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腐朽青草味道的昏暗空旷空间中，一张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上面铺着旧旧的棉麻被褥，中央昏睡着一名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粗硬黑发，露出来的脸却非常骇人——右边是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左边却布满螺纹状的疤痕。
他的右眼皮是瘪下去的，这说明，他没有右眼。
此时他表情痛苦，眉头紧皱，薄薄眼皮下的眼球飞速转动，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嘴唇也微微开启。
“啊！”
终于，在越来越频繁的抽动下，他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只有他的粗重喘气声。
好痛！
眼睛、左边身体、大脑、手指……都在痛！尤其是眼睛！
他坐不起来，下意识想抬手捂住眼睛，可只能感受到右手的存在，左手断肢处在抽动着疼，还有种撕裂感，仿佛和什么东西黏在一起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从这股剧烈疼痛中缓过神。
睁开眼，带土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他仍能看出来，这里不是战场。
……他死了吗？
死了之后，也会这么疼吗？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一股怪味……
他正出神，一道轻浮声音响起，“哇…黑绝说对了，他身体素质是上忍级别，这么快就醒了，怎么办怎么办？斑还在睡大觉呢！”
另一道声音和它相似，但稳重很多，“那就叫黑绝来，反正都一样。”
“仔细看，他长得和斑好像啊，你看他的眼睛！写轮眼！”
“宇智波都是写轮眼啊，还有黑头发。”
“哎哎？斑不是白色头发吗？”
“清醒一点吧，那是因为斑老了。”
“老了又是什么感觉呢……不重要！总之这孩子一定知道便意是什么！我要去问他！”
“走啦，斑还没和他说话呢。”
带土被这两道声音吓了一跳，他用力眨了眨眼，稍微清晰的视野搜寻着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两名通体白色的……人？
一个半身长满了尖刺，一个头是诡异的涡卷状。
这什么？死神吗？
斑？
听到这名字，带土就想起宇智波瑰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
宇智波斑，宇智波一族曾经的族长，和初代火影比肩的强者，但是叛村后被初代目所杀。
呃，那他大概是死了，来到了死后世界中的宇智波一族族地附近？宇智波斑死后也是族长吗？
……瑰会在这吗？
大脑又开始疼，好像是思考得太多了。
他没注意到，在这一晃神的功夫，一道黑色人影从地底出现了，看了眼他，就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带土还在想宇智波瑰。
她如果也在这，那就是……她没能活下来。
脱离险境后，带土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他就能和瑰一直在一起了。
——前提是卡卡西和其他家伙没有跟下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突然，身下一阵震动，带土感觉到整个床开始挪动，他努力坐了起来，探头一看，木床底下竟然长出了植物根须，正在向一个方向爬动！
什么东西啊！
视野已经清晰了，他顺着那个方向看，看到一个巨大的、木质的座椅，上面坐了一个白发男人。
等床爬过去，两者离得近了，带土才看清这人的容貌。
这是个老人，年老外表下骨相却优越，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俊美，一双眼闭着，气质让人捉摸不透。
……死神吗？
正当他在猜测老人身份时，对方睁开眼，露出一双三勾玉写轮眼，平静地看他。
带土后知后觉。
这人大概就是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看着他，没有说话，眼中有审视。
“……你是宇智波斑？”
“是。”宇智波斑有点意外，“你认识我？”
带土摇头，“不是啊，是那边两个白白的人说的，他们不是死神吗？”
宇智波斑：？
白绝又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呃，斑……爷爷，我能问一下，最近来这里的宇智波只有我吗？有没有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的女孩子。”
“没有。”
“那就好。”带土松了口气，他努力忽略心底的一点失落，但还是避免不了难过。
死后世界看不到瑰。
不是说人有执念会变成鬼留在世间吗？他的执念那么重，为什么不能留在世间，跟在瑰旁边呢？
眼见面前少年一副走神的样子，宇智波斑心里眉头一跳，总有种不祥预感。
不是说这孩子尊老爱幼吗？尊老在哪里？问完重要的人的去处就自顾自地发呆，理都不理他。
分明是性格冷酷，还呆呆的。
他开口道：“有没有种可能，你没有死。”
带土回过神，“啊？”
“你不是能感受到疼痛吗？死人又不会疼。”
“对啊……可是，我明明被岩石砸到了啊，那么大一块石头，我不可能活下来的！”他比比划划，突然明白了，“难道是斑爷爷你救了我？！”
“嗯。”
带土开心道：“太好了，果然瑰说的没错，斑爷爷你是个伟大忍者，我绝对会告诉她是你救了我的！”
伟大忍者？这不像宇智波瑰那种把村子视作生命的人能说出口的话，她怎么可能尊敬一个叛忍呢。
宇智波斑有些好奇，“你们不知道我是叛忍？”
“知道啊，但瑰说你为了理想而死，是她最尊敬的祖先。虽然我不太懂为了理想而死是什么意思，但瑰敬仰你，那我也敬仰你！”
“………”
宇智波斑忽然觉得，没有选择宇智波瑰，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
带土还在兴致勃勃道：“瑰知道我还活着，绝对会高兴的不得了的，谢……”
“我没说过放你走吧。”
宇智波斑打断，三勾玉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被我救了命，你也要表达感谢才对。”
带土顿住，笑容有些僵，“可以等战争结束吗？现在瑰很需要我。”
“我也需要你。你不是尊老爱幼吗？也帮帮我这个老人，总把瑰挂在嘴边，看起来可不像个成熟的忍者。”
“……不要。”
触及心底的执念，傻气假面被撕掉，带土收了笑容，三勾玉写轮眼直勾勾地盯着宇智波斑，漠然道：“我说过吧，瑰需要我。放我走，老头。”
“哦。”宇智波斑神色淡淡，“你说的不算。”
带土阴森地瞪他一眼，不再说话，翻身下了床，忍着剧痛向前爬动。
“停下，这里没有出口。而且你再乱动，好不容易拼上的柱间人造体就会散架，你想死吗？我以后还要你替我做许多事。”
少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爬行着，绷带都沾染上了尘土。
但宇智波斑知道怎么对付他。
“如果你死了，我会把宇智波瑰抓来代替你。”
全身缠满绷带的少年果然停了，扭过头盯着他，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想怎样？”
“斩断世间因果。”宇智波斑道，“创造只有胜者，只有和平，只有爱，只有这三者的世界。”
老人低沉声音在空间中回响，好像在陈述一种空前理想。
“什么东西？”带土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我对这些没兴趣，告诉我怎么让我离开。”
“世间事皆不遂人愿，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想死的话就随便，我会收下你的写轮眼的。”
“你要我的眼睛干什么？”
“移植。”
“可你自己的不也是三勾玉吗？移植什么啊。”
“我的眼睛给别人了，左眼是我后面移植的，”宇智波斑抬手撩起头发，展示出同样瘪下去的右眼眶，然后放下手，“你的单眼给我，正合适。”
臭老头……！
带土咬紧了牙，终于放弃了离开的想法，任由走过来的白色人形生物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