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工地，把金色家园彻底推平，这是我对你的命令，不容商量！”
看着父亲说出这种近乎绝情的话，王大壮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陆白看得清楚，王大壮根本不是个念亲情的人。
若是真有孝心，见到父亲如今病体支离，早该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可他呢？满脑子都是账本和利润，眼里根本没有父子之间的血脉牵连，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权衡。
陆白跟着施工队到了现场，王大壮凑上来低声说：“大师，您指哪儿我就拆哪儿，您发话，我全照办。”
“可要是把这些值三十亿的别墅全毁了，我爸的病还是不见好，那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我非得让你吃官司不可！”
陆白抬手指向面前一片连绵的别墅群，语气平静：“这一片可以留下，但高尔夫球场必须铲平。
游泳池那边，用红土填埋，记住，一定要红土。”
“还有那个地下车库，装些炸药，直接炸塌。”
王大壮原本以为陆白顶多意思意思拆几栋做做样子，没想到对方竟要他把眼前这片豪华建筑全部清空。
“兄弟，你不是开玩笑吧？当这儿是手机游戏，点一下就推平了？这玩意儿好玩？”
“一栋别墅几千万起步，加上配套装修什么的，接近一个亿了！你让全炸了，我们公司市值立马缩水几百亿，你心里没数吗？”
“我爸一把年纪，脑子不清醒，说的话你也当真？都快入土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判断力？”
“还不如咱们糊弄过去，回头你说拆了就是了。他要问起，你就点头应付。”
“我给你二十万，不多吧？对你这种普通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你们这些人，在厂里拧螺丝，早上九点干到晚上十点，一周六天，拼死拼活干十年，能存下二十万？做梦去吧！”
王大壮在陆白耳边絮絮叨叨，说得天花乱坠，听得陆白胃里一阵翻腾。
“你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是一片乱坟岗。”
王大壮咧嘴一笑：“知道又怎样？死人还能翻身？坟挖了盖房子，反而能生财，资源不就利用起来了？”
“那些孤魂野鬼，清明中秋没人上香，年节都没人烧纸，跟被人忘了有什么两样？占着地皮浪费，便宜他们了。”
陆白听了直皱眉，心里一股反感直往上涌。
这种话，冷血又无德。
别人不来祭拜，那是人家家事，跟你有什么相干？
再怎么说，那也是别人的安息之所，是亡者最后的归宿。
哪怕荒凉冷清，那也是人家的家，谁也没资格随意践踏。
陆白盯着王大壮，语气冷得像冰：“你要是还想让你爹多活几天，就照我说的办。
前面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都给我铲平，一件不留。”
“那些地下屋子，能炸就炸了。
那种地方阴气最重，待久了连鬼都嫌脏。”
王大壮听完，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焦急，反而浮起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听你的，我爸就没命了？”
陆白转过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陆白从王大壮眼里读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仿佛巴不得家里出事才好。
“你什么意思？你是盼着你老子早点断气吗？”陆白声音压低，“我要是你亲爹，我宁可自己跳楼，也不愿生出你这种儿子。”
“养你这样的孩子，图个啥？图你冷血？图你绝情？”
王大壮大咧咧一笑，满脸不屑：“你算哪根葱？也敢教训我？我盼我爸活还是盼他死，跟你有半毛关系？你不过是个外人，我说什么你就听着，别指手画脚！”
“下礼拜我要是看我爸还不舒服，直接让医生拔管子。
钱到手了，我该吃吃该喝喝，谁管那么多？”
这几句话说出来，陆白胃里一阵翻腾。
王流畅老爷子一辈子疼这个儿子，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种话。
老话说得好，养儿防老。
可如今这年头，有些儿子不光防不了老，反倒成了催命的阎王。
陆白悄悄录下了整段对话，转头就把录音发给了三牛，让他亲自送到病房去，让王流畅听听，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当晚，王流畅听完了录音，整个人僵在病床上，突然抄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一声巨响震得房间发颤。
三牛心疼坏了——那可是他用了好几年的老手机，再旧再卡也舍不得换。
“大爷，您这是我的东西啊，再气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撒火吧？情绪也得有个边儿。”
王流畅冷冷道：“摔了就摔了，我让助理给你买新的。”
“一台破手机值几个钱？还不够我早上一杯咖啡的零头。”
这话一出口，三牛心里咯噔一下，自尊像被踩进了泥里。
他暗想：有钱人是不是都这样？什么事都拿钱砸，好像感情、尊严全都能用钞票称斤论两？
“行了，我认了。”三牛摆摆手，苦笑，“手机我不计较了，钱也不用赔，您高兴就行。”
王流畅看出他在生气，却依旧一脸笃定——这世上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
他打了个响指，冲身边的秘书抬了抬下巴：“去，把皮箱拿来，拿两沓现金，给这小伙子意思意思。”
秘书应声而去，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黑色皮箱，抽出两叠厚厚的钞票递给三牛。
纸币外面包着银行封条，沉甸甸的。
三牛接过那一沓，手竟有点发抖，脑袋一晕，腿都软了。
“老爷子……您就这么给我钱？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我那手机根本不值这么多。”
“拿着就拿着，啰嗦什么？”王流畅眼皮都不抬，“等我改主意了，一分不给，看你后悔不后悔。”
三牛平时挣点外快都得东奔西跑，累死累活。
可眼前这位老人，几万块递出来，跟给一百块似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三牛对着老爷子说道：“你既然答应给我，那这东西可就是我的了，到时可别反悔。”
“大丈夫说话算话，一诺千金。你要真后悔想拿回去？抱歉，我不会还的。”
“您就留着吧，就这么点数目，还不够我们家老爷一顿早饭花的呢。他每天光进口三文鱼就得十几万，难道还会眼红您这三万块不成？”
旁边那位女秘书说得头头是道，语气亲热得像是亲生女儿一般。
可她终究也不过是个打工的，三牛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嘴甜心滑、装模作样的人。
“好好好，那就谢了，真是多谢老爷子赏识，我一定收下。”