巨大代价，从一位叛逃的机械神教高级技师口中得知，这并非普通的星域导航图，其内部隐藏的坐标，指向了破碎星域之外的……未知维度！”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颤音。
“而且，那位技师还提到，这枚残片，本身就是一件‘神选组件’的……一部分！”
又是神选组件！
林陌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则之种对这个词汇的渴望，又强烈了一分。
“你的情报，价值几何？”林陌问道。
“不……不敢！”情报商连忙摆手，“能为阁下这样的存在提供情报，是我的荣幸！分文不取！”
林陌轻笑一声。
他知道，恐惧是比金钱更牢固的契约。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
一缕灰败的死亡气息与一缕深邃的寂灭神能在他掌心交织、压缩、凝聚。
最终，一枚菱形的晶体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
晶体半灰半紫，内部仿佛有星辰在生灭，散发出的气息，让情报商的神魂都在哀鸣、战栗。
“法……法则余烬？！”
情报商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贪婪与恐惧。
市面上流通的法则余烬，都是神明陨落后，法则崩碎的残渣，驳杂不堪。
而眼前这一枚……纯粹！凝练！仿佛是被人以无上伟力，活生生从一条完整的法则中剥离下来的一角！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消息的价值，取决于听消息的人。”
林陌屈指一弹，那枚法则余烬便化作一道流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情报商的面前。
“对我来说，你的消息，或许一文不值，也可能……价值连城。”
“这块‘石头’，不是交易，算是我个人对你工作的一点‘小小’的敬意。”
情报商看着那枚晶体，如同凡人看到了神迹，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仿佛那不是一枚晶体，而是自己的神。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无比恭敬地取出一张纯金打造的卡片，双手奉上。
“阁下！这是本次拍卖会最高等级的贵宾凭证，请务必收下！”
“它能为您免去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并且……还能在关键时刻，行使一次对拍卖品的优先购买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彻底的臣服与讨好。
“预祝您……马到成功。”
林陌接过卡片，没有多看一眼，起身离去。
在他即将走出黑暗的瞬间，他仿佛不经意地回头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情报商的身躯深深地埋在斗篷里，用近乎耳语的声音，无比虔诚地回答：
“因为我这种在深渊里打滚的人，最懂一件事……”
“那就是……当一头真正的巨龙苏醒时，要么被它碾碎，要么……就匍匐在它的影子里。”
林陌没有再回应，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
拍卖会场，建立在一颗被掏空的巨型陨石内部。
外表粗犷死寂，内部却是一座流光溢彩、极尽奢华的星际都市。
林陌手持金色凭证，畅通无阻，在侍者敬畏的目光引领下，直接进入了位于会场最顶层，如同一颗颗悬浮星辰般的贵宾包厢。
沿途，他感知到了无数股强大的气息。
有几股如恒星般炽烈，是S级高阶的同级者。
更有数道气息，晦暗、深邃、恐怖，如同一座座沉寂的火山，那是……S级巅峰的存在！
“看来，这次的盛会，比想象中还要波澜壮阔。”
林陌走进自己的专属包厢，激活了最高等级的隐私屏障，整个包厢瞬间与外界隔绝。
“九离姐，始源宇宙……究竟是什么？”
苏九离的神魂虚影在他身旁浮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是一个传说，一个连古神都不愿轻易提及的禁忌概念。”
“传说，在我们的宇宙诞生之前，存在着一个‘原初宇宙’。”
“那里没有万千大道，只有一条至高无上的‘根源法则’。”
“我们现在所认知的一切法则，都只是它崩碎后的……影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
“如果那张星图是真的，它指向的，可能不是通往更高维度的路径，而是……通往‘过去’的路径，通往万物之始的……原点。”
“地球……或许就隐藏在那条被遗忘的古路之上。”
林陌的心脏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狂热信仰的波动，从不远处的另一个贵宾包厢中透出，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机械神教的人。”
林陌眼神一冷，“看来，他们对那件东西，也是志在必得。”
随着一声悠扬的钟鸣响彻整个会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是一位身姿曼妙的蓝皮肤女性，声音极具感染力。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参加第九十九届星际珍宝拍卖会……”
林陌对前面的拍品兴致缺缺，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全场，将每一个潜在的威胁都烙印在心底。
时间流逝。
终于，当主持人宣布第七件拍品时，林-陌的身体坐直了。
“下面为各位带来的，是一件来历极其神秘，甚至可能追溯到上一个纪元的……星图残片！”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透明展示柜，从拍卖台中央缓缓升起。
柜体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看似平平无奇的暗金色金属薄片。
上面刻满了凡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星象与神纹。
就在它出现的一刹那——
林陌的识海，毫无征兆地掀起了亿万丈狂澜！
苏九离的神魂虚影，第一次在没有他召唤的情况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骤然从他体内浮现而出！
她死死地盯着那块星图残片，那双俯瞰万古，从未有过太多波动的金色竖瞳，此刻正剧烈地收缩、震颤！
一缕金色的神火，在她的瞳孔深处……不，那不是神火！
那是一片足以焚尽万古，燃断纪元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