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环形基座的碎石上，苏然把最后一块金属板搭在断墙缺口处，勉强挡住了北面吹来的风。林风还躺在原地，晶体覆盖到胸口，呼吸微弱但稳定。她蹲下身，用战术匕首轻轻刮掉他手臂上的尘土，确认血管仍在搏动。
大壮靠在一根倒塌的石柱旁，右臂缠着布条，黑纹已经脱落大半。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旧伤疤，忽然抬头：“小米，终端还能连上信号塔吗？”
小米正蹲在一块残骸边，手指快速敲击便携终端的键盘。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串乱码。“系统没了，但广播模块还能用。”她拔出一根数据线，接在一台报废的通讯器上，“我存了净化程序启动前的日志，只要能把影像传出去，就能证明不是我们毁了系统。”
远处传来脚步声。老杰克拄着一根铁管走来，背包鼓鼓囊囊。“外面乱成一锅粥了。”他喘了口气，把水壶递给苏然，“星辰联邦发了通稿，说林风炸了系统核心，人类以后再也不能升级技能，全成了废人。”
苏然拧开壶盖喝了一口，没说话。
“不止是他们。”老杰克继续说，“好几个拾荒队在议论，说咱们惹了大祸，现在连异形都控制不住了。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大壮猛地站起身，布条松了，血又渗出来。“放屁！要不是林风砸了那玩意儿，现在我们都已经被改造成傀儡了！”
“道理你懂，可别人不懂。”老杰克摇头，“他们只看到系统没了，看不到背后的东西。现在谁掌握信息，谁就掌握人心。”
小米抬起头：“我已经编好了数据包，里面有仲裁者试图重构系统的全过程，还有自然之种对抗混沌血雨的能量图谱。只要接入附近信号塔，就能向三百公里内广播。”
“我去。”大壮抓起靠在墙边的战术棍，“东边山脊那座老塔还在，只是天线歪了点。”
苏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带两瓶凝胶，万一遇上掘地种，别硬拼。小米，把数据压缩成三段式循环播放，确保一次传不完也能反复收听。”
大壮点头，拎起背包就走。
老杰克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真能靠一段录像就说服所有人？”
“不一定。”苏然望着林风的脸，“但我们得让愿意信的人先看见真相。”
***
傍晚时分，第一波广播信号成功发出。
小米守在终端前，看着波形图稳定跳动。几小时后，她收到一条来自北方拾荒营地的简短回应：“画面收到了。我们会守住通道口。”
老杰克咧嘴笑了：“看来还有人脑子清醒。”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三人同时警觉抬头。一株藤蔓从裂缝中探出，顶端挂着一片绿色叶片，叶脉泛着微光。它轻轻摆动，指向亚马逊方向。
苏然走近几步，伸手触碰叶片。一瞬间，一段信息流涌入脑海——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认知：**混沌未尽，共生方存。**
她回头看向老杰克：“是自然守护者。”
老杰克眯眼打量那根藤蔓：“上次见面他们还想把咱们缠死在树城里。”
“现在不一样了。”苏然轻声说，“他们也看到了绿光。”
藤蔓缓缓收回，消失在地下。
***
第二天清晨，大壮带回消息：信号塔运行正常，周边七个幸存点已开始转发数据包。同时，三支拾荒队正朝这边移动，携带食物和净水设备。
老杰克当场打开自己的交易记录本，宣布：“从今天起，所有支援曙光小队的物资，一律双倍积分结算。拒绝合作的商团，今后不准进入西部拾荒区。”
“你就不怕联邦找你麻烦？”小米问。
“怕？”老杰克冷笑，“他们囤着能量核心不放，却让我们吃辐射粮。现在想靠谣言立威？门都没有。”
中午时，苏然召集众人，在基座西侧清理出一块空地。她将自然之种残留的能量波动图谱刻在一块金属板上，旁边附上净化程序的日志摘要。“以后这里就是信息发布点。”她说，“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来看。”
下午，一支披着破布斗篷的队伍抵达营地外。领头的是个戴草环的女人，远远停下，举起右手，掌心托着一颗发芽的种子。苏然走出营地，同样举手示意。
对方放下手臂，转身离去。但那颗种子留在了地上。
“这是通行证。”老杰克说，“亚马逊区域的植物不会再主动攻击我们。”
苏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她回到林风身边，检查了他的体温。晶体没有继续蔓延，心跳频率比昨天快了半拍。
夜幕降临，营地外陆续亮起篝火。越来越多的拾荒者带着补给靠近，有些人默默放下物资就走，有些人驻足看了眼金属板上的记录，低声交谈几句。
苏然站在火光边缘，望着远方那点不灭的绿光。
大壮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烤干的肉饼。“接下来怎么办？”
她接过食物，咬了一口。“等林风醒来。”
“要是他一直醒不来呢？”
苏然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那就等到他睁开眼为止。”
远处，一根新燃起的篝火突然爆响，火星飞溅。一只乌鸦从焦木上腾空而起，翅膀扫过低空，掠过那片曾落下血雨的荒原。
苏然抬起手，抹掉溅到脸上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