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陈默将手机重新揣回裤兜,动作不疾不徐。钥匙插入宿舍门锁时,他的手稳得像在实验室调试精密仪器。
次日上午七点四十分,实验室外的走廊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两男一女,为首的中年男子胸前挂着银边工作证,西装熨帖得一丝不苟,声音沉稳有力:我们是安全审查组的,来通知最终结果。
陈默站在门内,镜片反射着晨光,语气平静如常: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请进。
三人依次入内。自称姓李的负责人说话时总把挂在嘴边,但每说完一句都要微妙地停顿半秒,像是在回忆预先准备的台词。他身后那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始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公文包边缘来回摩挲。
审查已经通过。李代表取出一份文件,现在需要调阅你们的核心算法源代码,完成最终备案。
陈默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注意到编号处的墨迹有些模糊,像是经过重复打印和盖章。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件放在桌上:源代码涉及军工合作项目,按规定需要所长签字才能调取。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李代表的语气陡然转硬,今天下午必须完成数据接入,否则将暂停你们的研发资格。
陈默微微一笑:那我需要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边说边走向主控台,经过监控屏时,右手在桌沿轻叩两下。屏幕角落一个红点一闪即逝。
李代表紧盯着他的动作,眼神微动:陈博士,请不要浪费时间。
不会耽误。陈默转身回来,我只是觉得,你们来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话音未落,实验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苏雪站在门口,风衣下摆还在微微晃动,手中紧握着一张纸。她的目光扫过室内三人,最后定格在李代表脸上:你手里的批文编号,三个月前就已经被注销了。
空气骤然凝固。
李代表皱眉: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校报记者,同时也是这个项目的备案监督人。苏雪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拍在桌上,昨晚十点,我核查了国家安全局公开备案系统。你们所谓的紧急审查,根本不在当日的审批名单之列。
陈默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李代表脸色骤变,回头使了个眼色。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黑夹克男人突然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个黑色设备,直扑服务器机柜。
站住!陈默一个箭步挡在主机前,手掌重重按在控制面板下方。
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大楼。
所有通道门应声落下金属闸锁,监控屏幕上十二个红点开始追踪移动目标。黑夹克男人刚触到机柜,头顶的红外感应器就亮起蓝光,紧接着地面震动报警启动。
你们想干什么!李代表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手枪对准陈默,把权限交出来!
陈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声音反而更加平静:你们根本不是审查组。
聪明人往往活不长。持枪者向前逼近一步,最后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哐!
东侧安全门被暴力撞开,老周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安保队员冲了进来,防暴盾在前,电击棍已进入待命状态。
放下武器!
持枪者愣神的一刹那,脚踝已被绊索套住,整个人向前扑倒。老周迅捷上前,膝盖抵住他的后背,咔嚓一声铐上手铐。
另外两人试图反抗,但刚抬手就被电击棍制服。其中一人想要砸碎手机,被安保队员及时夺下。
李代表瘫坐在地,额头沁出冷汗,嘴里还在喃喃:我们是合法的......我们有授权......
你们的授权早就作废了。苏雪走到他面前,弯腰拾起那张批文,而且,真正的审查组从来不会使用450mhz频段进行传呼联络——那是王振国的老频道。
陈默这才缓步上前,蹲下身直视李代表:你们以为换身行头就能蒙混过关?昨天深夜,我的监听设备又捕捉到了那个频率的信号。
他站起身,对老周吩咐:先把这三个人关在东侧禁闭室,等待警方接手。
明白。老周挥手示意,队员们将三人押解出去。
实验室重归寂静,只有警报解除后的余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
苏雪走到陈默身旁,压低声音:你怎么料到他们会来?
昨晚收到一条短信。陈默取出手机,点开收件箱,安全审查进展如何。正常的审查流程不会这样询问。
所以你提前设好了局?
不是设局,是准备。他指向监控屏,昨晚我就让技术组把核心数据全部迁移到离线硬盘,今早只留了个假接口等他们上钩。
苏雪注视着他,忽然轻笑:你还真是不肯吃半点亏。
我不是为了赢这一局。陈默摘下眼镜仔细擦拭,我要让他们从此不敢再来。
正说着,主控台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校办。
陈默接起电话,聆听片刻后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请他们直接来实验室。
挂断电话,他对苏雪说:保卫处和派出所的人马上到,需要做笔录。
那你得把证据整理好。苏雪拉开抽屉,取出一枚U盘,刚才的全程录音都保存在这里了。
谢谢。陈默接过U盘插入主机,开始导出视频记录。
两人并肩而立,屏幕上的画面一帧帧闪过:李代表进门、递交文件、黑夹克靠近机柜、拔枪、警报响起......
这个人。苏雪指着其中一个随行人员的脸,我在校外停车场见过他和赵天虎会面。
陈默放大画面,看来王振国在监狱里也没闲着。
你认为这次行动是谁在指挥?
还不清楚。陈默关闭视频,但能搞到伪造批文,还能模仿审查流程,说明内部有人配合。
苏雪沉默片刻:要不要向上级反映?
暂时不急。他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昨晚自动截获的无线信号记录,等警方到了,把这些一并移交。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老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那部被缴获的手机:陈博士,我们在这家伙手机里发现了加密聊天记录,最近一条消息是今早六点发送的,内容写着按计划行动
发给谁的?
号码归属地是境外,已经失效。
陈默接过证物袋,仔细端详手机型号:这不是普通民用机,带跳频功能,是军用级别的设备。
苏雪蹙眉: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是胆子大。陈默将袋子递还,是有人认定我们防不住。
老周站在一旁,瓮声瓮气地问: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加强巡逻吗?
按原计划执行。陈默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望向楼下,继续保持二十四小时轮岗,所有人员进出严格登记。另外,把昨天新安装的震动传感器灵敏度再调高一些。
明白。老周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待老周离开,苏雪倚在桌边,注视着陈默:现在你相信了吧?他们不会只来这一次。
我知道。他坐回椅子,但他们下次再来,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你打算怎么应对?
他说,等他们露出更多破绽。
苏雪凝视他片刻,忽然问:你昨晚休息了吗?
睡了两个小时。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她的声音轻柔了些,事情一桩接一桩,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我不是在硬扛。他微微一笑,我是在下棋。他们走一步,我应一步。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敢接招。
外面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对话声。
就是这里。
人都控制住了?
技术人员正在现场取证。
陈默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襟:警方到了。
苏雪也直起身:我去把资料打印一份。
稍等。陈默叫住她,那份U盘不要交给其他人,亲自递交给带队警官。
明白。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制服的民警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辅警和保卫处主任。
陈博士?民警出示证件,我是城南派出所的,负责这起非法入侵案。
相关情况已经整理完毕。陈默指向主机屏幕,视频、录音、信号截获记录都在这里。另外,嫌疑人的随身物品由安保负责人保管,可以直接移交。
民警点头:辛苦了。我们会立即展开调查。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将U盘递了过去。
民警接过U盘放入证物袋,抬头问道:您确定这些人是冒充审查人员?
确定。陈默说,真正的审查流程不会绕过所长签字,也不会携带通讯干扰设备。
好的,我们会核实身份。民警转向苏雪,这位是?
项目监督员。苏雪递上自己的记者证,全程参与记录。
民警记录下信息,正要继续询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老周快步进来,东侧禁闭室那个带头的,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