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抓着破冰船的栏杆，手指早已冻得麻木。他盯着前方刚裂开的冰洞，水下忽明忽暗地闪着蓝光。
洪叔塞来一本湿透的本子：“你看看，能看懂吗？”
纸页被泡得发胀，字迹模糊成团。陈岸翻开第一页，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刚完成“深海压力训练”的他，头脑格外清晰。他凝神细看，终于辨认出一行字迹...
“自毁倒计时：18分钟。”
他抬头望向声呐仪。屏幕上的红点急促跳动，冰层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缝正迅速扩张。
“来不及了。”他说。
周大海从驾驶室冲出来，连帽子都没戴，“什么来不及？”
“基地要炸，整片冰川也会塌。”陈岸把本子递过去，“必须把磁力炸弹放到断层线上，否则洋流系统会彻底失控。”
周大海皱眉：“那你打算怎么下去？刚才那些机器还没完全报废，水里全是残骸。”
“我有办法。”陈岸转身朝船尾走去，“把‘极光号’那艘改装渔船放下去。”
“你一个人去？”
“没人比我更熟悉那条路。”
十分钟后，陈岸坐进渔船。引擎启动时发出一声咔哒闷响，像是卡住了。他抬手拍了下控制面板，系统忽然响起：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热能循环系统。”
仪表盘亮起绿灯，油管中的冰开始融化，推进器缓缓转动起来。
他握住方向盘，渔船滑入水中。
冰块不断坠落，砸在船身砰砰作响。他以Z字路线避开落冰区。水流愈发湍急，声呐显示，前方三百米便是裂缝入口。
突然，船底猛地一震，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迅速打方向，后视镜中瞥见一条金属触手从水中甩出，缠住了船尾——是机械章鱼的残骸，居然还在活动。
“找死？”他一脚踢开副驾的箱子，抽出一根高压电击棒。
船身倾斜，半边已没入水中。他推开窗户，探出身子，对准触手根部狠狠刺下。
火花四溅。
那东西抽搐两下，松开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前进。
接近裂缝时，水下地形变得复杂。岩层断裂，岔路纵横。他关掉强光灯，仅靠底部扫描仪导航。屏幕上，一道暗红色线条横贯冰川底部——那是结构最脆弱的位置。
“就是那儿。”
他稳住船身，背上炸弹，穿上防水服。
跃入水中的瞬间，寒意如刀扎进骨髓。他没有迟疑，顺着绳索向下潜去。碎冰刮过脸颊，火辣地疼。
五十米，一百米。
他用手一点点靠近目标。炸弹可以吸附，但角度必须手动调整，否则爆炸方向会偏移。
游至断层中央，他将炸弹贴上岩壁，拧紧三圈，确认固定。
刚抬头，头顶传来刺耳的嘎吱声。
不好。
他刚松手，一块巨冰轰然砸落。
他转身向上猛冲，可水流太急，身体一斜，险些撞上岩壁。
就在即将抓住绳索的刹那，脑海中突然响起声音：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热能护盾。”
一道透明屏障骤然展开，包裹住渔船，也将他护在其中。第一波冲击袭来，护盾剧烈晃动，却未破裂。
他借势一蹬，终于抓住绳索，奋力向上攀爬。
刚翻上甲板，远处传来沉闷的轰响。
不是爆炸，而是冰川内部开始崩塌。
他扑向控制台，按下引爆按钮。
“轰...”
海底巨震，整片海域都在摇晃。冰川如高墙倾倒，大片断裂，掀起百米高的雪浪。
船被巨浪抛起又摔下，他死死抓住栏杆，牙齿磕在胸口，痛得发颤。
雪雾弥漫，视线全无。
风势稍缓，他抬起头。原先的冰洞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口。蓝光熄灭了。
“炸了？”耳机里传来周大海的声音。
“炸了。”他答。
“你还好吗？”
“活着。”
“洪叔说了句怪话就晕过去了。”
“说什么？”
“他说...那装置不只是控制洋流。”
陈岸低头看着手中的防水袋，里面装着实验日志。他沉默片刻。
这时，声呐仪发出滴滴警报。
屏幕上，裂口下方出现了新的热源。
温度正在上升。
他重新启动引擎，调转船头，驶向裂口边缘。
冰块仍在坠落，他打开探照灯，光束刺入深渊。
水下三百米处，一座椭圆形的金属建筑缓缓显现。
表面刻着编号：Nt-83-Ω。
与日志中记载的原型体编号一致。
他拿起通讯器：“周大海，准备第二批装备。我要再下去一趟。”
“你疯了？上次是运气好！”
“这不是运气。”他解开安全带，“上次我下去，血能引开机械章鱼。这次我也能进去。”
“你就一点都不怕下面还有别的东西？”
“怕。”他拉上防水服的拉链，“但我得知道，他们想把我变成什么。”
船停靠边缘，他逐一检查氧气瓶、摄像机、刀具。
一切就绪。
他站起身，走到船边。
寒风吹得衣料紧贴身体。他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十七分。
这是他在南极的第三次签到。
系统没有反应。
他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了。
可就在他准备跃入水中时，脑海中忽然响起声音：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共生体共鸣术。”
他怔住。
这不是保命技，也不是逃生技。
这是能与水下存在...直接沟通的能力。
他望着漆黑的海面。
如果那些胚胎真是他的克隆体，它们...也能听见这个声音吗？
他不再多想，戴上呼吸器，纵身跃下。
入水刹那，耳膜剧痛。他调节气压，开始下潜。
越往深处，水温反而升高。
两百米处，金属建筑的大门敞开，仿佛在等待他。
没有机械章鱼。
没有警报。
他游至门口，推开挡路的残骸。
走廊空荡，墙面布满水流冲刷的痕迹。他向前游去，抵达中央房间。
一排排透明培养舱静静矗立。
有的已经破碎，液体流尽。
有的仍完好无损。
他靠近最近的一座，擦去表面污垢。
里面的人睁开了眼睛。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嘴唇微动。
他也张嘴，吐出一串气泡。
然后，他听见了。
不是声音。
是念头，直接涌入脑海。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