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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偏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守在两侧的金吾卫兵士从外面轻轻掩上,隔绝了厅内与外面的所有声响。

刚才还略显拥挤,充满嘈杂声音的厅堂,在一瞬间变得空旷寂静,落针可闻。

只剩下主座旁边一个角落中计时的铜漏持续不断的滴答声,一点点敲在几人的心头。

那名校尉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身子都没有转回来,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向其他地方,就这样一直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脚前第三块地砖上的一道裂缝,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紧张的感觉让他身躯不住地发抖。

额角、鬓边,乃至是后颈,细密的汗珠都不受自己控制地冒了出来,冰凉的感觉顷刻间从后背传来,加之陇右本就气温较低,一阵难以压制的凉意,让他顿感头皮发麻。

自然垂立的双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偶尔又缓缓张开,再猛地攥住,手心中全是汗,指甲深深嵌入肉中,留下一道道指痕,试图以此来让自己保持该有的清醒和镇定。

楚潇潇见他这个样子,立即明白他心里有鬼,便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极为从容地端起手边那盏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指尖轻轻触碰着杯壁上的瓷釉,另一只手则不紧不慢,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茶盖,看着杯盖边沿将浮在水上的茶叶沫撇开。

那一声声清脆的“磕嗒”声,在这间过分寂静的厅堂内被无限放大,像一柄锤子,一点点敲打着这名校尉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声,都让他的肩膀发出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楚潇潇那双犀利目光带来的无声压迫,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每一息都让这个校尉备受煎熬,如坐针毡。

“还不知校尉姓名…”终于,楚潇潇开口了,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深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杯托磕在桌面上发出的“磕嗒”声让下站的校尉浑身一紧。

终于,楚潇潇放下了茶盏,那轻微的“磕哒”声让下站的校尉浑身一紧。

“末…末将武威侗…见…见过楚大人…”

这名叫做武威侗的校尉仓促间抬起头,正好与楚潇潇四目相对,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两道目光让他感觉到非常不自在,颤颤巍巍地回应道。

“噢…武校尉…别紧张,本使只是依例问询,何故如此颤抖不止?”楚潇潇盯着武威侗不断抖动的身躯,看着双眸中闪烁的眼神,声音清冽,甚至可以说不带有半分情绪上的波动,平静地问道。

武威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着,努力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撇着:“回…回楚大人话…”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音,“末将…末将连夜赶来,偶感风寒,只觉头重脚轻,精神不济,没…没有紧张…也绝非有意怠慢大人问话的意思,请…请大人见谅…”

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抬起手用甲胄内衬的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仓促,显得十分狼狈。

“偶感风寒?呵呵呵…武校尉这个风寒来的真是时候…”楚潇潇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不过…这个时节,陇右的天气多变,武校尉统领左威卫前锋营,乃我凉州边军之锐锋,身系重任,还需多加保重身体才是…”

她的话,无论在谁听来,每一个字都是对武威侗的关心,但那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审视其脸上表情变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是…是…多谢大人关心,末将…末将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武威侗连连点头,眼神却略显慌乱地瞟向地面,不敢与楚潇潇对视太久。

“不过…”楚潇潇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平静如常,但声音却比刚才沉了几分,“本使看着武校尉脸色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呼吸很稳,却非是病弱涣散之象,倒是你这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眼神躲闪的表现,更像是…心中有鬼,惊惧交加所致。”

说完,抬着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大人…”武威侗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似乎有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慌乱,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随即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辩解道。

“请大人明鉴…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大将军之命从无违背,心中何鬼之有?实在是…实在是身子不适,加之…加之面见王爷与大人,心中敬畏,故而…故而失态…”

他的这一番解释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取信于人,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清了,只能听得含含糊糊的几个字音。

楚潇潇一直盯着他,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言语,观察到他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扣弄着甲胄边缘的皮革,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呵呵…心生敬畏?”李宪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托在案几之上,冷笑一声,开口便带着亲王特有的压迫感。

“武威侗,你若当真心存敬畏,就该知道欺瞒本王与楚大人,是何等罪过!方才众人皆言营中无事,唯有你神色大变,如今又百般推诿,支支吾吾,你当真以为,你这套说辞能糊弄过去?”

李宪的突然发作,是武威侗没有预想到的,本就高度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犹如决堤的江河一般,瞬间将他拍倒在地。

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了下去,腰间的佩剑杵地,这才勉强支撑住,声音愈发有些颤抖:

“王爷…末将…末将不敢…末将万万不敢欺瞒王爷和楚大人啊…只…只是营中事务繁杂,千头万绪,或许…或许有些许言过其实的疏漏,末将一时未能详查,未能及时禀报…绝…绝非有意隐瞒…王爷明鉴啊…”

他试图将所有的事情往“疏漏”和“未能详查”上引,从而避重就轻。

“疏漏?”楚潇潇接过话,声音猛地一沉,丝毫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直接质问道:“武校尉,你统领前锋营多年,若连营中战马这等重要军资的状况,都只能用‘疏漏’二字来搪塞,那你不妨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看还在不在!”

她的话似寒冬腊月的冰窖一般,让武威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张了张嘴,不停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剧烈,却半晌没有吐露出一个字来。

楚潇潇见状,继续逼近,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问题开始变得愈发尖锐,直指要害:

“武威侗!本使再问你一次,过去一年,前锋营军马,是否有非战争和训练所致的折损?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紧紧地盯着武威侗的双眼,犀利的目光让他没有丝毫躲闪的空间。

武威侗的嘴唇瞬间变得煞白,不停哆嗦着,眼神疯狂闪烁,冒出的冷汗沿着脸颊在下颌处汇集,滴答滴答掉在地上,鬓角的发梢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得十分心虚。

“末将…营中…”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

“是有战马突发恶疾,症状蹊跷,军医束手无策?”楚潇潇没有理会他,更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追问着,语气平淡,却步步紧逼。

“还是马匹莫名消瘦,精神萎靡,食不下咽,最终倒毙?”

“数量是多少?十匹…二十匹…还是…三十匹以上?”她报出的数字一个比一个接近真相。

“死去军马的尸体呢?是你们自行掩埋了…还是…被运走了?又运去了何处?”

“此事,你可曾记录在册?又可曾向上峰禀报?是报给了凉州大营的军曹?还是…直接呈报到了大将军帐前?”

这一连串的问题从楚潇潇嘴里脱口而出,将武威侗可能编造谎言的退路一条条全部堵死,他现在除了据实相告之外,别无任何可行之法。

只见他的脸色更加变得白了些,呼吸也渐渐开始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慌乱愈盛,双手紧握,内心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离这里,却发现四周都是围栏,根本无路可逃。

“没有…大人…不是那样的…有些马…它们…”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几次三番尝试着去辩解,却又不断否定自己刚刚说出的话。

“…没有异常死亡…只是…状态不好…对,状态不好…但…但后来…大将军…”

就在他提到“大将军”三个字时,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脸上的慌张在一瞬间变为了恐惧,好像这个名字说出来,自己就要丢了性命一般。

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在原地嘟囔了一阵子。

一会儿承认了有马匹状态不佳,一会儿又矢口否认存在异常情况…

一会儿暗示此事与大将军郭荣有关,一会儿又急忙收住话头,顾左右而言他。

楚潇潇回头看了一眼李宪,二人心知肚明,这种前后矛盾,逻辑混乱的回答,彻底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于郭荣的恐惧和想要隐瞒事实的真相。

楚潇潇不再说话,也没有再去看他,而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她那一双足可以洞穿人心的星眸,缓缓打量着这位前锋营校尉,看看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地方,或者说看看他还能想到什么样的理由来做出相应解释。

整个厅堂,再次陷入一种寂静的气氛中,铜漏的滴答声比最开始的时候愈发刺耳,在此间的一分一秒,对于武威侗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折磨。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楚潇潇那沉默冰冷的目光,李宪那身为王爷皇室贵胄的威压,宛若千斤,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站在原地上不停地颤抖着身躯,牙齿紧咬着下唇,直到将下唇咬出一道血印,鲜血顺着汗水滴落在脚边。

随着铜漏那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当……”,楚潇潇微微侧过头,目光与李宪进行了短暂的接触,李宪当即会意。

他猛地一拍身前的桌面…

“砰!”

紧接着便是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厅堂内响起,盏盖好巧不巧正好滚落在武威侗的脚边。

“啊…”

他下意识地一阵慌乱,大感惊讶,四肢发抖如筛,全然没有了刚来刺史府时那股子边军该有的傲气,此刻站在厅内的,只有一个做贼心虚的天朝蛀虫。

就在这时,李宪早已按捺不住怒火,豁然起身,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心中的怒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武威侗…你该死!”他伸手一指那个哆嗦着的人影,声音振聋发聩,“吞吞吐吐,含糊其辞,眼神闪烁,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就是心中有鬼,有意在欺瞒本王与楚大人,身为边将,口无遮拦,肆意谩骂朝廷钦差,就冲这一点,本王今日就是宰了你,他郭荣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王爷…王爷…末将绝无此意啊…求王爷开恩…求王爷饶命啊…末将…末将真的不知啊…”

武威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敲打着地砖,向李宪哭嚎着,似乎是楚潇潇有意在冤枉他一般。

“哼…”李宪见此情景,脸上阴沉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我大周有你这样鼠胆的武将,简直是耻辱…郭荣在凉州十年,就培养出这样一批将领…看来不给你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老老实实交代了…魏铭臻何在!”

他越说越气,嗓门也愈发大了起来,直叫着厅堂的梁栋都似乎在颤抖。

而大门紧接着被人推开,一直守在外面的魏铭臻应声踏步而入,身上甲胄叶片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末将在!”

随着他的应答,右手已然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拇指顶开卡簧,露出一截冷森森的刀锋。

他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面前的武威侗,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像一张大网,牢牢笼罩在武威侗的身上。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武力威慑,余光瞥见身后那一抹银白色寒芒,武威侗心中最后仅存的那一丝防线如同洪水中的堤坝一般,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躯一软,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瞬间瘫倒在地,涕泗横流。

鼻孔中淌出的液体流到嘴里都浑然不觉,嘶哑的哭喊声中带着绝望: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楚大人…您和王爷说句话,救救末将…”

他跪着朝前爬了几步,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青石板砌成的地砖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楚潇潇只是抬着眉瞥了一眼,而后淡淡地道:“武校尉,事到如今,除了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泥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着楚潇潇这样说,武威侗皱着眉头,似乎还在犹疑,心中反复挣扎。

李宪见状,也不想和他过多浪费口舌,直接摆了摆手,“拉下去砍了…”

魏铭臻正待上前,那武威侗却突然挣脱他的手,连滚带爬来到李宪面前,又是“邦邦”两声,重头磕在地上,声音中都带着哭腔:“王爷饶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李宪见时机差不多了,对着魏铭臻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吧,而后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如此,武校尉说说吧,最近这一年究竟发生了点什么,本王答应你,只要说了,保你不死。”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武威侗一个劲磕头道谢。

“且慢着,若你要再有哄骗本王和楚大人的地方,那便不是宰了你这么简单了,连你的三族也免不了!”

李宪这一句声音不大,但却让武威侗身躯再次一颤,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这才啜泣道:

“过去一年…我前锋营的骑兵…确实有军马折损异常…不是几匹,是…是三十多匹上好的战马啊…那…那些都是…都是精心喂养的壮年战马…”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恐惧、委屈,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放松,“不瞒王爷说…那些马…死得蹊跷…不是刀伤箭创,也不是常见的马疫…就吃食吃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不吃料了,连水也不喝了…精神头也没了,眼珠子发红,那种不正常的红,接着就一天天瘦下去,皮毛干枯得像草,拉出来的粪便也带着怪味…最后…最后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没一会儿就…就断气了…营里的马医看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只说像是…像是中了什么说不清的邪毒…”

“然后呢?”楚潇潇的声音适时响起。

“然后…然后连一天都没有过去,末将还想着怎么向上汇报这样的怪异之事,可是…还没等末将想清楚…大将军…噢…郭大将军…就派了韩将军带着一队兵士,直接到了我营中…”

武威侗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他拿着大将军的手令,态度强硬,说这些马匹是得了极其罕见的恶疾时疫,传染性极强,必须立刻运走,集中焚毁,以防蔓延开来,危及整个凉州的军马储备…他们严令末将,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分,对内外都要统一口径,只说是正常损耗…否则…否则就以贻误军机、动摇军心论处,军法从事,末将…末将人微言轻,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六岁的孩子…实在不敢违逆啊…”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处宣泄口,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秘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那些死马的尸体,被他们用厚厚的油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捆得严严实实,装上密封的马车,连夜就运走了…至于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用处,末将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副无奈地神情,“事后,营中相关的记录账簿,也被他们的人盯着,强行修改了,只记为正常的服役损耗或训练损伤…王爷,楚大人,末将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末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武威侗瘫在地上,如虚脱了一般,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呜咽。

“韩副将?韩猛?”楚潇潇皱眉问道。

“是…就是郭大将军身旁的左威卫副将韩猛…”武威侗急忙回道。

“那他带的那一队兵士,你可曾看清模样?”

“回大人,那一队兵士皆着黑甲,覆黑面,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长相,也没人说话,所以…末将实在不知…”武威侗不知楚潇潇因何有此一问,便回忆着那天的经过。

楚潇潇看向李宪,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确认,这支卫队,便是那日郭戎川扮做神秘人告知他们的——“黑鸦卫”,郭荣的亲卫队。

而后楚潇潇仔细观察着武威侗的神情,回想他描述的军马症状,虽然粗糙,但与他们在山丹马场发现的毒草特征有所吻合…他提及的郭荣亲兵迅速介入、强硬封锁消息、修改记录的手段,也完全符合郭荣行事霸道、掩盖真相的风格。

看来,武威侗所言非虚,他确实是郭荣庞大掩盖计划中的一个被动环节,一个被权势压制、无力反抗的小人物。

她与李宪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李宪心中的怒火因武威侗的坦白而稍微平息,但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他再次叫来魏铭臻,挥了挥手,“带他下去,找个安静的房间让他冷静一下…看管起来,没有本王或楚大人的命令,不许他离开,也不许任何人接触他…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句,两罪并罚,严惩不贷!”

“是…卑职明白…”魏铭臻领命,上前一步,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几乎软成一滩烂泥的武威侗从地上架了起来。

楚潇潇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带着明确的指令:“魏将军,安排两个机灵稳妥的金吾卫,‘贴身保护’武校尉…他营中那边,也派几个生面孔去转转,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放心吧大人,卑职明白…”魏铭臻会意,这是要密切监视武威侗本人及其所属前锋营的后续动向,防止消息走漏,也看看能否引出更大的鱼。

他不再多言,拖着失魂落魄、脚步虚浮的武威侗,迅速离开了偏厅。

厅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楚潇潇和李宪,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沉重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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