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崖的风是咸的。
叶辰舔了舔被吹到嘴角的沙粒,舌尖尝到股铁锈味——不是崖下翻涌的海水腥,是藏在岩壁缝隙里的血气。他踩着半风化的怪石往上爬,玄铁刀别在腰后,刀鞘磕着石头“哐当”响,像是在给身后的阿银打暗号。
“我说叶大胆,你就不能慢点?”阿银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点喘,“这破崖壁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非要学壁虎爬?等会儿摔下去喂海怪,我可不会捞你尸。”
叶辰低头看了眼,阿银正卡在一道石缝里,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只装着骨铃的青铜鼎,鼎口的红光映得她脸通红,倒像抹了层劣质胭脂。“少废话,”他踹了块松动的石头下去,正砸在阿银脚边,“再磨蹭会儿,等血月爬到头顶,那噬魂藤该把咱俩当开胃菜了。”
这话真没夸张。来之前那老道说,血月崖的噬魂藤是千年老妖怪,专挑血月当空时醒过来,藤条上的倒刺能勾魂,花盘里的蕊能吸髓,去年有队修仙门派的人来除妖,结果全成了藤肥,崖顶现在还飘着他们的法器碎渣呢。
“催命呢?”阿银骂骂咧咧地爬上来,从背包里掏出个黑黢黢的玩意儿,看着像半截人骨,“喏,老道给的骨笛,说吹这玩意儿能让藤条犯迷糊。就是这笛孔里的灰,看着像十年没刷牙的牙垢,恶不恶心?”
叶辰接过骨笛闻了闻,一股混合着檀香和尸臭的味儿直冲脑门:“管用就行,总比被藤条缠成粽子强。”他把骨笛别在腰间,指了指前方——崖顶的风突然变了向,裹挟着股甜腻的香,像是熬化的蜂蜜里掺了腐肉,“来了。”
只见崖顶的乱石堆里,钻出无数根暗紫色的藤条,细的像绣花针,粗的比水桶还壮,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倒刺,闪着幽绿的光。最吓人的是那些花盘,足有圆桌那么大,花瓣层层叠叠,中间的花蕊像无数根小舌头,正“吧嗒吧嗒”地舔着空气,把吹过的风都染成了粉紫色。
“我操,这玩意儿比万魂坑的骷髅头会玩啊!”阿银赶紧把青铜鼎举到胸前,鼎口的红光滋滋往外冒,“老道说这鼎能镇邪,怎么我看着它们更兴奋了?”
还真让她说着了。那些藤条像是被鼎光勾着似的,疯了似的往这边涌,最前面那根细藤“啪”地抽在叶辰脚边的石头上,石头瞬间就化成了齑粉。叶辰反手抽出玄铁刀,刀光劈在藤条上,“咔嚓”一声,藤条断口处喷出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冒起白烟,那味道,比阿银上次做的黑暗料理还上头。
“别硬砍!用骨笛!”阿银急得跳脚,手里的糯米狗血糊都快撒完了,“老道说这藤是听声辨位的!”
叶辰摸出骨笛塞进嘴里,刚想吹,突然发现笛孔里塞着团黑毛,像是某种动物的腋毛。“妈的老道真坑人!”他骂着,直接用刀尖把黑毛挑出来,对着冲得最近的那根粗藤猛吹——
骨笛声算不上好听,甚至有点跑调,像破风箱扯着嗓子嚎。但邪门的是,那笛声刚响,冲在最前面的藤条突然就僵住了,花盘里的小舌头也不舔了,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视频画面。
“有用!”阿银眼睛一亮,赶紧从背包里翻出个铜锣,“我敲锣给你伴奏!”她抡起锣锤就砸,铜锣声“哐哐”响,跟叶辰的骨笛声混在一起,简直比村里娶媳妇的唢呐还热闹。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藤条,听着这魔性的“交响乐”,竟然开始跟着节奏扭动,细藤跳着踢踏舞,粗藤晃着身子像跳广场舞的大妈,连花盘里的小舌头都跟着“吧嗒”的节奏点头。
“我靠,这是被我们驯服了?”叶辰吹得腮帮子发酸,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藤条,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早知道带个唢呐来,说不定能让它们给咱唱首《好运来》。”
“别贫了!”阿银突然指着崖顶,“你看那是什么!”
叶辰抬头,只见血月正爬到崖顶正上方,月光像块红布似的盖下来,照在那些藤条上。原本还算温顺的藤条突然就炸了毛,倒刺变得通红,花盘里的花蕊喷出粉色的雾,闻着甜甜的,却让他脑袋一阵发晕。
“不好!血月之力让它们进化了!”阿银的青铜鼎红光突然变弱,鼎身开始发烫,“这鼎快镇不住了!”
叶辰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铁刀上,刀身瞬间燃起血色火焰:“那就别镇了!阿银,把你的辣椒水给我!”
阿银二话不说扔过去个瓶子,里面是她秘制的“断魂辣椒水”,据说上次泼在邻居家的恶犬身上,恶犬当场就哭着认错了。叶辰接住瓶子,猛地泼向最粗的那根主藤——
辣椒水混着血火刀光劈在藤条上,那主藤瞬间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疯狂扭动,绿色的汁液喷得到处都是。更绝的是,其他藤条被这“断魂”味一刺激,竟开始互相抽打起了,细藤缠粗藤,粗藤压花盘,跟菜市场抢特价鸡蛋似的混乱。
“牛逼啊!”阿银看得直拍大腿,“这招比老道的符管用多了!”
叶辰吹着骨笛,指挥着玄铁刀精准地劈向那些还在挣扎的藤条,边打边笑:“知道为啥村里的狗见了我就跑吗?当年我拿这辣椒水泼过全村的狗!”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血月西斜,那些噬魂藤终于蔫了下去,断的断,枯的枯,崖顶铺满了绿色的“尸体”。叶辰瘫坐在石头上,骨笛扔在一边,嘴里还残留着腋毛的味儿,恶心得直皱眉。
阿银把青铜鼎里的骨铃倒出来,突然“咦”了一声:“你看这铃身,好像多了行字。”
叶辰凑过去,只见原本空白的地方刻着“912”,下面还有行小字:“噬魂藤心藏秘钥,下一站,幽冥渡。”
“幽冥渡?”阿银捡起块藤条碎片,“听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
叶辰把玄铁刀插回刀鞘,拍了拍满是绿色汁液的衣服:“管它什么地方,有辣椒水和骨笛在,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对收拾一双。”他抬头看了眼渐淡的血月,突然笑出声,“再说了,老道欠咱的那顿好酒,总得找个地方让他兑现吧?”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挂着黑帆的船正缓缓驶来,船帆上画着个骷髅头,骷髅嘴里还叼着根骨头——那是老道说的接应船,看来,幽冥渡的路,得坐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