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城的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辰贴着城墙的阴影前行，玄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袖中灵轨鉴残片泛着微弱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
从祭坛返回后，他总觉得赵炎的转变太过仓促，而沈离残魂提到的“熵主”与杀手组织的关联，更是像根刺扎在心头
——要揭开这一切，丹城外围的“鬼市”是唯一的突破口。
鬼市藏在丹城以西的废弃矿坑中，只有每月十五的子时才会开放，这里充斥着走私的药材、违禁的丹方，还有见不得光的情报交易。
林辰刚走到矿坑入口，就被两个蒙着面的守卫拦住，他们手中的弯刀泛着淬毒的寒光：“口令？”
“熵减为道。”林辰低声说出暗语——这是苏供奉昨日从那名死去的镇道盟杀手口中撬出的。
守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用“熵”相关的暗语，却还是侧身让开了路：“进去吧，别乱闯‘骨货摊’，那里的主儿，不是你能惹的。”
矿坑内部比想象中热闹，数十盏幽绿的鬼火灯悬在头顶，照亮了两旁的摊位。
摊位上摆着干瘪的妖兽内丹、发黑的古籍，还有散发着腥气的不明液体。
林辰目光扫过，最终停在角落一个挂着“鬼手”木牌的摊位前——摊主是个断了右手的老者，左手正在研磨一味红色的药材，正是制作腐心丹毒的原料“赤蝎花”。
“要点什么？”鬼手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是要能破金丹的‘碎灵散’，还是能伪造死讯的‘假死丹’？”
林辰弯腰拿起一株赤蝎花，指尖故意沾染了一点花粉：“我要‘蚀灵霉’的货源，还要丹城近期与‘黑鸦卫’的交易记录——
别跟我说没有，你既然敢卖赤蝎花，就一定知道这些。”
黑鸦卫，正是镇道盟麾下的杀手组织，之前袭击审判庭的就是他们。
鬼手研磨药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林辰指尖的花粉：“你是丹城来的？还是...新道的人？”
“我是来买情报的。”林辰将一袋上品灵石放在桌上，灵石碰撞的声音在嘈杂的鬼市中格外清晰，“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鬼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在灵石和林辰腰间的青焰炉残纹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将左手伸进摊位下，摸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
“交易记录都在这上面，丹城的玄字堂每月都会给黑鸦卫送十斤蚀灵霉，换他们帮着‘处理’那些研究新道的修士。
至于蚀灵霉的货源...鬼市没人敢碰，那是‘蚀骨老鬼’直接供货的。”
林辰展开羊皮卷，上面用炭笔记录着每次交易的时间、数量，还有接头人的名字——最后一行赫然写着“下月初三，玄字堂交接‘蚀灵丹’百枚，接头人：赵”。
“赵？”林辰心中一紧，丹城姓赵且能调动玄字堂资源的，只有赵炎，“这‘蚀灵丹’是什么？”
“能毁金丹的毒丹。”鬼手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黑鸦卫最近在大量收购，说是要用来对付‘逆命者’。
我听说，这丹药是用蚀灵霉和丹城的‘镇脉丹’改良的，只要沾到一点，金丹就会像被虫蛀一样慢慢碎裂，疼到死都无法运转灵力。”
林辰的指尖猛地攥紧羊皮卷，卷边被捏得发皱——
赵炎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要助他推广新道，背地里却可能在和黑鸦卫交易这种歹毒的丹药？还是说，有人在冒用他的名义？
“交易的地点在哪？”林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城西的废弃丹房，子时三刻。”鬼手叹了口气，“年轻人，我劝你别掺和这事，丹城的水太深，黑鸦卫背后的‘熵主’，连鬼市都不敢得罪。”
林辰没再说话，收起羊皮卷和灵石，转身就向矿坑外走去。刚走到入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鬼手的声音：“小心点，黑鸦卫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林辰脚步一顿，余光瞥见矿坑外的树林中闪过几道黑影，正是黑鸦卫的装束。
他没有硬拼，而是借着夜色，绕到矿坑的后门，翻上了一棵老槐树，远远盯着城西的废弃丹房——那里亮着一盏孤灯，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在里面晃动。
子时三刻刚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丹房门口，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玄字堂服饰的修士，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木箱。
丹房里的人影也走了出来，是个蒙着黑布的黑鸦卫，他接过木箱，刚要打开，林辰突然从树上跃下，
青焰炉脱手而出，炉口的螺旋纹射出一道灵光，将两人都困在了灵流屏障中。
“谁？！”玄字堂修士惊呼，看清来人是林辰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林长老，你怎么会在这？”
黑鸦卫则反应极快，从怀中掏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就要刺向玄字堂修士——显然是想杀人灭口。
林辰早有防备，灵轨鉴残片飞出，化作一道光幕挡住匕首，同时厉声喝道：“把木箱打开！”
玄字堂修士浑身发抖，却迟迟不肯动手。黑鸦卫见状，突然冷笑一声：
“林辰，你以为抓了我们就能改变什么？这蚀灵丹，是丹城少主赵炎亲自下令炼制的，包装上还有他的私人印记，你敢动他？”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一把夺过木箱，打开后，里面整齐地码着一百枚黑色的药丸，
每枚药丸的包装纸上，都印着一个金色的“炎”字——正是赵炎的私人印记，这印记是丹城少主的象征，绝不可能伪造。
“不可能...赵炎他...”林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想起前日赵炎跪在丹圣祠前的忏悔，想起他说要助自己阻止熵之预言，难道这一切都是装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黑鸦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赵炎早就投靠了熵主大人，他假意投靠你，就是为了摸清你的底细，等祭坛之行时，再用这蚀灵丹对付你和苏供奉。
玄烨那老东西，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
玄字堂修士也瘫坐在地上，哭着道：“是...是少主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把蚀灵丹交给黑鸦卫，就杀了我全家...我也是没办法啊！”
林辰看着那些印着“炎”字的蚀灵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一直以为赵炎是被蒙蔽，却没想到他竟是隐藏得最深的人。
那所谓的“幡然醒悟”，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名黑鸦卫骑着马赶来，为首的是个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他的气息竟达到了元婴初期，比蚀灵老怪还要强大。
“林辰，把蚀灵丹留下，再自废丹田，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乌鸦面具男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显然用了变声术。
林辰将木箱背在身后，青焰炉悬浮在身前，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想拿蚀灵丹，先过我这关！”
“不知死活！”乌鸦面具男抬手一挥，数十道黑色的剑气射向林辰，剑气中还缠绕着蚀灵霉的气息，“上，杀了他，夺回蚀灵丹！”
黑鸦卫们蜂拥而上，林辰却丝毫不惧，他催动青焰炉，炉口的灵流屏障瞬间扩大，将所有剑气都挡在外面。
同时，他将灵轨鉴残片嵌入炉身，开始分解蚀灵霉的气息：“你们以为靠这些毒丹就能赢？不过是在加速自己的熵增罢了！”
激战中，林辰突然注意到乌鸦面具男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的图案，竟与沈离丹圣手札中提到的“熵主印记”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动，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乌鸦面具男的剑气刺向自己的左肩，同时将灵轨鉴的光幕射向对方的玉佩。
“咔嚓”一声，玉佩应声而碎，乌鸦面具男的气息突然紊乱起来，他惊恐地后退：“你...你怎么会有能破熵主印记的法器？”
“因为我是来终结你们的熵增阴谋的。”林辰趁机上前，青焰炉猛地砸向乌鸦面具男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说！熵主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针对新道？”
乌鸦面具男挣扎着爬起来，吐了一口血：“熵主大人...是凌驾于丹道之上的存在...他会让整个修真界陷入永恒的熵增...你们这些逆命者...都得死！”
说完，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就要捏碎。
“不好！是自爆令牌！”林辰连忙后退，同时用灵流屏障将周围的黑鸦卫都困住。
“轰”的一声巨响，乌鸦面具男自爆了，巨大的冲击波将废弃丹房夷为平地。
林辰被冲击波掀飞，嘴角溢出鲜血，却死死护着怀中的木箱——这里面的蚀灵丹，是指控赵炎的关键证据。
烟尘散去，那些被困住的黑鸦卫都已被自爆的余波炸死，只有林辰和那个瘫坐在地上的玄字堂修士还活着。
林辰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修士面前：“赵炎还让你做了什么？他和熵主还有什么交易？”
修士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断断续续地说：“少主...少主说...祭坛下的本源珠...是熵主大人想要的...他要在祭坛之行时...趁机夺取本源珠...献给熵主...”
林辰的瞳孔骤缩——原来赵炎的目标一直是本源珠！他假意帮助自己，就是为了在祭坛之行时里应外合，将本源珠献给熵主，彻底完成熵增阴谋。
就在这时，识海中突然传来苏供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林辰，你在哪？
赵炎带人去了藏书阁，说你‘勾结黑鸦卫，盗取丹城秘药’，要烧毁沈离丹圣的手札和机关图！”
“什么？”林辰心中一惊，赵炎这是要销毁证据，同时给自己扣上罪名！他不再犹豫，背起木箱，就向丹城方向跑去。
一路上，林辰的脑子飞速运转——赵炎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已经控制了丹城的部分势力，藏书阁的枯木真人恐怕抵挡不住。
而自己手中的蚀灵丹和交易记录，是唯一能揭穿他真面目的证据，可现在丹城上下都被赵炎蒙蔽，谁会相信自己？
跑到丹城门口时，林辰正好遇到了赶来的苏供奉，他的折扇上沾着血迹，显然刚和赵炎的人交过手。
“藏书阁怎么样了？”林辰急切地问。
“枯木长老拼死护住了手札和机关图，但他受了重伤。”
苏供奉的脸色很难看，“赵炎已经在丹城散布了谣言，说你是黑鸦卫的卧底，现在丹城的弟子都在搜捕你，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揭穿他。”
林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羊皮卷和木箱：“我有证据，这是赵炎和黑鸦卫的交易记录，还有他炼制的蚀灵丹，上面有他的私人印记。
只要能把这些证据交给丹城的隐世长老，就能揭穿他的真面目。”
苏供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隐世长老们住在丹城以北的‘静心谷’，那里是赵炎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们现在就去，只要能见到他们，事情就还有转机。”
两人刚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赵炎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愤怒：“林辰！你果然在这里！快把你盗取的秘药和手札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林辰回头，只见赵炎带着数百名丹城弟子，手持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炎穿着一身金色的少主服饰，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本以为你是丹道的希望，没想到你竟是黑鸦卫的卧底！
你对得起沈离丹圣的传承吗？对得起相信你的枯木长老吗？”
弟子们群情激愤，纷纷举起手中的法器：“交出林辰！为丹城除害！”
“他竟然勾结杀手组织，太可恶了！”
“杀了他！不能让他毁了丹城！”
林辰看着赵炎那张伪善的脸，心中只有冷笑：“赵炎，别演戏了。
你和黑鸦卫的交易记录在这里，你炼制的蚀灵丹也在这里，上面还有你的私人印记
——你才是真正的卧底，是你想把本源珠献给熵主，是你想让修真界陷入熵增的黑暗！”
他将羊皮卷和木箱扔在地上，箱子打开，里面的蚀灵丹滚了出来，金色的“炎”字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赵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是强装镇定：“这...这是伪造的！是你陷害我！林辰，你为了脱罪，竟然想出这种卑劣的手段，你以为大家会信你吗？”
弟子们也愣住了，看着那些印着“炎”字的蚀灵丹，又看了看赵炎，眼中满是疑惑——少主的印记确实不假，可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赵炎会勾结黑鸦卫。
就在这时，静心谷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钟声，三长两短，是丹城隐世长老召集弟子的信号。赵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隐世长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是隐世长老！”苏供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们肯定是察觉到了丹城的异动，特意赶来的！”
林辰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灵光，知道这是揭穿赵炎的最好时机。他捡起地上的羊皮卷，高声道：“大家跟我去见隐世长老，是真是假，一问便知！赵炎，你敢去吗？”
赵炎的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去就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好让隐世长老看看你的真面目！”
弟子们簇拥着两人向丹城中央的广场走去，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有人相信林辰，有人信任赵炎，还有人在默默观望。
林辰知道，这场对峙不仅是他和赵炎的较量，更是新道与旧道、正义与阴谋的终极对决。
而广场尽头，隐世长老们的身影已经出现，他们手中的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审判，敲响前奏。
林辰握紧手中的羊皮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揭穿赵炎的阴谋，保住本源珠，阻止熵之预言的成真
——因为他是沈离丹圣等待了三百年的逆命者，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