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再次响起。
立予珩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的薯片袋窸窣作响。
他真就安安分分地坐着，用稳定的光源驱散浴室一小片的黑暗，嘴里偶尔点评两句薯片口味，或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光影在氤氲的水汽中摇曳，勾勒出门外那人悠闲却可靠的剪影。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
疏白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软和些许：“……薯片什么味的？”
立予珩拿起袋子看了看：“蜂蜜黄油。你想吃？求我啊。”
里面没声了。
立予珩低笑一声，拿出两片完整的，从门缝里小心递进去：“喏，赏你的。别说大猛A不照顾你。”
疏白把门缝拉开了些，温热的水汽氤氲而出。
他微微探身，就着立予珩的手去叼那薯片。
立予珩却故意往后一缩，让他叼了个空。
疏白顿住，抬眼看他。
光线昏暗，那双沾了水汽的黑眸显得格外亮，带着无声的质问。
立予珩眯起眼，喉结微动。
他手腕一转，这次精准地将薯片递到疏白唇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下唇，触感温热湿润。
疏白咬住薯片，迅速退回门后，只留下细微的咀嚼声和一声模糊的“谢了”。
立予珩盯着重新关紧的门，捻了捻刚才碰到他嘴唇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慢悠悠的笑。
“不客气，‘成功A’。”他对着门板懒洋洋道，又咬了一片薯片，咔嚓一声，格外清脆。
立予珩把薯片碎屑全抖落到包装袋一角，仰头哗啦啦倒进嘴里。
他利落地起身将空袋抛进垃圾桶，忽然开口：“疏白。”
“说。”浴室里传来模糊的回应。
立予珩却没接话，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
他挤了点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搓着手指，泡沫细腻地裹住指节。
“到底什么事？”疏白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水声也停了。
立予珩冲净泡沫，甩了甩手，抽了张纸擦干，再次抛向垃圾桶。
他走到浴室门边，指尖轻叩磨砂玻璃。
“疏白同学，我思来想去，发现你这套路也太深了。”
门内沉默一秒，传来疏白毫无波澜的声音：“我套路你什么了。”
“先是趁我不备，用‘哥哥’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偷袭，现在又故意就着我手吃零食，疏白同学，你这属于连环计，严重破坏谈判公平性。”
里面没声了。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
门内传来疏白淡淡的回应：“哦。那你中招了吗？”
立予珩直接拉开门进去了，门咔哒一声关上。
浴室里传来一声压低的惊呼，紧接着是疏白带着恼意的声音：“立予珩你……”
“我什么？我中招了呀。”
“立予珩！灯还没来——唔……”
“要什么灯啊，你的亲亲宝贝我自带发光特效～”
（被小审子盯上了，先安分一段时间）
……
校门口，悬浮大巴旁，登山社成员三三两两聚着。
那位皮肤黝黑，笑容爽朗的beta学姐社长正拿着光板点名。
立予珩胳膊搭在疏白肩上，半个身子没骨头似的靠着，下巴朝人群一点，压低声音：“啧，人不少。待会儿跟紧我，别被哪个不长眼的搭讪了。”
疏白面无表情把他胳膊抖下去：“管好你自己。”
抖落的动作牵动衣领，几抹淡红痕迹在颈侧一闪而过。
社长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同学们静一静！出发前咱们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互相认识一下！就从我这个社长开始吧，我叫陈念莎，地质系大三，beta，爱好爬山，力气大，大家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气氛活跃起来，大家依次介绍。
一个娇小的omega女生举了举手，第一个开口：“我叫乌月，生物系大一，omega，希望不会拖大家后腿，哈哈哈。”
陈念莎爽朗一笑：“咱们社只看体力耐力，不分第二性别！我带队三年，omega登顶记录可比某些Alpha多多了。”
众人笑起来，一个声音却突兀插进来：“话别说太满，omega体力有先天劣势，这是科学事实。”
众人转头，是个高个子Alpha，神色倨傲。
气氛瞬间有些僵。
立予珩嗤笑一声，懒洋洋举手：“立予珩，旁边这位我家属疏白，都是军事指挥系大一，Alpha。”
他胳膊重新搭回疏白肩上，冲那Alpha挑眉，“科学事实也告诉你AA恋合法了吧？管好眼睛，别乱瞟别人家属。”
那Alpha脸色一沉，陈念莎立刻打圆场：“好了好了！认识就好！下一个！”
一个戴着眼镜的beta男生平静接话：“礼瑞，历史系大二，beta。我认为任何性别都有其优势区间，以单一标准评判并不明智。很高兴认识大家。”
那高个子Alpha被立予珩噎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气氛没再说什么，只硬邦邦道：“高朗，机甲系，Alpha。”
自我介绍环节继续，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陈念莎见大家都说完了，便招呼大家上车：“好了，大家先放行李，然后按顺序上车，我们准备出发！目标——翠云峰！”
众人开始将行李放入大巴底部的储物舱。
轮到礼瑞时，他注意到身后的乌月正拎着两个看起来不小的登山包。
他礼貌询问：“需要帮忙吗？”
乌月抬头对他笑了笑，声音依旧细细的却很干脆：“谢谢，不用。”
排在乌月后方的高朗恰好看到这一幕，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撇了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乌月手臂一沉，腰腹发力，竟稳稳当当地将两个登山包先后轻松举入了储物舱，动作甚至比前面一些Alpha还要利落。
高朗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噎住，表情略显僵硬地闭上了嘴，默默将自己的背包塞了进去。
立予珩正和疏白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目睹了这小小的一幕。
他用手肘碰了碰疏白，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啧，看见没？打脸现场。”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几个人听见，包括高朗。
高朗的脸色更难看了，砰地一声合上储物舱盖，率先转身上了车。
疏白瞥了立予珩一眼，又打开储物舱盖，利落地将自己的登山包放好。
“你小心点吧，别回头让人给揍了。”
立予珩耸耸肩，也把自己的登山包塞了进去，随后笑嘻嘻地揽过疏白的肩：
“走了家属，抢个好位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