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橡木酒馆房间狭小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投下斑驳的光斑。顾慎为早已醒来，他坐在床边，仔细地擦拭着“烛龙”的每一个部件。冰冷的金属在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让他纷杂的心绪稍稍安定。
昨夜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凯特喝得酩酊大醉，被特洛依和落马架回了房间。落顿依旧沉默，早早休息。顾慎为则在酒馆嘈杂的背景下，保持着浅眠，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距离回归，还有三天。
敲门声轻轻响起，门外传来特洛依的声音：“顾先生，醒了吗？”
顾慎为打开门，特洛依站在门外，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有事？”顾慎为问道。
“两件事。”特洛依走进房间，压低声音，“第一，凯特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但他昨天在酒馆里吹嘘……呃，是提到了你干掉岩甲地行龙的事情。现在外城区不少人都知道‘森林之风’小队来了个厉害的生面孔，用着奇怪的武器。”
顾慎为眉头微蹙。他并不想引人注目，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凯特的大嘴巴无疑给他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件，”特洛依继续道，“我早上去了趟工会，听到一些风声。灰鹰佣兵团的人，似乎在打听我们，尤其是……你。”
“灰鹰佣兵团？”
“一个在外城区势力不小的佣兵团，风评不太好，行事霸道。昨天在拍卖行门口和我们起冲突的那个瘦高个，就是灰鹰的人。”特洛依解释道，“他们可能盯上你了，要么是想招揽，要么……是觉得你落了他们的面子，或者对你的武器感兴趣。总之，你要小心。”
顾慎为点了点头。麻烦果然如期而至。“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是我们给你惹麻烦了。”特洛依有些歉意，“今天你有什么打算？我们小队需要休整一下，补充些物资，可能不会出城。”
“我随便逛逛，熟悉一下环境。”顾慎为说道。他需要收集更多信息，了解这座要塞的布局、势力分布，以及可能存在的、能让他安全度过最后三天的地方。
特洛依没有多问，只是提醒道：“外城区有几个地方尽量不要单独去，比如‘裂谷’贫民窟和‘暗影巷’。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报我们‘森林之风’的名字，或者直接来工会求助。”
送走特洛依，顾慎为将“烛龙”重新组装好，检查了剩余的能量块，然后将武器用一块厚布包裹起来，背在身后。他不想太过招摇，但也不可能将保命的武器留在房间。
走出老橡木酒馆，白天的外城区依旧喧嚣。他混入人流，像一个最普通的冒险者，沿着主干道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记录着每一个路口，每一家店铺，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或提供庇护的角落。
他路过喧闹的市场，看到有人在出售黑风森林的特产——魔晶、草药、兽皮；他经过叮当作响的铁匠铺，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和金属碰撞的火花；他在炼金工坊外闻到刺鼻而古怪的气味；他在佣兵工会外的公告板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任务，从收集材料到清剿魔物，甚至包括一些暗杀和侦查任务，报酬丰厚，风险也极高。
他也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着他。是灰鹰佣兵团的人？还是其他被凯特的“宣传”吸引来的鬣狗？
顾慎为没有理会，只是不动声色地改变着路线，利用人群和建筑的掩护，轻易地甩掉了那些低级的跟踪者。他在一个卖地图的摊贩前停下，花费几个铜币买了一份最简陋的黑风要塞外城区地图，然后走进了一家客人不多，看起来相对安静的小餐馆。
点了一份简单的食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摊开地图，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将脑海中的记忆与地图对应起来。
就在这时，餐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身形瘦削的人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顾慎为的对面坐下，拉低了兜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带着精明笑容的脸。
“陌生人，第一次来黑风要塞？”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市侩的圆滑。
顾慎为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别紧张，朋友。”那人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我叫‘老鼠’，算是这外城区的一个……信息贩子。我看你面生，又好像惹上了一点小麻烦？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顾慎为放下手中的餐具，身体微微后靠，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什么交易？”
“灰鹰佣兵团的人在找你，出价十个金币，要你的行踪和背景信息。”老鼠压低声音，“不过，我对金币兴趣不大。我更好奇……你昨天在拍卖行门口，是不是对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很感兴趣？”
顾慎为眼神微凝。他昨天的表现应该很隐晦，没想到还是被人注意到了。这个“老鼠”，消息果然灵通。
“你知道那是什么？”顾慎为反问。
老鼠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从哪里来，以及……或许哪里还有类似的东西。这个消息，值不值得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它感兴趣？当然，我也可以帮你暂时摆脱灰鹰的苍蝇。”
顾慎为看着老鼠狡黠的眼睛，心中快速权衡。透露自己的目的风险很大，但对方似乎掌握着关于“虚空结晶”来源的线索，这对他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或许有巨大帮助。而且，一个地头蛇的信息渠道，在接下来三天可能非常有用。
“那石头，对我修炼有种特殊的共鸣。”顾慎为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解释，这在异能世界很常见，“至于灰鹰的人，不劳费心。”
老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修炼共鸣？有意思……那块石头，据说是从‘寂静废墟’流出来的。那地方在黑风山脉深处，靠近元素紊乱区，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但偶尔会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寂静废墟…… 顾慎为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谢了。”顾慎为站起身，放下一枚银币付了饭钱，准备离开。
“等等，”老鼠叫住他，递过来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灰色小石子，“拿着这个，如果需要找我，在任何一家酒馆把它交给酒保，说找‘老鼠’就行。就当是……提前投资了。”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慎为看了那石子一眼，没有拒绝，接过放入口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馆。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顾慎为的心情并不轻松。灰鹰佣兵团的麻烦，神秘“老鼠”的窥探，以及“寂静废墟”这个可能与“虚空结晶”相关的危险之地……看似安全的要塞，内部却是暗流汹涌。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第五天，才刚刚过去一半。
他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快地找到一处真正安全的容身之所，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他的脚步，转向了通往内城区的方向。或许，那里会有更严格的秩序，能提供暂时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