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铭的脸从白转红,又从红转紫,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细得像蚊子:“我……我……嫂子……她……我……他……”
赫铭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一句整话说不出来,冷冰霜她们却憋不住笑。
柳瑜贞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师,一会儿我把他新拍的片子给您看看,跟老片子对比一下……”
听柳瑜贞张嘴喊老师“老……”
赫铭假装惊讶:“老师?你老师在哪呢?让我嫂子揍他,我俩嫂子都是武林高手……”
他又哄着冷冰霜,还冲着苏婉晴使眼色:“特别是我冷冰霜嫂子,天下第一、德高望重、尊师重道、为老……可尊了……”
冷冰霜也憋不住笑了:“好你个赫铭,是不是想说我为老不尊?我老么?”
冷冰霜拎起赫铭的耳朵,赫铭尴尬的脸都成了清晨的朝阳。
“小丫头,咋欺负起赫铭了?”
应着声音,林樾檑、雷士光、徐云清走了过来,许慧瑶干脆拿出戒尺,冲着冷冰霜扬了扬。
苏婉晴连忙站起身拉着许慧瑶坐下,憋不住笑的讲了刚才的事,几个人都笑的不行了……
周围几桌客人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会儿都停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完了完了……”
赫铭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感觉脸上烫得能煎鸡蛋,耳朵里嗡嗡作响,连手脚都开始发麻:这下自己死定了!
见赫铭狠狠的低下头,冷冰霜松开手,赫铭的脑袋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他正恨不得找个墙角撞死,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是冷冰霜,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多了点温和:“行了,不逗你了,知道你是病中糊涂着呢。”
赫铭眼圈一红,鼻子也酸了,刚才那股子尴尬劲儿忽然变成了委屈,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忘了……不是,我没忘了您……”
“我知道。”
冷冰霜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巾:“你这病刚好,记不清事儿正常。”
正说着,林晚禾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戴着眼镜,气质温婉,柳瑜贞见过,正是心理学博士胡明佳。
“今天我值班,听说赫铭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
胡明佳笑着打招呼,目光在赫铭脸上停留了片刻:“看这样子,是又闹了点小笑话?”
苏婉晴又憋不住笑的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胡明佳听完,推了推眼镜,笑着问赫铭:“记得我么?”
赫铭深深的低着头,又点了点头:“认识,您是胡博士……”
抬起头看着胡明佳问:“胡博士,我……”
他又看着冷冰霜:“嫂子,您对我最好了,我记得您对我的救命之恩,也记得您对我的好,我不是忘恩负义……”
胡明佳拍了拍赫铭的肩膀,没让他说下去,又看着大家解释道:“这其实是赫铭潜意识里的‘认知防御’在起作用。”
她又看向一脸茫然的赫铭,耐心地说:“你记不记得?以前你总说,对着冰霜姐喊‘嫂子’觉得别扭?因为她比樾檑哥小十六岁,又长得年轻,你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不符合你对‘长辈’的认知,既想亲近,又有点抗拒,这种矛盾一直没解开。”
林晚禾也走了过来:“嫂子,赫铭总说他也想像太妹露那样喊爹,喊娘,可他张不开口,主要是……”
冷冰霜笑了:“主要是我太年轻了是么?”
胡明佳继续对赫铭说着:“赫铭,或许你这次生病影响了记忆功能,大脑为了‘保护’你,就自动把让你觉得别扭的部分屏蔽了——也就是冷嫂子的身份和名字。你记得她对你的好,记得她是园子里的人,却记不清她是谁,甚至把她和婉晴嫂子弄混了,这其实是大脑在帮你回避那种矛盾感。”
赫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冷冰霜:“那……我刚才说的那些浑话……”
“嗨,多大点事儿。”
冷冰霜挥挥手,大气地说:“你嫂子我还没那么小气。再说了,你能替柳医生出头,说明你心是好的。”
她转头看向柳瑜贞,眼神里带着笑意:“说起来,我这学生是真不错,又能干又仗义,留在园子里确实是好事。”
柳瑜贞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收场,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说:“老师不怪我当年不懂事就好。”
“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冷冰霜拍了拍她的手:“你愿意留下,我举双手欢迎。园子里的老人们正缺个靠谱的医生呢。”
赫铭在旁边听着,脸上渐渐恢复了点血色,只是想起刚才那番“豪言壮语”,还是忍不住脸红。他偷偷看了眼冷冰霜,见她正和柳瑜贞说话,没再提刚才的事,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那“社死”的尴尬劲儿,估计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了。
不远处,晚禾妈妈、赫铭妈妈看着这边,都忍不住笑了。赫爸爸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净闹笑话。”
冷冰霜的爸爸笑着说:“不碍事,一家人嘛,闹闹更热闹。再说了,能让小霜吃回瘪,他也算是园子里头一个了。”
阳光透过悦和园的葡萄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赫铭低着头,听着冷冰霜和柳瑜贞讨论医院的事,耳朵尖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在找赵恒?”
见柳瑜贞不住的东张西望,冷冰霜问她,柳瑜贞的脸有些红着点了点头。
“赫达村也建了医院,由于医生紧缺,园子里的医生只能两头跑,今天是赵恒值班,晚一点……”
没等冷冰霜说完,赫露的大房车又歪歪斜斜的开进了园子边的胡同里,机器的轰鸣声,赫露的喇叭声,给本来就很热闹的悦和园增加了更热闹的气氛。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她那辆黄色,却涂着黑色图案的大房车,后门先自动升起,车上自动降下来几个大行李箱,侧门打开,柳瑜贞惊喜的站起来,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赵恒走了下来。
还是那张清廋的脸,还是那魁梧的身躯,还是那个书生气质,柳瑜贞的脚微微动了几下,始终没抬起来,像是被粘到了地面一样。
“傻丫头,还不快去?”
冷冰霜鼓励着她的同时,又小声警告她:“小心那个开车的丫头……”
柳瑜贞回头,有点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老师:“他……有了……别……”
“管他呢,快去!”
被老师推了一把,柳瑜贞冲出园子,见到柳瑜贞,赵恒先是皱了皱眉,跟着又赶紧关上所有的车门,同时,车里传来女生的嘶喊:“赵恒,你敢背叛我!”
柳瑜贞的脚步顿了一下,赵恒却没犹豫,居然冲过来拥抱了她。
“赵恒,你……”
赵恒微笑着问:“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柳瑜贞羞红着脸:“你变了……”
说着话,柳瑜贞推开赵恒,自己却感觉被什么撞了一下,虽然没感觉疼,身体失去平衡,不由得挪了几步。
……
再说老黄的儿女,大姐黄艳丽,二哥黄艳宏,三弟黄艳光,小妹黄艳华。赫铭刚去的时候,四姐弟根本不见,是老三去市场买菜,看到赫铭走路不仅一瘸一拐,还歪歪扭扭的,就好奇的上前问:“先生,您哪里不舒服么?”
赫铭去黄艳丽家,唯独没见到老三,根本不认识他,想起自己发病前的那个女声,以为又遇到了好心人,拿出习以为常的语调说:“老毛病了!”
黄艳光眉宇间的疙瘩聚集的更大了:“老毛病?”
他又仔细的打量着赫铭:“先生,您不是临梅镇的人吧?您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该单独出行,更不该一个人来陌生的地方……”
“受人所托,一个老人,比我的状态还糟,我来找他的儿女……”
赫铭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跟陌生人说这些,说了一半,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您忙您的……”
见赫铭转身要走,黄艳光上来扶着他的胳膊,没想到被赫铭倔犟的甩开:“谢谢,我自己能走!”
黄艳光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
赫铭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黄艳光皱了皱眉头:“谢谢您,先生,涉及到人家的家务事,我想您还是……”
黄艳光明白了,赶紧后退几步:“对不起,对不起,您走您的,我也是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