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的单人病房里,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柔和地洒在李芷瑶略显苍白却平静的脸上。她醒着,正小口喝着护工喂到嘴边的温水,眼神比起刚苏醒时清明了许多,虽然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李芷清轻轻推开病房门,侧身让进身后的李国强和张桂芬。她提前已经轻声告诉过二老,瑶瑶恢复得很好,但可能有些事记不清了,让他们不要太激动。
然而,当真正看到小女儿穿着蓝白条病号服,安静地靠在雪白枕头上时,张桂芬的脚步还是猛地顿住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那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如今却在这陌生的城市、冰冷的医院里,身上仿佛还带着看不见的伤痕。一股尖锐的心疼攫住了她的心脏。
李国强也是身形一僵,那双常年与海风渔网打交道、布满粗茧的手紧紧攥住了裤缝。他努力挺直了总是微驼的背,想给女儿一个坚强的形象,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李芷瑶听到动静,抬起头望向来人。她的目光在父母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辨认,眼神里有一丝初见的陌生,但很快,一种源自血缘和长久养育的本能亲切感浮现出来。她嘴唇动了动,不太确定地轻声喊道:“……爸?妈?”
这一声呼唤,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桂芬强忍的情感闸门。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几步冲到床边,想抱抱女儿,又怕碰疼了她,最终只是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李芷瑶的脸颊和头发。
“哎!瑶瑶!妈的瑶瑶啊……”声音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无尽的心酸,“瘦了,受罪了……”
李国强也走上前,站在妻子身后,他不像妻子那样情绪外露,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女儿,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烙进心里。他看到女儿眼中那丝尚未完全褪去的迷茫,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更多的是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巨大欣慰。
“爸,妈,你们坐。”李芷清搬来椅子,缓和着气氛,“瑶瑶刚醒没多久,精神头还在慢慢恢复,医生说这是正常过程,会越来越好的。”
张桂芬这才稍微控制住情绪,拉着丈夫坐下,手却一直舍不得松开女儿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反复念叨着,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心里。
李国强从一直紧抓着的编织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里面是自家晒的鱼干、腌的咸菜,还有几个黄透的本地大芒果。“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带点你平时爱吃的。等你好了,爸再给你捞最新鲜的海鱼。”他的话语朴实,却承载着最沉甸甸的牵挂。
李芷瑶看着父母带来的、带着家乡气息的食物,又看着父母那布满担忧与关爱的脸庞,虽然关于生病前后的具体记忆依旧模糊,但那种被深深爱着的感觉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她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真实的笑容。
“谢谢爸,妈。”她轻声说,“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
看着小女儿的笑容,李国强和张桂芬心中百感交集。心酸的是女儿独自承受了他们无法想象的病痛,高兴的是乌云散尽,女儿终于回到了他们身边,眼神恢复了久违的清澈。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已忍不住向上扬起。
病房里,阳光暖暖的,交织着心酸的泪水和欣慰的笑颜。苦难似乎正在过去,亲情如同窗外的阳光,无声却有力地温暖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预示着愈合与新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