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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残留的、被亲吻过的滚烫触感挥之不去,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灼烧着池小橙的神经,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在三人心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痛楚、羞耻、暴戾与一丝诡异亲昵的复杂气息。

哈尔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岩壁上,呼吸依旧带着压抑的粗重,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举动耗尽了他本就因伤痛而所剩无几的气力,又或者,他只是再次将自己沉入了那片无人能懂的、黑暗而汹涌的内海。

苏菲沉默地退回到角落,目光低垂,专注于整理所剩无几的行囊,刻意避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暧昧与张力,但紧绷的侧脸线条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洞外天色渐暗,最后一丝天光被灰紫色的暮霭吞噬。旷野的寒风开始呼啸,穿过岩缝,带来刺骨的凉意和更深的…饥饿感。

他们已经断粮许久,之前的逃亡和战斗几乎耗尽了所有储备。胃部的空虚绞痛逐渐取代了其他更复杂的情绪,成为一种迫在眉睫的、无法忽视的生存威胁。

苏菲率先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裙摆,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能再等了。必须找点吃的。”

她看向池小橙:“附近应该有一条小溪,雨水刚过,或许能有鱼。小心些,别走远。”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依旧闭目假寐的哈尔,语气平淡无波,“林线边缘有些野生莓果丛,这个季节或许还有残留。你的伤…能行吗?”

哈尔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嗤笑的哼声,算是回应。他显然明白,狩猎需要体力和敏捷,那是目前状态最差的池小橙无法胜任的。

池小橙点了点头,胃部的痉挛让她顾不上其他。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忽略掉手腕上残留的、被哈尔攥紧的幻痛和指尖的异样感,起身默默走向洞外,循着隐约的水声而去。

溪流很浅,冰冷刺骨。池小橙卷起湿漉漉的裙摆,赤脚踩在滑腻的卵石上,手指冻得通红。她没有工具,只能笨拙地用折断的树枝尝试刺鱼,动作生疏得可怜,好几次差点滑倒在溪水里。现代社会的记忆在此刻毫无用处,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和不肯服输的倔强。她咬紧牙关,忽略寒冷和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下偶尔闪过的银灰色影子。

另一边,哈尔的身影无声地没入昏暗的林线。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受伤后的些微滞涩,但狩猎的本能仿佛刻在骨子里。

他没有使用魔法,或许是不愿在此刻浪费一丝一毫珍贵的魔力,也或许是因为某种更隐秘的、回归原始暴力的冲动。金色的瞳孔在暮色中锐利地扫视着枯草丛,很快锁定了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灰兔。

短暂的潜行、疾如闪电的扑击——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声响,只有一声极轻微的、骨骼断裂的脆响。他提着仍在微微抽搐的猎物走出树林,银发在风中微动,发梢那抹因情绪而起的暗红已悄然褪去,只剩下狩猎后的冰冷沉寂。

苏菲则在岩石背风处仔细搜寻,避开了那些色泽鲜艳的毒莓,小心地采摘着几簇不起眼的、深紫色的小浆果。她的动作耐心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指尖拂过带刺的枝条,留下细微的红痕。

当三人陆续返回那个狭小的岩洞时,天色已彻底黑透。洞内,马鲁克已经用捡来的干枯苔藓和细枝笨拙地升起了一小堆微弱的篝火,跳动的火苗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寒意,也映亮了每个人疲惫而带着些许收获的脸。

没有言语交流,一种奇异的默契在沉默中形成。

哈尔一言不发地处理着猎物,动作熟练地剥皮、清理,将最肥美的后腿肉穿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到火堆旁。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强烈地刺激着所有人空瘪的胃囊。

池小橙默默地将那几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的、个头不大的鱼清理干净,同样用树枝穿好,递给苏菲。苏菲接过,将它们放在火堆边缘温度稍低的地方慢慢烘烤。

然后,苏菲将采集来的那捧深紫色浆果用清水洗净,分成三小堆。

肉烤熟了。

哈尔最先取下那只烤得焦香金黄、滋滋冒油的兔腿。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随手一般,直接将其递到了离他最近的池小橙面前。

池小橙愣住了,看着眼前香气扑鼻、足以令任何饥饿者疯狂的食物,又抬头看向哈尔。火光下,他侧脸线条冷硬,并没有看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并非特意为她而做的事。

她迟疑了一下,胃里的饥饿感灼烧着她的理智。她最终伸出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滚烫的兔腿。她没有立刻吃,而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将肉撕扯下一大半——那几乎是整只腿最精华的部分——递给了旁边的苏菲。

苏菲看着递到眼前的肉,又看看池小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她没有推辞,安静地接了过去。

然后,苏菲将自己面前那三小堆浆果中的两堆,分别推到了哈尔和池小橙面前。深紫色的浆果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像小小的宝石,清新微酸的气息稍稍中和了油腻的肉香。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洞内的三人。

哈尔沉默地啃着剩下的兔肉,姿态依旧带着贵族式的优雅,即使在这种环境下。池小橙小口地吃着分到的鱼肉和浆果,味同嚼蜡,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荒谬又…令人心悸的平静。苏菲慢慢地吃着肉和浆果,目光偶尔扫过沉默的两人。

没有言语,没有推让,没有虚伪的客套。

只有最原始的需求,和最直接的给予。

掠夺者提供了血肉,求生者分享了渔获,治愈者分发了果实。

这是一个在绝境中自发形成的、冰冷而高效、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诡异温暖的闭环。他们仿佛成了这片残酷荒野中一个小型的、自给自足的共生系统,彼此依赖,彼此供给,维持着一种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篝火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勾勒出明明灭灭的轮廓。洞外是呼啸的寒风和无尽的黑暗,洞内却只有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这是自逃亡以来,第一次,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没有针锋相对,只有…疲惫的、暂时的休战,和共同满足最基本生存需求的短暂平静。

池小橙捏着那颗微酸的浆果,看着跳跃的火光,恍惚间觉得,这条通往未知和危险的道路,或许…真的能走下去。

但这份平静能持续多久,无人知晓。洞外的黑暗里,仿佛有无形的眼睛,正窥视着这短暂而脆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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